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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宋莊街頭上出現好多的女人,像集會似的,嘰嘰喳喳一片。宋六九雖然梳的鬏兒,看上去明顯是個年輕的女子,穿的大紅衣裳如同新娘摸樣。這會兒劃著手說“宋家台的莊主老嗲見到孫子快活不得了,送了通莊的紅蛋,連單身漢都吃到。晚上又在莊中間搭台唱戲,你曉得那天晚上,戲場裡滿是人。”
扈小蓮說“我要說呀,我們西宋莊的姑娘最愛本莊人,大多不肯嫁給外莊的小夥。他們宋家台文雅,有墨水味,我們西宋莊也有自己的特長,這就是實在,穩重。”
洪秋萍拉了一下扈小蓮說“你個廟鎮的人也得愛我們西宋莊,做了吳惕仕的娘子,還就乾練得很,考究還有點武藝。”扈小蓮刮了洪秋萍的臉皮,說“你個費嬸媽洗刷我扈小蓮,你當眾說說看,是你愛上了費上純,還是費上純愛上了你?”洪秋萍豎起兩隻手說“唉呀,你個潑辣貨,我秋萍不是你小蓮的對手,說不過你,打又打不過你,屬於沒腳蟹。”
韓文琴說“啊呀,秋萍呀,我和你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媽媽,哪裡比得上六九、龍香她們年輕人,女人歲數一大,叫個人老珠黃,談不起來的。”
李秋桂擺著雙手說“我說呀,在世上做個女人是難的,生得不漂亮,再加上不會打扮自己,就如同臭癟三似的,走到哪裡都不吃香;如若生得漂亮,稍微一打扮就光彩照人,唉,這樣一來,這就成了罪過,說不定還跌入萬劫不複的火坑。你們說說看,做個女人應該是哪個樣子才好?”
宋篩存笑著說“一般化,大勢適下。”李秋桂搖了搖頭,說“你這是小心翼翼。做個女人就要像黃子芹、雲潔,還有鄭碧芳她們那樣,要會點武藝,飛簷走壁,能走能飛最好。自己找男人,不要他人介紹。夫妻兩個同心同德,互幫互助,這個女人活在世上就自在。”
韓文琴點著頭說“是的,秋桂說的話不錯。……唉,我聽說宋家台這回弄條會船,到端午那天,行到引江跟人家的會船見個高低。我們西宋莊沒有人家氣魄大呀。”
宋篩存說“文琴奶奶呀,我們西宋莊也要弄條會船,還得你說說宋嗲嗲呀。”韓文琴說“我今日回家跟立佩說。但是,烏閣莊是個大莊子,他們也不曾有會船。”徐龍香說“烏閣莊呀,鬨鬼的莊子,財氣都跑掉了,他們莊子怎弄得起會船呀。就是弄條會船也沒用,他們的人膽氣不大,劃船就沒什麼勁呀。”
李秋桂說“要不然,我們這些女人劃條船,也跟那些男人叫叫板。眼下我們這裡隻有七個人,再找七個人就玩成了。”宋六九說“我們這七個人是梳媽媽鬏的,如若把費一枚、宋妹青、宋海敏、張六壽、尹粉寶、馬茂義、宋蘋果這七個丫頭喊上會船,劃起來不一定差似男人。”
韓文琴執著頭說“篩存、六九呀,你們能把費一枚、宋妹青她們七個姑娘人家都喊得來,我保準把我家那個老東西說動了心,他不動心,我們這條女人劃的會船,吃用全是我一個人來。”
徐龍香擺著雙手說“吃用怎能全是你一個人來?我們上會船的人每個人都出份子。”韓文琴說“也行,我出一半。”李秋桂說“宋奶奶呀,你答應的不能算數,要宋嗲嗲點頭那才能算數,他不點頭也可以,但不能打攔頭絆,不許我們女人上會船,那就僵巴了。”
