威武樓,獨立雅間。
朱厚照說領著朱載壡走進內間,道:“我這酒樓沒住宿業務,你先在這兒將就一晚吧。”
“不將就,不將就……”朱載壡連連道,“這裡挺好的。”
聽到後麵半句,朱厚照不禁翻了個白眼,道,“你這小崽子……可真不會說話,以後注意點兒。”
頓了頓,“以後彆叫我朱老爺了,聽著怪彆扭的,都把我叫老了。”
朱載壡怔了怔,點頭道:“好的朱老板。”
“……”
朱厚照沒好氣道:“來之前,你爹就沒告訴你什麼?”
“我爹……”朱載壡微微一驚,試探道,“你認識我爹?”
“大明皇帝誰人不知啊?”
“啊?”朱載壡大驚失色,實沒想到會暴露的這麼快,隨即想到父親要他親近朱壽,又稍稍釋然。
如若不知根底,父皇也不會那般囑咐。
“原來您都知道啊……”
“廢話!不然我才懶得管你呢……”朱厚照哼哼道,“知道我是誰嗎?”
“這個……”朱載壡微微搖頭,“我爹沒細說,隻說您不會不管我。”
“嗬嗬,還是那尿性……”朱厚照鄙夷地撇撇嘴,道,“以後,就叫我大爺吧?”
朱載壡:“?”
朱厚照:“來來來,先叫聲大爺聽聽。”
“我……”朱載壡麵龐漲紅,乾巴巴道,“這……是不是不妥當啊?”
“弄得跟我稀罕你這個大侄子似的……”
朱厚照不耐道,“叫不叫?不叫滾蛋!”
“你……”
朱載壡氣鬱,“你彆太過分了。”
“嘿?你個沒良心的……你爹來了都要喊我一聲大哥,你說你是不是該叫我大爺?”
“你胡說,我爹是獨生子!”
誰還不是個獨生子了……朱厚照咧嘴一樂,道:“朱載壡,你說我要是告訴李青,你惦記永青侯府家的姑娘,你猜他會如何?”
朱載壡:キ`゚Д゚´!!
“朱,朱伯。”
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朱載壡一遍遍的自我安慰,仍難以抵消濃濃的羞恥感。
“蠢笨是蠢笨了點兒,不過還不算迂腐。”
朱厚照總算有了笑臉兒,“既然你叫我一聲朱伯,那你這個侄子我也就勉強認下了。”
“……哎。”朱載壡訕訕點頭,隻能感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我說大侄子啊,你瞧上永青侯家的哪個姑娘了啊?”朱厚照壞笑著說,“對我就不用瞞著了,這事兒我讚成!”
朱載壡尷尬得直撓頭,訕訕道:“其實,這都是我爹……非我本意。”
“既如此,那就算了。”
“啊?不是……”朱載壡急了,“朱伯,您是不知道,要是我娶不到永青侯家的姑娘,我爹跑來金陵也得把我腿打斷!”
“這你都信?”朱厚照好笑道,“又是西域,又是漠北,馬上還要改動科舉製度……他哪有閒心情管你這破事兒?”
“這您都知道?”朱載壡都驚呆了。
“要不我是你大爺呢?”
“……”朱載壡震驚之餘,也滿心無語,連著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平複下心情,認真說道,
“從小到大,我從沒讓父親省心過,以前是,現在更是……父親就這麼一件事交代,且還是為了我好,我不想,也不能辜負他的期望。”
朱厚照好奇問:“你爹讓你娶哪個?”
“呃……這個父親也沒說,朝廷對李家的監管幾乎為零,除了家主及核心人員之外,其餘人,父親他也不知情,就說……就說讓我娶永青侯李信的孫女。”朱載壡不好意思的說。
“李信嫡孫女……”朱厚照皺了皺眉,總覺得好像有點不對,細一思量,總算是想明白了。
“不成不成,輩份亂了。按輩分,你應當娶……”
朱厚照大搖其頭,隨即又道,“呃,按輩分的話,好像你也沒的娶了,早就嫁乾淨了,總不能再讓李信現生一個,就算再生一個,等姑娘長大,你都中年了……是了,我跟你爹雖是同輩兒,但年齡差了幾乎一代人,這麼算……如此倒也不為大錯,嗯……反正輩分早就亂了,從英宗算起……條件也支持……”
聽著便宜朱伯的碎碎念,朱載壡一頭霧水,完全不明所以,好奇問道:
“什麼輩分兒?”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忌。”朱厚照籲了口氣,道,“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可以給你創造機會,不過,成與不成,還得看你自己,人家姑娘瞧不上你,那我也沒轍。”
“您真願意幫我?”
朱載壡驚喜道,“現在永青侯府就有與我年齡相仿的待出閣女子?”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朱厚照恨鐵不成鋼道,“李家選女婿不圖家世,就圖個人,可你瞅你……你這人也不行啊!”
