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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在閒家和魏宅兩頭亂跑,一邊說了幾句好話,另一邊則將雪兒誇成了個在世武則天。
閒家人千盼萬盼著能娶個厲害的媳婦兒進門,又聽聞魏家與京城的高官世家們有些關係。
他們心裡再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立時攛掇著媒婆去求親。
寧蘭則花了不少銀子請人去打聽閒家的名聲,得知閒家人果真如媒婆所說善良到幾乎懦弱的程度。
她就放下了心。
既是要給雪兒挑選夫婿,就要挑選個性子溫和的,將來才不會給雪兒委屈受。
秉持著這一點原則,寧蘭便讓媒婆將閒家人請到了魏宅,想著以促進鄰裡關係為理由讓雪兒和閒家少爺相看一番。
若雪兒瞧不上閒家少爺,寧蘭絕對不會強人所難。
誰知雪兒在絢爛日頭下與閒家公子閒實處見了一麵,便對他芳心暗許,恨不得明日就嫁給她為妻。
若不是女子的矜持大義堵在她心口,她隻恨不得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閒實處。
寧蘭笑盈盈地瞧著雪兒這副小女兒情思的模樣,四下無人的時候便與沁兒說道:“你瞧你姐姐,當初說喜歡陸禮的時候也是一片真心,如今卻也能與閒公子卿卿我我,可見這俗世間的感情本就沒有永恒一說。”
沁兒知曉寧蘭是在變著花樣規勸自己。
無名死去已有半年多的光陰了,所有人都淡忘了無名的死帶來的痛苦。
隻有她一人沉溺在苦痛中不願抽身而出。
此番寧蘭想為雪兒擇取一個夫婿,也是想讓沁兒明白,有個夫婿疼愛自己愛護自己,日子便會好過不少。
可沁兒卻是個認死理的人,當初她愛上無名之後便抱著要與無名長相廝守的念頭,不曾生出過要與彆人糾纏的意思。
可她也知曉夫人對自己的一片好意,為人奴婢的怎麼可以辜負主子們的恩賜。
所以沁兒緩了緩神後,便對寧蘭說:“奴婢懇請夫人再給奴婢一年的時間,好歹要讓奴婢替無名守完這一年半的孝期。”
得了這麼一句話,寧蘭再沒有什麼好說的。
她隻拍了拍沁兒的肩膀,道:“你是個好女人,下回我去寺廟裡燒香的時候,一定會為你和無名祈禱一番,祈禱你們來世還能相遇。”
今世沒了緣分,便隻能祈求來世。
這麼稀鬆平常的一句話,聽在沁兒耳朵裡卻顯得尤為動人。
她紅了眼眶,隻道:“夫人,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辜負了夫人一片好意。”
主仆之間情誼如此深厚,聽了這話,寧蘭也隻是莞爾一笑:“我從來沒怪過你,你待無名情深義重也不是你的錯處,隻是時間久了,希望你能漸漸淡忘過去。”
這番肺腑之語,是全然衝著沁兒的將來而去,全身心地為沁兒思量。
沁兒紅著眼眶立在原地,隻覺得眼前之人不像是她的主子,而是她失散多年的長姐才是。
也隻有長姐才會這般關心愛護著底下的妹妹們。
回耳房的路上,沁兒難以抵禦心中的感動,一進門便趴在桌案上怮哭了起來。
雪兒慢一步回耳房,一進屋卻見自家妹妹正在傷心大哭。
她被沁兒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家妹妹在外受了什麼委屈,當即道:“你這是怎麼了?這魏宅裡難道還有人能給你氣受嗎?快說那人是誰,我這就去尋夫人給我們做主。”
沁兒連哭都顧不上哭,連忙阻攔了雪兒,隻道:“姐姐,沒人欺負我,隻是我想起無名,有些傷心而已。”
提到無名,雪兒臉上的笑意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歎息了幾聲後,對沁兒說:“你哭什麼?無名都死了這麼久了,再深的情意也該淡忘了才是。”
因見今日的沁兒眼尾微紅,整個人顫顫巍巍地立在自己跟前,瞧著低眉順目地十分乖巧。
雪兒心下一動,隻當自家妹妹是將自己的這一番勸語聽見了耳朵裡,心裡十分高興。
她想著要再勸一勸沁兒,說不定沁兒就能忘記無名。
所以雪兒便苦口婆心地說道:“這世上的許多事都沒有王法可言,為人處事深情些是好,可你想想若是去世的人是你,他無名當真會為了你守節至今嗎?隻怕早已娶好了三妻四妾,哪裡還會記得你?”
沁兒聽了這話倒是沉默了許久,等到雪兒沒了耐心後,才回應了一句:“我知曉了。”
她是真的把雪兒的話聽進了耳朵裡,仔細思索了一番後便道:“姐姐,我知曉你和夫人都是為了我好,一味地沉溺於過去不是什麼好事,我也要向前看才是。”
這話一出,雪兒頓時眉開眼笑道:“我的好妹妹,你總算是想開了些。”
當夜裡,雪兒抱著甜甜的幻想入睡,整個人顯得尤為興奮。
倒是沁兒自己沉默不語了一夜,睜著眼睛直到天明時分才閉上眼小眯了一會兒。
翌日是雪兒與閒公子相看的日子。
閒實處也是個風姿綽約之人,一顰一笑間儘是男子的清雅之氣。
雪兒芳心暗許,遙遙地瞧見了心上人的身影後,嘴角的笑意十分勾人。
沁兒眼睜睜瞧著自家姐姐手握幸福,說自己心裡沒有一點豔羨是假的。
隻是姐姐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代表自己就可以。
試問天底下有誰能像無名那樣疼愛著自己?
如此想著,沁兒便拿著手裡的托盤在廊道上發起了愣。
正逢幾個丫鬟走過,瞧見了她後都笑道:“沁兒,你在這兒發什麼呆呢?你姐姐不就在前院裡和那位閒公子相看嗎?你怎麼不去看看?”
沁兒生的比雪兒貌美幾分,身段也更婀娜動人,瞧著倒有幾分世家貴女的氣魄。
幾個丫鬟時常在私底下笑道:“若是那位閒公子見了沁兒,隻怕是不會把雪兒放在眼裡了。”
雪兒聽了這些酸言酸語,心裡十分不得勁,嘴上卻道:“我與姐姐之間的情分,無須你們這些人在背後挑撥。”
丫鬟們吃了掛落,這才抿了抿嘴退了下去。
倒是沁兒自己心裡有些不爽利,她與雪兒是親姐妹,親姐妹之間自然不該有任何猜疑。
可是雪兒脾性驕縱,平日裡又喜歡在小丫鬟跟前耀武揚威的,漸漸地在府裡丫鬟那兒聲譽便差了許多。
倒是沁兒為人和善溫柔,生的又貌美如花。
府裡時常有流言蜚語四起,說這兩姐妹一個好得如神仙妃子一般,一個一無是處,還妄想攀上枝頭變鳳凰。
沁兒怕雪兒將這些話聽進耳朵裡後,會與她姐妹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