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陽公主得知此事後與金嬤嬤一起大笑了一回。
金嬤嬤更是在一旁不停地奉承著金陽公主:“還是公主料事如神。”
早在周氏來魏國公府撒潑的這一回後,金陽公主便料到了她不會這麼痛快地答應和離一事。
既是不答應,金陽公主便不得不使出殺手鐧來。
“這兩日皇兄身子好轉了不少,母後還是不許本宮進宮,想來是國公爺即將要回京了。”說到這事,金陽公主那雙矍鑠的眼眸裡便掠過了些哀傷之色。
魏錚大敗韃靼,班師回朝後必定是風光無兩。
風光帶來的後果是崇明帝加倍的忌憚。
於金陽公主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一麵是血濃於水的皇兄與母後,另一麵是自己的夫君。
若魏國公府出了什麼事,不去計較金陽公主的體麵,隻論魏錚的下場,她便心痛如絞。
金陽公主隻有魏錚一個兒子,最在意的也是兒子的榮辱安危。
所以哪怕皇兄與母後與她漸漸地離了心,她也要儘可能地托舉起魏國公府,讓魏錚活的開心自在。
“母後總也不派人來讓本宮進宮,既如此,本宮便自己去。”簡陽公主說完這話,便讓金嬤嬤為她梳妝換衣。
前去皇城的一路上金陽公主都有些惴惴不安。
皇城的守衛們瞧見馬車上金陽公主的標誌,便立時放了行。
皇城巍峨矗立在眼前,金陽公主神色擔憂,深深地瞥了眼不遠處雕欄玉棟的慈寧宮。
金嬤嬤在旁與她悄悄地說了幾句體己話。
金陽公主淡淡一笑,隻說:“放心,本宮省得。”
話音甫落,金陽公主便收起了麵容裡的冷凝之色,步伐沉沉地走進了慈寧宮。
慈寧宮內的宮女與太監們瞧見了她的身影,都露出了驚訝之色,而後笑臉相迎道:“公主來了,太後方才還在念叨您呢。”
慈寧宮內的一切人與物映在金陽公主的眼底都顯得那般熟悉。
隻是心境已大不相同。
金陽公主走進慈寧宮後瞧見了擺在屋內正中央的紅珊瑚火樹。
這火樹價值連城,是高句麗的貢品,往年隻得這麼一株。
皇兄孝順,總是想把最好的貢品都送來慈寧宮。
金陽公主今日趕赴慈寧宮是有求於人,話語裡便染上了些討好。
她笑著與榮姑姑打招呼,隻道:“這火樹瞧著是不錯,母後定然十分喜歡吧?”
榮姑姑是太後身邊最受信任的心腹姑姑,連崇明帝和金陽公主都不敢在她身前造次。
好在榮姑姑也不是什麼性子彪悍的人,聞言隻笑著與金陽公主說:“這火樹雖好,卻是沒有人情味的冷物,太後再喜歡也是有度的。”
這話裡藏著些難以言喻的深意。
金陽公主神色一愣,隔了半晌後才笑著說:“姑姑教訓的是。”
榮姑姑這話便是在指點著金陽公主,她是太後的親生女兒,也是太後與崇明帝的臣下。
既是臣下,金陽公主便該謹記著自己的本分,不可逾距。
譬如上回在金鑾殿裡鬨得不歡而散這事,哪怕金陽公主受了委屈,也不能一連幾個月都不進宮一回。
太後心裡自然有計較,隻是若由太後來張嘴便容易傷了母女間的情分,由榮姑姑來提點最恰當。
金陽公主心裡掠過一陣陣的寒意,隻是麵上卻依舊懷揣著笑。
“母後可是在午睡?”她試探性地問道。
榮姑姑偏偏還要在這時提起太後娘娘昨夜睡不安穩一事。
一番提點將金陽公主拿捏得明明白白。
不等金陽公主表態,裡間內寢裡坐著的太後便出了聲。
“是不是柔兒來了?快讓她進來。”
太後嗓音慈愛,飄入了金陽公主的耳畔。
榮姑姑立時改換了一副堆著笑的討好笑意,陪著金陽公主一同走進內寢。
內寢裡滿是珠光寶氣的奢靡之色。
太後端坐在羅漢榻之中,雍容華貴的麵容裡露出幾分淡然的模樣。
金陽公主逶迤著長袍走進內寢,動靜雖不大,卻讓太後紅了眼眶。
沒等金陽公主彎膝行禮,太後便先一步開口道:“你可是惱了母後了?”
榮姑姑立時走到太後身旁,一邊替她撫備順氣,一邊拿了軟帕要替太後拭淚。
“太後本就身子不好,好端端地落什麼淚呢?咱們公主是出了名的孝順人,您這樣落淚,可是在剜公主的心呢。”
榮姑姑的一言一句瞧著都是在為金陽公主開脫,實則是在暗暗地指責著金陽公主的不是。
金陽公主立時跪倒在地,乖順地朝著太後磕了個頭:“母後,都是兒臣的不是。”
太後這才堪堪收起了眼淚,上前攙扶起了金陽公主。
“你是母後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母後哪裡會與你計較?”
也是在金陽公主認了錯後,太後才親熱地將她從冰冷的地磚上攙扶了起來。
太後將崇明帝的病症說給了金陽公主聽,又問起魏錚膝下的庶女。
“那雖是個妾室生的女孩兒,卻是咱們錚哥兒唯一的血脈,很該好好疼疼她才是。”
太後如此道。
金陽公主卻是心不在焉地笑了笑,隻道:“母後說的是。”
太後卻仿佛沒有瞧見金陽公主的猶豫不安。
她隻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煩惱,譬如皇後的迂腐,貴妃的驕蠻,以及世家大族的囂張跋扈。
“你皇兄就是被那些人給擺了一道,昏睡了那麼幾日,可把母後給嚇壞了。”太後揉捏著金陽公主的柔荑如此道。
聞言,金陽公主便也安慰了太後一番。
榮姑姑見狀便眉開眼笑地說道:“奴婢去小廚房裡要些糕點,那新來的廚娘做的金絲桃花糕可是一絕。”
說著,榮姑姑便離開了內寢。
她一走,金陽公主神情不由地放鬆了些。
隻見她立時掙脫開了太後的束縛,直起身子跪倒在地,隻說:“母後,求您救救國公府,救救魏國公府,救救錚哥兒。”
她這般驕傲的人,不曾如此低聲下氣地祈求過太後什麼,此刻卻放下了自己的尊嚴,隻盼著自己的母後能顧念舊情給她一分體麵。
太後聽了這話,也長歎了一聲,道:“你皇兄要清伐世家的決心已定,如今尚未對魏國公府下手也不過是顧念你和錚哥兒罷了,若姑爺回京後願意將兵權交出來,這事興許還能有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