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似水,魏錚踩著疲憊的步伐回了燕州的陸府。
陸禮對魏錚在京城內的行為了如指掌。
陪著小林氏說話解悶的時候,他便以開玩笑的口吻提起過此事。
“當初的丈母娘瞧上了自己,竟想把魏錚當成西域來的小白臉圈養在京城,你瞧著好笑不好笑?”
陸禮笑問。
小林氏卻是笑不出來,她怔然地注視著陸禮,而後問道:“姐姐可知曉此事?”
“這我就不知曉了,不知道魏錚會不會對你姐姐和盤托出所有的事。”
隻是若換了陸禮,是絕計不會與小林氏提起此事的。
一來是有些丟男人麵子,二來是周氏的身份太過尷尬,若是寧蘭因此而多思多想,傷了夫妻間的情分可是得不償失。
小林氏也隻擔心寧蘭的喜怒哀樂。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隱瞞下此事。
說穿了,這是魏錚與寧蘭兩夫妻之間的事,容不得旁人插手。
眼瞧著寧蘭的心情還算可以,小林氏也不想給她添堵。
又過了兩日,臨近嚴如月出嫁的前一夜。
魏錚忽而不見了身影。
寧蘭將青姐兒交付給了奶娘們,自己趕來了小林氏所在的院落。
小林氏見她一副匆匆急急的擔心模樣,一顆心立時彈到了嗓子眼。
愣了片刻,她便主動握向了寧蘭的柔荑,察覺到一片冰冷後,問:“姐姐,這是怎麼了?”
寧蘭並未隱瞞她什麼,隻說:“夫君好久沒有消息了,我這心裡實在是害怕。”
“姐姐在怕什麼?”小林氏直言不諱地問道。
寧蘭頹然地搖搖頭,隻說:“我也說不清楚我在擔心什麼,隻是這兩日世子爺與我說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話語,我總覺得外頭的事沒有那麼簡單。”
為朱嬤嬤複仇固然重要,攪黃嚴如月的婚事也是寧蘭心上的當務之急。
可若這一切達成的代價是要魏錚付出生命。
寧蘭就不願意了。
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生活在一起才是寧蘭的初衷。
小林氏瞧出了寧蘭的擔憂與不忿。
她立時給陸嬤嬤使了個眼色。
陸嬤嬤帶著閒雜人等退了下去。
等屋內隻剩下小林氏與寧蘭後。
小林氏便握緊了寧蘭的皓腕,道:“姐姐,妹妹有件事瞞了你。”
寧蘭霎時瞪大了秋水似的明眸,錯愕地望向了小林氏。
小林氏經由了心裡的一陣猶豫與踟躕,最後還是打算向寧蘭說出一切。
她將自己從陸禮那裡聽來的消息統統告訴了寧蘭,並道:“姐姐,那周氏一把年紀了竟還如此不守婦道,也不知她是不是失心瘋了,竟把目標放在了姐夫身上。”
寧蘭卻是驚訝得許久未曾抬眸。
她不敢相信,魏錚連這麼大的事都要瞞著她。
他與周氏的身份如此尷尬,哪怕是要假扮成西域商人騙取鎮國公府的錢財,也不能劍走偏鋒到如此地步。
難道魏錚不會覺得惡心嗎?
寧蘭是下意識地覺出了一陣惡寒。
又或許是她晚膳吃的太多的緣故,這便對著桌案旁的地磚嘔吐了起來。
可她吐出來的卻隻是一點酸水。
小林氏嚇了一跳,立時要讓丫鬟們去傳喚府醫。
外間候著的陸嬤嬤聽到了屋內傳來了嘔吐之聲,立時臉色大變。
她才不管小林氏是否肯讓她進屋,這便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
一進屋瞧見嘔吐的人是寧蘭後,她這才放下了心。
“嬤嬤,快去把府醫請來。”小林氏卻擔心無比,立時吩咐陸嬤嬤道。
陸嬤嬤沒有推脫,隻說:“奴婢這就去,夫人可彆著急。”
不多時,府醫便帶著藥箱匆匆趕來。
他立時替寧蘭把了脈,而後目光沉沉地說:“老朽斷定夫人是喜脈,敢問夫人小月子是否推遲了些時日?”
寧蘭一驚,隨後答道:“我本就有宮寒的症狀,小月子時常推遲,本以為隻是小事,沒想到竟是懷了身孕。”
隻是這孩子來得有些不巧,偏偏在寧蘭要生魏錚氣的時候。
小林氏則一心為寧蘭高興,嘴裡隻說:“姐姐,青姐兒往後就不會寂寞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那府醫也在一旁幫腔道:“夫人說的是,這位夫人胎像不穩,除了每日要按時服用安胎藥外,還要注意心情舒朗,否則會損傷肚子裡的孩子。”
話音甫落,小林氏便讓陸嬤嬤去小廚房裡熬製一碗燕窩粥來。
好歹也要讓寧蘭墊墊肚子才是。
可寧蘭卻沒有多少胃口,她隻擺了擺手道:“我沒胃口吃東西。”
“這可怎麼好?”小林氏本還有些生魏錚的氣。
她總覺得夫妻之間應該坦誠相對,不可隱瞞對方。
魏錚這麼做根本就沒有把寧蘭當一回事。
可如今寧蘭懷了身孕,必須保持心情輕鬆愉快。
小林氏便隻能為魏錚說好話:“也許姐夫有什麼難言之隱呢,姐姐彆生氣了。”
可這麼寥寥幾句話卻無法消弭寧蘭心裡的憤怒。
她並不是生魏錚與周氏的氣。
隻是不明白魏錚為什麼要隱瞞她?
她又不是不講理的人,知曉魏錚心裡的難言之隱,必然不會責怪她。
寧蘭甚至還會為魏錚想法子獲取周氏的信任。
魏錚卻選擇了隱瞞,隱瞞隻能讓兩人越走越遠而已。
夫妻就該在彼此困難的時候幫助著彼此。
魏錚卻沒有這樣做,而是將寧蘭當成了外人,以謊言和隱瞞來對待自己。
寧蘭如何會不傷心?
小林氏在一旁暗暗心急,便變著花樣地要逗弄寧蘭開心。
“姐姐不是擔心姐夫的安危嗎?不妨與妹妹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林氏道。
寧蘭搖搖頭,想狠下心不去管魏錚,可若他真的遇上了什麼危險,寧蘭心裡又高興不起來。
“早上夫君出門的時候神情不太好看,我還以為京城裡的事進展得不順利,可問了他,他又讓我不要瞎猜,還說周氏已經完全信任了他。”
寧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魏錚喬裝打扮的技藝又沒有多麼出神入化。
周氏有著一雙矍鑠又精明的火眼金睛,接觸的久了,難道會看不出魏錚的真實身份?
若魏錚被人察覺了,接踵而來的就是難以言喻的危險。
寧蘭與小林氏能力有限,隻怕給不了魏錚什麼幫助。
有能力去京城內打探消息的人隻有陸禮。
是以寧蘭便淚意漣漣地注視著小林氏,道:“可否讓陸公子去探一探夫君的情況?”
麵對如此脆弱的寧蘭,小林氏甚至沒有片刻的遲疑,這便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如此小事,隻要姐姐開口,妹妹怎麼可能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