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嬤嬤奉了嚴如月的命令,立時趕去了西霞閣。
朱嬤嬤瞧見她,嘴角還勉強擠出了一抹笑意:“是哪陣風把唐嬤嬤吹到我們西霞閣來了?”
唐嬤嬤堆著笑上前,與朱嬤嬤寒暄了兩句,才道:“我們夫人的意思是,明日就是姑娘的納妾禮了,還請姑娘去清月閣一敘。”
朱嬤嬤聽了這話,麵上的笑意淡下去不少。
納妾禮就在眼前,她家姑娘可不能在這時出什麼意外。
正當朱嬤嬤猶豫的時候,唐嬤嬤已冷笑著開口道:“當家主母召見妾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你家姑娘既要做我們世子爺的貴妾,往後晨昏定省自然不能少。”
這樣冠冕堂皇的道理擺了出來,唐嬤嬤胸有成竹。
隻是她實在看低了朱嬤嬤的厚臉皮程度,隻聽她道:“嬤嬤來的不巧,我們姑娘染了風寒,身子有些不適,若貿然去清月閣,隻怕會有損夫人的貴體。”
話音甫落,唐嬤嬤先是一怔,而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倒巧了,我們夫人特地請了兩個懂醫理的嬤嬤候在了清月閣,正好能為你家姑娘把一把脈。”
朱嬤嬤這些時日,也長進了不少。
她緩緩笑道:“嬤嬤有所不知,我家姑娘昨日伺候世子爺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實在是不能去清月閣拜見夫人了。否則世子怪罪下來,誰也擔當不起。”
唐嬤嬤徹底冷了一張老臉,不依不饒,“明日就是納妾禮了,姑娘又是身子不適,又是崴了腳,隻怕不好行納妾禮,不如把日子再往後拖一拖吧。”
她態度強硬,“兩個月後的十五是個難得的良辰吉日,不如等姑娘養養身子,等那時再行納妾禮吧。”
“我們姑娘的風寒隻是小症候,崴了腳也不耽誤走路,旁人瞧不出來。”朱嬤嬤立時出聲,慌忙地為寧蘭辯解了一番。
她深知推脫不過去了,便道:“若你不怕風寒感染夫人,就稍等片刻,我請姑娘去清月閣走一趟。”
內院。
寧蘭本在侍弄手邊的花花草草,聽朱嬤嬤訴苦,&bp;也隻是饒有興致地一笑:“夫人懷著身孕,為何想見我?”
朱嬤嬤搖搖頭,思忖了一番後問:“姑娘可要去?”
寧蘭回身朝著她嫣然一笑:“為何不去?該怕的人是她才是。”
不多時,她便換上了一身極為鮮嫩姣美的衣衫。
去了清月閣後,嚴如月倒也沒有難為寧蘭,甚至一反常態地與她和和美美地說話,邀著她往臨窗大炕上一坐。
嚴如月嘴角笑意舒朗,許是有了身孕的緣故,整個人顯得極為溫柔與和善。
連寧蘭坐在她身旁悄悄打量了她兩眼,心裡都冒出了個詭異的念頭來。
嚴如月……不會當真有了身孕吧?
寧蘭不動神色地將眸光落到了嚴如月尚未隆起的小腹之上,隻道:“夫人既有了身孕,就該多小心些才是,有孕之人最是嬌弱。”
誰知嚴如月聽了這話,也隻是眉眼彎彎地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為了給世子爺延續血脈,我不怕辛苦。”
若旁人不知曉她的本性,隻怕還以為她是個多麼溫溫柔柔的人。
寧蘭將她的所有神色都儘收眼底,心裡依舊警惕十足,戒備著嚴如月的任何動作。
不想嚴如月將她喚來清月閣談天說地了兩個多時辰,竟是沒有出口刁難她。
反而都在說自己懷孕時的歡喜與心境。
寧蘭不明白嚴如月的用意,等嚴如月放她回了西霞閣後,她愈發疑惑不安。
回西霞閣後,她便問朱嬤嬤:“嬤嬤您說,夫人今日喚我去清月閣,是想做什麼?”
朱嬤嬤搖搖頭,雖心裡覺得嚴如月用意不明,可想起唐嬤嬤那軟硬兼施的態度,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仔細思索了一番,驟然憶起了今日瞧見的嚴如月格外怪異的模樣。
且不論嚴如月是否懷有身孕,她今日在寧蘭跟前擺出了一副幸福的小女子姿態,仿佛是沉浸在了無邊的喜悅之中。
霎時,朱嬤嬤福至心靈,隻與寧蘭說:“奴婢猜,夫人是在姑娘跟前炫耀著自己懷上了世子爺的子嗣。”
“炫耀?這有什麼好炫耀的?”寧蘭想不明白,直接問道。
朱嬤嬤卻是曆經過男女情愛之事的老人,當下瞥了一眼神色淡然、未見半分異樣的寧蘭,隻道:“夫人深愛著世子爺,自然也認定了姑娘你也深愛著世子爺。”
一個女子深愛著一個男子,所以才會嫉妒彆的女子懷上了那男子的子嗣。
嚴如月耀武揚威地炫耀著,安得就是想讓寧蘭嫉妒發狂的念頭。
她嫉妒的狠了,便定然會想法子暗害嚴如月肚子裡的孩子。
這樣一想,朱嬤嬤便愈發篤定了嚴如月沒有懷上世子爺的子嗣。
“嬤嬤為何這般篤定?”寧蘭目光灼灼地問她。
朱嬤嬤聽後,隻答話道:“姑娘有所不知,奴婢托人去打聽了冰霜的消息。自從夫人把她許給了那管事後,冰霜便住在了後街的葫蘆巷裡,聽人說她上月裡她就懷了身孕。”
貼身的大丫鬟有了身孕,嚴如月又趁著自己被關禁閉的日子向外宣揚自己懷了子嗣。
這兩件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可仔細思忖一番,竟是覺得有些隱隱約約的聯係在。
嚴如月沉下心,隻與朱嬤嬤說:“勞煩嬤嬤再想些辦法,多探聽些關於冰霜的消息。”
她想,嚴如月若真是以假孕來擺脫被關禁閉的困境。
那麼她一定會想儘一切法子戳破她的陰謀,讓魏錚徹底明白她的狠辣與不擇手段。
嚴如月不是最在意與魏錚之間的情意嗎?
她就要讓她滿盤皆輸、無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