扈小蓮說“我說呀,你們都彆要愁,事情在於人做,話在於人說。這樣子,文琴奶奶,你回去動員宋嗲嗲,他不肯的話,我們大家再想想辦法。把七個丫頭喊上會船,是篩存、龍香、六九你們三個的事。我跟秋桂、秋萍去找船,找的船要好劃,埋船絕對不能劃,你吃殺了死勁,船不往前去,所以,找船也不是多輕巧的活計。”
洪秋萍說“劃會船,這是不輕容易的事,事情全辦好了,還要進行操練,不操練七八回,到時候炮就打不響。”徐龍香愕然地說“哪還要操練七八回的?”韓文琴不容置疑地說“是要這麼多回的,首先劃船的動作要一致,不然的話,劃子就會碰撞,碰撞的話,這船就劃不動身。要用勁,大家都一齊,這船劃起來就直往前穿。”
西宋莊有兩條會船,這個訊息傳到宋家台,莊主宋寶健發話道“宋家台如若有人出來弄條會船,他出五兩銀子買菜燒吃,如若再獲得好的名次,還追加五兩銀子。”宋雲喜當即出麵組織起宋虎喜、宋八一等一幫人劃會船。
烏閣莊莊頭烏起超坐不住了,“人家的莊子都有會船,西宋莊竟然還有女人會船。我們堂堂的大莊子竟然組織不起一套會船班子,我作為莊頭,怎跑得出去呢?”老伴沈必紅說“你也拿出五兩銀子出來,我就不相信我們烏閣莊的男人會臉都不要。”
烏起超跺著腳說“哼,西宋莊的宋寶健他有氣魄,我也不避招,我們烏閣莊隻要有條會船,我也拿出五兩銀子,如若劃了好名次,追加五兩銀子。”他的話放出去,竟然一套會船班子拉不起來,有人譏諷道“呆子賣死勁,乖子笑,到大河裡劃會船豈不是發猴病。”
秦百鎖哀歎道“想不到我們大莊子竟然弄條會船都弄不起來,丟人啊!”曹煙說“我們莊上的男人怕吃苦,一個個做縮頭烏龜,說出去可恥啊。”
沈必紅說“我家起超出銀子,他們男人也不肯劃會船,我看,都廢掉了,到底是鬨鬼的莊子。”秦百鎖晃了晃身子,說“沒說頭呀。好多懶鬼說什麼肥吃不如瘦困,你說說看,說這種話的男人夠有出息?”
智愛玲走過來說“厄依歪呀,他們男人不要臉,我們女人也像西宋莊韓文琴她們劃條會船。”沈梨花說“聽說袁海珍、陳粉健、烏秋蓉她們三個凶將回來,咱們不會叫她們三個上會船。”曹煙說“我看啦,隻要你跟她們三個說一下,她們肯定答應。”沈必紅點了頭,說“我們這就上粉健家裡跟她說。”
三四個人到了陳粉健家裡,正好袁海珍、烏秋蓉也在。沈必紅說“西宋莊這一回有兩條會船,一條會船男的,一條會船女的。韓文琴、洪秋萍、扈小蓮、李秋桂她們幾個都上了會船啦。弄得好的,我家起超出銀子,都沒人劃會船。我們想啊,他們男人不要臉,那我們女人弄條會船,看他們男人遇到人,頭夠抬得起來。”
秦百鎖說“粉健呀,你們三個都是見世麵的女能人,不曉得夠肯上會船。”陳粉健望著袁海珍說“上會船吧?”袁海珍說“上就上,我們烏閣莊可不能空門子呀。”
沈必紅興奮地說“這一來,我們會船上的人就齊全了。”接著她說了十五個人的名字。烏秋蓉摸了摸頭說“唉呀,好是好,就是我們這條船上的都是媽媽鬏,一個姑娘人家都沒有。”陳粉健說“姑娘人家不出麵,一天到晚坐閨房,有什麼辦法呢?你就是叫她上了會船也沒用啊,能有多大的勁呀!”