“啊?我……”朱載壡呆了呆,隨即釋然一笑,道,“三千兩就當紅線費,我不要了。”
“啪!”
“哎呦……”
“啪!”
“你……”
“啪!”
“朱壽!”
“啪啪啪……”
朱載壡一路被抽到床上,窩火又無奈,還不敢還手,末了,隻好拿被子蓋住腦袋。
饒是如此,還是又挨了幾腳,才讓朱大爺消氣。
“你個小王八蛋,不知好歹的完蛋玩意兒……”朱厚照好一通罵,才道,“你這頭蠢豬,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
許久,確定大爺走了,朱載壡才委屈巴巴地冒出頭,一臉的生無可戀。
京師套路多,金陵路也滑啊……
夜晚,朱載壡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年輕小夥的眼神中,充滿對未來的迷茫……
~
次日,辰時末。
李青打著哈欠走出廂房,用冰水洗漱之後,疲憊儘消,精神抖擻。
對朱載壡,他並不擔心,朱厚照領回去了,自會負責,隻需讓李信出麵,幫他弄一下戶口,之後就可以散養了。
一套太極拳沒耍完,李雪兒、李信帶著小寶便來了,還帶了可口的早飯。
客堂,
趁著李青吃飯空檔,李雪兒開始說起李家近況,有關於蒸汽機的,有關於肥料的,也有關於產業布局的……籠統的講述了一遍。
蒸汽機和農肥並沒有實質性的進展,李青一聽而過,問道:“茶的宣銷有效果了?”
李雪兒微微點頭,道:“綠茶很一般,主要是紅茶,據傳回來的消息,西方人對紅茶還是相當喜愛的,更喜歡加了糖的紅茶……,具體預定貿易額還不清楚,不過十餘萬兩總是有的,待之後市場進一步打開,估摸著不出五年就能奔百萬而去,如若一切順利,未來出海西方諸國的商品,茶將是既絲綢、瓷器之外,又一殺手鐧!”
李青緩緩點頭,問:“漂洋過海之下,茶的味道會不會大量流失?”
李雪兒說道:“這個沒辦法避免,不過李家已經在研究包裝工藝,以最大限度保留茶的味道,已初步取得成效。”
“老外隻喜歡紅茶?”
“目前得到的反饋是這樣,主要是推廣才開始,目標群體、地域範圍,都相對較小,也不能代表全部。”李雪兒沉吟道,“暫時下定論還有些早,就時下得到的信息來看,喜愛紅茶是喜愛綠茶的五倍。”
李青緩緩道:“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對了,當初小浩布局的茶山,是紅茶居多,還是綠茶居多?”
“大哥想法大膽,做事卻比較保守,一半一半吧。”李雪兒問道,“要不要費些功夫,用些人力、財力做下改動?”
李青思忖片刻,微微搖頭:“保守一些沒什麼不好,又不是所有老外都隻喜歡紅茶,大明對外的貿易也不隻西方,還有東南一帶,還有咱大明內部,比如漠北,西域,喜歡綠茶的人更多。”
李信遲疑道:“時下雖已開始融合,不過,這部分貿易,還是得朝廷掌握才好,李家插手……不太好吧?”
李青:“薄利出售給朝廷,讓朝廷去做貿易,融合之初,貿易權便是話語權。”
李信輕輕點頭。
李雪兒突然想起昨日小寶告訴她的事,問道:“那個年輕人是……?”
“朱厚熜兒子。”
“太子?”李雪兒驚詫
李信也覺震驚。
小寶好奇道:“微服私訪來的?”
“什麼微服私訪……”李青好笑道,“消息估計馬上就傳來了,太子薨了。”
“啊?”
李信再次震驚,旋即明悟,“假死脫身?”
“嗯,這家夥實在沒做皇帝的潛質,好在不貪心,知道自己不行便主動放棄了皇位繼承,我就把他帶來了金陵。”
李青說道,“朱厚熜皇帝乾的不錯,沒讓我費什麼心思,難得有求於我,又不棘手,我就給他辦了。”
“李信,你回頭給他弄一下戶籍。”
“哎,好。”李信苦笑道,“先是皇帝,再是太子,這可真是……熱鬨啊。”
“皇帝?”小寶納悶兒。
李信自知失言,忙找補道:“英宗!”
“也是哈……”小寶嘻嘻笑道,“咱們家都快成皇室收容所了。”
李信瞪眼:“不可胡言,傳出去可不得了!”
“哎,是,小寶知道,小寶不會多嘴。”小寶忙做了個捂嘴動作,表示一定守口如瓶。
李信不放心道:“彆以為你祖爺爺來了,就可以肆無忌憚了,給我老實點兒。”
小寶訕訕點頭:“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