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冒著夜色而來,腳步匆匆,隻火急火燎地鑽進了西廂屋。
魏錚一瞧見他,便讓出了寧蘭身旁的位置。
張太醫好生替寧蘭診治一番,又瞧了眼她皓腕上的傷勢,便道:“姑娘身子沒有什麼大礙,倒是這傷處有些難以處理,女子皮膚嬌嫩,留下的燒傷疤痕不好消除。”
魏錚聞言蹙起了眉頭,隻道:“太醫不必在意藥材的價值,無論多稀有的藥材,隻要能褪去她手腕上的傷痕,那便是值得的。”
這話一出,張太醫先是驚訝了一回,側目瞥了好幾眼眼前的寧蘭。
他與魏錚是老相識,知曉這位刑部侍郎是在官場上是何等冷清冷心的人物。
聽聞他與鎮國公府的嫡長女在三年前成了婚,婚後兩人琴瑟和鳴,恩愛非常,隻是子嗣一事上艱難了些。
當初刑部辦大案時,有不少官員想走魏錚這裡的路子,便想以金銀財寶、美妾瘦馬賄賂他。
魏錚卻冷冰冰地說:“多謝各位的好意,隻是魏某人不想納妾,各位不妨將這些心思用在各自的公差之事,這才是有利江山社稷的正事。”
沒想到這般清正自持的刑部侍郎,竟也有為美人折腰的時候。
張太醫心裡暗暗稱奇,嘴上答應的很痛快。
他替寧蘭診治了一番後,便被無名帶去了耳房。
耳房裡擺著一大桌的糕點,張太醫吃了幾塊糕點後,便問起無名:“這姑娘是魏世子養在外頭的外室嗎?”
無名微不可聞地點了點頭,不想過分評述魏錚與寧蘭之間的秘事。
張太醫也識趣地不再多問。
而西廂屋裡,朱嬤嬤正在為寧蘭皓腕上的傷處塗藥膏。
寧蘭顰起柳眉,麵貌蒼白著沒了血色,卻是不敢呼痛。
魏錚瞥她兩眼,將自己的手腕伸到了她嘴邊,道:“若是疼,就咬我。”
寧蘭一愣,旋即答道:“妾身不疼,多謝爺的關係。”
她越是這般謹小慎微、體貼入微,魏錚的心裡就越愧怍。
好不容易等朱嬤嬤為她上完了藥,堅強了許久的寧蘭卻倏地紅了眼眶。
她淚盈盈地望向了魏錚,隻道:“妾身知曉爺從人牙子手裡買下妾身,隻是為了傳宗接代,沒想到會扯出這麼多麻煩的事來,妾身實在心中有愧。”
魏錚歎道:“心中有愧的人是我,不該是你。”
寧蘭抬眸望向他,心裡泛起諸多漣漪。
便見魏錚胸膛不斷上下起伏,明澈澈的眸光裡掠出幾分詭異的光亮來。
“上一回我向你許過諾,說不會再讓人傷害你……”
寧蘭聽得此話,立時拿捏著魏錚心裡的愧怍,笑中含淚般說道:“爺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有刑部那麼多事務要忙,妾身的事隻是小事而已,爺很不必將妾身掛在心上。”
她是如此懂事和善解人意,話裡話外都是開解著魏錚,不想讓他怨怪自己的意思。
魏錚也慨歎了一聲,上前去握緊了寧蘭的柔荑,道:“你還小,不懂這世上的人都是捧高踩低之人,你將姿態擺的越低,他們就愈發覺得你好欺負。往後你有了錢財傍身,也要自信自強一些,不要讓人看低了你去。”
一席話說的寧蘭啞口無言,蓋因此時此刻的她能清晰地察覺到魏錚話裡的真摯。
他是在真心實意地教導著自己該如何立於人世。
可她不想與魏錚錢貨兩訖,也不願意離開魏國公府這富貴窩。
“爺說的是,妾身明白了。”她低眉順目地說道。
今日她受了一場驚嚇,身上又受了傷,也不好服侍魏錚。
魏錚也不打算離開蘇園,隻怕嚴如月派來的人賊心不死,還要戕害寧蘭。
或許他對寧蘭沒有多少男女之情,可她既是把自己的清白給了自己,自己就要肩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起碼要護住她的性命安危。
“夫人脾性不好,過幾日你搬去魏國公府後,記得不要與她爭鋒相對。”魏錚思忖了半晌,還是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寧蘭心裡日思夜想地盼著要搬進魏國公府裡去,隻要一走進那高門大戶,她就不再是無名無姓的外室。
這場自導自演的火災,也讓她看清楚了魏錚對自己的態度。
或許,他天生就是個麵冷心熱的人,又或許是因為他與嚴如月芥蒂未消,又或者是因為他對自己生出了一點點憐惜。
無論如此,他能趁夜從魏國公府趕來蘇園,那代表著這一場戰役是寧蘭大獲全勝。
朱嬤嬤辦事向來細致,她派了幾個小混混來蘇園放火,並讓他們即刻離開京城,便是魏錚想派人去搜尋他們的蹤跡,也如大海撈針一般困難。
“是,妾身都聽爺的吩咐。”寧蘭作勢要從羅漢榻上起身,並朝著魏錚行個全禮。
魏錚連忙上前阻攔了她,也就是這一截一攔,讓兩人的手交握在了一處。
女子溫柔似水,男子剛硬如鐵,也就是這點繞指柔的溫柔繾綣方能融化高山之巔上的冰霜。
魏錚本沒有半分意動,不想他才小心翼翼地觸碰到寧蘭皎潔如月的皓腕時,腦海裡倏地憶起那些夜裡寧蘭攀扯著他胸膛的惑人模樣。
他不可自抑地朝著寧蘭傾身而去,薄唇擦過她的臉龐,激起寧蘭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杏眼裡洇著星星彩彩的光亮,霧蒙蒙的,端得起一句媚眼如絲。
魏錚的手掌遊移到寧蘭不盈一握的腰肢旁,兩人越靠越近,他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收緊。
兩人之間隻餘咫尺般的距離,曖昧與繾綣在其中飛速升騰。
當寧蘭的雪軟倚靠在魏錚的胸膛時,他已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