寬闊的大河第一次出現二十七條會船,哪個興奮,哪個就隨便劃上一氣。宋家台莊頭宋寶健說“這麼多的會船隨便劃,多沒意思。最好要各個會船比一下,這才有意思呢。”
烏閣莊莊頭烏起超說“廟鎮的吳天保他有聲望,由他發起,會船比賽才搞得起來。”西宋莊莊頭宋立佩說“我們這就去找吳理事商議。”戴家店莊主戴荃說“今年會船這麼多,沒人出來組織一下,河麵上就亂七八糟的,如同遊兵散勇似的。”
宋寶健、烏起超等七八個人找到吳天保,一致推選他組織會船比賽。吳天保說“這麼多的會船比賽,要想弄個一是一,二是二,不容易啊。”他想了一會,轉過頭對張才良說,“張員外呀,你喜歡叫練武的人比賽,手裡不是有優勝的旗子嗎?你叫人騎馬回去拿九麵優勝旗子來,今日讓他們二十七條會船比比,三條船劃,劃得最快的,當場賞他一麵旗子。”張才良喜滋滋地說“行啊,我這就叫戴維寶去拿得來。”
比賽時,吳天保做了分工,戴荃、沈必廣二人指令會船比賽,張才良敲鼓發令;沈必燦、張丙堯二人任終點裁判,宋立佩負責發優勝獎旗。
陽光明媚,和風吹送,楊柳依依,真個舒適的天氣。河麵上,會船聚集在一起,如同水麵趕集似的。戴荃、沈必廣二人指令靠近的會船上來。有條會船不肯上來,說他們比的是厲害的會船,沒比頭。沈必廣站在船頭上說道“我們指到哪條會船,哪條會船就得上來,否則,就不許從護院庵後邊的橋走過,走的時候,船丟下,人上岸滾蛋。調皮搗蛋做什麼?會船到了這裡就得聽我們指令。你調皮,他搗蛋,我們今日會船比賽還搞不搞?”
那條會船沒辦法,隻好劃上來停在指令的線上。三條會船並排在一起,張才良喊道“你們三條會船聽住了,我敲鼓的時候,你們才能劃呀。”“咚,咚咚咚……”三條會船像離弦的箭一樣出發了,河岸兩邊的人不住地喊“下,下勁!”半裡的路程,高下立判,最後是張家橋會船獲勝,宋立佩當即給張家橋會船授旗,張家橋會船獲得了第一麵。
第二批會船出發了,河麵上不斷傳來“咚咚咚”的擂鼓聲,最後獲得優勝旗幟的是廟鎮二號會船。第三批獲勝的是蔣家港會船,第四批獲勝的是西崗會船,第五批獲勝的是華陰鎮會船,第六批獲勝的竟然是西宋莊女子會船,淘汰的卻是沈家山會船和扶民鎮會船,……
韓文錦“嘖嘖”說道“也就奇怪了,女人劃會船從沒有聽說過,今年卻有兩條女人會船。西宋莊女子會船竟然把扶民鎮會船給打敗了,真的出人意外。”廟鎮的張樹寶問道“老韓呀,西宋莊女子會船,還有一條女子會船是哪個莊上的?”
“唉呀,是烏閣莊,這個莊是鬨鬼莊,男人沒出息,女人出來拉場麵。西宋莊女子會船怎這麼潑辣的?劃的時候一齊用勁,還就不錯的。兩條男人會船也下了死勁,就是追不上她們。不曉得她們怎那麼凶的呢。”“老韓呀,西宋莊人思想放得開,女人不受抑製。加上她們船上有一半是姑娘人家,有爆發力。”
韓文錦說“明年我們戴家店也弄條女子會船,也到這裡跟彆的會船爭個高低。”張樹寶點頭說“是的,明年我們廟鎮組織起兩條女子會船應該沒話說。女人劃會船比男人有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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