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嚴如月從團凳裡起身,蹙起眉問道,“什麼意思?”
唐嬤嬤解釋了一番。
二房的珍姐兒是嫡出貴女,二太太母家瞧著也比從前昌盛了許多。
周氏便起了讓嚴如興迎娶珍姐兒的念頭。
一來,能幫女兒擺脫困境,在婆家內宅裡有助力。
二來,門當戶對,親上加親。
嚴如月冷冷一笑,“是了,我也記得興哥兒和他房裡那個狐媚子打的火熱,瞧著是一副難舍難分的模樣。”
唐嬤嬤立時堆出了一個更燦爛的笑容,“太太已是允了,說若是興哥兒將珍姐兒娶進門,就讓他把那狐媚子抬為妾室,興哥兒自然無有不應的。”
這回事,竟是由周氏一手促成的!
這刹那,嚴如月除了心中的震爍外,還有些難以言喻的感動。
她是被周氏捧在心上珍愛的掌上明珠,興哥兒是嫡子,原本要比她更為受寵才是。
淚不自覺的流了滿臉。
都怪她不懂事,竟叫母親操心到了如此地步,連弟弟的幸福都能犧牲……
嚴如月震爍得久久不曾言語,還是唐嬤嬤虛扶了她一把,才讓她穩住了身形。
“夫人,太太這般為您著想,您可不要辜負她的期望。”唐嬤嬤滿臉殷切。
“如今魏國公府與鎮國公府的姻親關係又加固了幾分,夫人的處境也能好上幾分。”
主仆兩人說了許多體己話,等到晚膳前夕,唐嬤嬤才道:“夫人就不想借著這事打壓打壓西霞閣的氣焰嗎?”
鬼使神差地,嚴如月倏地抬起頭,直直地撞向了唐嬤嬤的眼眸。
唐嬤嬤像是從地獄歸來的羅刹惡鬼,所言所語都暗合著嚴如月的心意。
她死死壓抑著,蠢動而起的恨意從內而外的綻放開來。
明明前些時日她已決定了要改變自己的性子,不再囂張跋扈到將魏錚往外推走。
可唐嬤嬤這話一起,嚴如月的心口便泛起了諸多情緒。
沉默之後,嚴如月斂下了眉目,隻道:“嬤嬤有何高見?”
*
日色明朗,這幾株名貴的蘭花被擺在了西霞閣的庭院之中。
如今春日潺潺,微風裡仍有幾分冷意。
蘭花十分嬌貴,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凍死,所以需要專人精養。
寧蘭喜歡蘭花,更喜歡被魏錚珍視著的感覺。
仙花坊的掌櫃能言善道,將她哄得喜笑顏開。
送走掌櫃的後,魏錚便讓無名等人看顧好蘭花,自己則陪著寧蘭說話解悶。
他見寧蘭那雙秋水似的明眸裡湧動著幾分感動的意味。
魏錚便傾身上前將她抱進了懷裡,隻道:“可喜歡這些蘭花?”
蘭花正映合著寧蘭的名字,魏錚此舉,正合寧蘭的心意。
“爺,我很高興。”寧蘭倚靠在魏錚的肩頭,神色真摯又愜意。
朱嬤嬤進屋時瞧見的便是這樣溫情又閒適的一幕。
她頓下了步子,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不曾想她才退到外間,竟是聽見了內寢裡傳來了些熟悉的聲響。
朱嬤嬤老臉一紅。
為了不讓院裡的小丫鬟們看熱鬨,朱嬤嬤立時都將她們趕去了偏院。
至於沁兒和雪兒兩人,則急匆匆地去備水,再準備好寧蘭和魏錚換洗的衣衫。
饒是如此,內寢裡的動靜仍是傳到了小丫鬟們的耳朵裡。
有幾個年紀輕的小丫鬟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事,便左右環顧著問:“是哪裡來了野貓?”
年長些的丫鬟立時紅了臉,慌忙去堵住小丫鬟們的嘴。
“快彆亂說了,安生些吧。”
話音甫落,裡屋裡的動靜霎時息止。
不出半日,魏錚白日就與寧蘭廝纏在一起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魏國公府。
嚴如月本還在猶豫不安,一聽得這些流言蜚語,那顆踟躕不定的心就立時堅定了起來。
她有多麼深愛著魏錚,聽了這消息後就有多麼痛恨寧蘭。
隻要想到寧蘭與魏錚甜甜蜜蜜地廝纏在一起,她心裡的妒火就燒的發熱發燙。
她一人在清月閣裡獨守空閨,忍受著與夫君離心的苦楚。
那賤人卻是享受著她該擁有的一切,錦衣玉食的生活,富貴張揚的權勢、以及魏錚溫柔似水的愛意。
一片寂寂的夜色之中,嚴如月沉默了許久,待到她仰起頭,覷見夜幕中懸掛著的一輪皎月之後,才道:“嬤嬤,我沒有路可以走了。”
唐嬤嬤守在她身後一言不發。
良久,嚴如月拿出了自己的腰間的白玉環佩。
那被她摔得四分五裂的玉佩不知何時已被黏補在了一起。
她緩緩道:“不破不立,嬤嬤,就按你說的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