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微微點頭，自語道：“是該好好思考一番……”
李雪兒看向大侄子，問：“你的依據是什麼？”
“照貓畫虎！”
見李雪兒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朱厚照又說，“聽著兒戲，可卻是這個道理，你覺得哪裡不對？”
李雪兒蹙眉沉思……
許久，無言以對。
李信見有些冷場，說道：“太爺您剛回來，不必急這一時。”
頓了頓，“都快冬至了，年前就不出門了吧？”
李青微微頷首，道：“年後再走。”
“好耶。”
小家夥兒從李青腿上出溜下來，一蹦三尺高，“祖爺爺，我能住這兒嗎？”
“當然可以啊。”李青輕笑道，“你可是給祖爺爺提了個好問題，就住這裡吧，興許還能激發祖爺爺的靈感呢。”
小寶：๑‾ ꇴ ‾๑好噠
“爺爺？”
“你祖爺爺都發話了，還問我乾嘛？”李信沒好氣道，“就這點聰明勁兒，全都用到你爺爺身上了。”
“哪有呀。”小寶不好意思笑了笑，“小寶去看書了哈。”
書房裡都是話本，小家夥對古言文章不喜歡，對這些‘課外讀物’卻是喜歡的緊，生動又有趣，比那些咬文嚼字的所謂經典可愛太多了。
“這孩子……”李信歎道，“聰明是聰明，就是不好學。”
“這還不好學啊？”朱厚照酸溜溜道，“要是我孫子這樣，我做夢都能笑醒，唉…，明明你和表叔也不聰明啊，哪裡及得上我……可子嗣方麵……區彆咋就這麼大呢？”
李雪兒嗬嗬道：“都聰明多少代了，出一代笨的不是很正常嘛。”
“就是就是。”李信可算逮著了，哼哼道，“哪有小孩天天哭？”
朱厚照：“……”
李青白了李雪兒一眼，“說朱厚照就說朱厚照，打擊麵彆太廣好不好，他兒子蠢笨，不代表他堂弟的兒子也蠢笨。”
李雪兒訕訕道：“我也就一說嘛。”
“虧你身上還流著朱家人的血，這麼說……要是我姑奶奶聽見，非抽你不可。”朱厚照怨念滿滿的說。
李雪兒撇撇嘴：“娘親才不會……”
“好啦，見麵就吵，見麵就吵，你們不煩，我都聽煩了。”李青黑著臉道，“彆扯這些沒用的了，說些有用的。”
李雪兒清了清嗓子，道：“棉麻價格回歸到了正常偏上，為保險起見，目前李家儲備了不少，以防再有人卷土重來，哦對了，朝廷也儲備了許多。”
“不過，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朱厚照接言道，“去年的那次收割，鐮刀下的太狠了，幾乎快割到根兒上了，即便這些頂級大富還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實力了。”
李雪兒罕見的沒有抬杠，解釋道：
“之所以儲備棉麻，除了杜絕風險，更多是為了讓棉麻價格不再低迷，長期價格低迷，會讓人不再從事棉麻生產，到頭來苦的還是百姓，且對工商業也影響甚大。”
李青微笑點頭，毫不掩飾讚賞：“你現在對商業的理解越來越深刻了。”
李雪兒苦笑道：“都是大哥留下的經驗之談，我不過是照本宣科罷了。”
“其實小姑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朱厚照笑著說，“照貓畫虎，時間長了，就不用照著貓畫了。”
李雪兒斜睨了他一眼，打趣道：“難得還能從你嘴裡聽到句好聽的。”
“瞧你這話說的……我又不是抬杠上癮，隻是有時候見你不對，故才說上兩句。”朱厚照乾笑道。
“這麼說……我幾乎沒對的時候了？”
“啊哈哈……不至於，不至於。”朱厚照忙轉移話題，“蒸汽機的精進，不是有眉目了嘛，快說說，讓他也樂嗬一下。”
李青驚喜道：“又精進了？”
“精進了，卻也有限，主要還是優化了燃燒室的布局，以及燃料儲存的貨倉。”李雪兒道，“不過續航卻是提升了不少，足足增加了三分之一，不過，距離去西方諸國，還遠著呢。”
“嗬嗬……有精進總歸是好的，不管用的什麼辦法，都是實實在在進步。”李青含笑道，“蒸汽技術早就公開，大明諸多大富也都或多或少的投入研發，可有人取得進展？”
“有的！”
李雪兒點頭道，“有人將研發方向瞄準了載人，有人將研發方向瞄準了速度……都取得了不小的成果，既豐富了交通方式，也對大明各地方的經濟流動，帶來了正麵影響，如地方上的時令瓜果……”
“不過，這幾類研發方向，李家並未參與其中，隻專攻續航。”李雪兒道，“李家一旦參與，其他人就沒法玩兒了。”
李青微微點頭：“伐冰之家，不蓄牛羊。以李家的體量，必須要適當的讓利，不然就破壞了經濟生態。”
頓了頓，看向李信，問：“家都分好了？”
“基本差不多了。”李信說道，“我的那些個弟弟，都給建造了極大的豪華宅院，足夠他們和兒孫居住，且每年都會給一筆足夠他們自己和兒孫錦衣玉食的錢，不過，條件是不能經商。”
李信解釋道：“這是父親的交代，父親說，若李家子嗣都從商，對大明經濟來說，將會是滅頂之災。”
“此外，父親還定了遺囑，他之後的李家家主，供養對象隻鎖定兄弟，若家主走在兄弟前麵，新任的家主依舊要供養，直至其生命終止，屆時，要一口氣給一筆巨額錢財，足有其子孫置辦家業的錢財……”
李信將父親的遺囑儘數道來。
言罷，問詢李青，“父親說過，若您有異議，以您為準。”
李青默然少頃，頷首道：“這很合理，沒有改動的必要。”
子子孫孫，無窮儘也。
連朱家都扛不住一代代的供養，何況李家？
李家這個資本家是引導諸多資本家的引子，必須保持競爭力，基於此，財富就不能過於分散。
不過這樣的分配方法，已經比一般的富紳之家好多了。
看似供養對象隻是兄弟一個，實則供養的卻是兄弟一大家子，等這個兄弟沒了，其子嗣也都能獨當一麵了。
其底蘊足夠五代人衣食無憂！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五世之後，李家雖不再給予供養，卻也取消了不得經商的限製。
總體來說，這種分配方式不能再好了。
昔年，李青曾提出了類似‘推恩令’的家產繼承政策，可也就隻存活了一時，很快就被強大的‘世情’給滅了。
時下這項政策雖還在，卻是早已名存實亡。
沒辦法，就連最普通的百姓之家，也是極度排斥，不願遵守。
因為這是家產集中繼承，是確保香火延續的最好方式，沒有之一。
畢竟，即便是如今的大明，仍還是個生產力匱乏的時代。
在生產力極度發達之前，這種現象不會以任何人的意誌而轉移！
這刻入骨髓數千年的觀念，想改變，朝廷不行，皇帝不行，李青也不行……有能力改變它的唯有一個——新時代！
李青籲了口氣，道：“就這樣吧，我完全沒意見。”
李信悄然鬆了口氣，點頭道：“既然太爺您沒有意見，那我就寫入李家家規之中了。”
“嗯。”
李青忽又想起了什麼，問，“你對胡宗憲可有了解？”
李信怔了怔，隨即明悟，說道：“此人頗有謀略，無論能力，還是品性，都是上上之選，做一個封疆大吏綽綽有餘，領兵掛帥亦不在話下。”
聞言，李青不再憂慮，輕笑道：“如此就好，不過……能不打，最好還是不打的好。”
李信遲疑了下，問道：“太爺，您也讚成皇上收取西域？”
“當然！”
“可西域……似乎沒什麼價值啊。”
李青笑道：“現在是，未來未必是。”
朱厚照沉吟了下，說道：“算經濟賬的話，確是個賠本買賣，不過，就當投資了嘛，虧了也能承受，賺了可就賺大了。”
“一定會賺，賺大發。”李青語氣篤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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