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用和手下的四人在化龍山功臣閣裡吃得滿嘴流油,袁熙端著酒杯說:“我先敬一下烏鴻臚,感情深,一口悶。”烏用笑哈哈地說:“袁將軍,你實在客氣,烏某舍命陪君子,乾掉這一杯!”袁熙說:“唉呀,我有點吃重,不過嘛,你烏鴻臚是大英雄,袁某酒量小,隻能跟你一起乾掉這杯酒,實在是對不起你老兄啊。”兩人豪爽地乾了杯。
袁熙打招呼地說:“孫十三郎、李虎明、胡大帥,還有曹師傅,我酒量有限,不能一一敬你們的酒,還望諒解。”孫年馬上站起身,說道:“唉呀,袁將軍你這麼平易近人,我等受寵若驚,敢不聽從你的命令。來來,我們一起跟袁將軍喝酒。”五個人一齊喝儘了杯中酒,孫年將自己的酒杯亮給袁熙看,說道:“袁將軍這麼看得起我們,今後你用到我們這些人,一定鞍前馬後,聽你任用。”
袁熙離去,烏用將自己的酒杯倒滿了酒,說道:“孫十三郎你為人機靈,袁將軍喜愛你,看得出來。來呀,我敬你一杯。”孫年笑眯眯地說:“烏將軍點將點了小人,小人就是醉得一塌糊塗,也不好惶你呀。”烏用笑哈哈地說:“好,你這酒和人緣。”說著就一仰脖子喝儘了杯子裡的酒。
烏用五人離開了化龍山,往大齊山山寨走去。孫年興奮地說:“這回化龍山兩位將軍留我們過了三天,天天好酒好菜,大當家、二當家都特意敬我們五個人的酒,烏鴻臚到哪裡都是吃香的人啦。”李虎明說:“人生在世圖的就是吃得開,我們跟住烏鴻臚跟定了。”烏用跑上前說:“你們兩個談的什麼家常?”曹學禹說:“他們兩個說你是個很有辦法的人,我們跟了你,到哪裡都不會吃虧的。”烏用聽了比吃蜜都要舒心幾分。
他們一行五人來到大齊山山寨,早有人稟報大當家雷湧,叫人迎進聚義廳。“烏鴻臚,你這回給山寨帶來什麼訊息?”二當家康寅說道。烏用神氣十足地說:“大當家、二當家,列位當家,告訴你們一個好訊息,後天單姝要把洋陳鎮的一百石小麥運往筆架山,他們的運糧路線向北經陶家村到李家坡,然後抄小路到華陰鎮的東邊的山路。”
康寅用手盤算了一番,疑惑地說:“李家坡伏擊他們的運糧隊是不錯,可就是日期不好。”三當家孫承運不以為然地說:“洋陳這塊肉不吃白不吃,怎能讓它滑脫呢?”老四烏大尤不放心地說:“老五呀,你帶來的這個訊息準不準?”烏用睜著眼說:“老四,瞧你說的,我打探的訊息都是實實在在的。”雷湧說:“這次截獲單姝糧食,列位要好好的籌劃,總之,我們不能落空,這對壯大我們大齊山山頭很有必要。不過嘛,烏老五呀,這次還要麻煩你帶人進一步打探,等二當家拿定方略,到時一舉成功。”
老六馬啟久笑眯眯地說:“烏老五,你帶的人雖然是四個人,卻都是擒龍捉虎的乾將,多得力呀!”老九佘天堂說:“烏五兄,你做山寨的鴻臚,縱橫江湖,如同天馬行空,無所阻擋。唉呀,你口才好呀,我等望塵莫及。”烏用笑哈哈地說:“我們這些人都各有一套,你佘九小不也很有一套,打仗會斜縫裡出手,對手誰也招架不了的。”
匪徒們彼此吹噓了一會,雷湧便擺酒,商討如何襲取單姝在洋陳鎮的一百石小麥,叫個邊吃邊說,海闊天空,群魔胡扯了一頓。
烏用要回呂家灘看望妻子女兒,他先到孤山山洞裡拿一箱銀子,孫年像叭兒狗似的給他拎著。“小孫呀,你跟在我後麵好好乾,將來你前途無量,說不定還能夠進入官府,封妻蔭子,流芳百世。”孫年馬上歪著嘴說:“烏鴻臚,你是我的恩師,徒兒全仰靠你的指點,我孫年不管到什麼時候,都忘不了你的恩德。”
烏用的家安在妻子的本莊,他不敢將家安在烏閣莊,因為他本人不受族人的待見。妻子呂粉罐雖然長相不錯,發起脾氣,烏用招架不住,隻是笑臉相迎,滿口許願。這一回,他帶回三百兩銀子,覺得有底氣,說道:“粉罐呀,你把三百兩銀子收好。我曉得你在家裡要勞頓,你吃了點辛苦我全記在心裡。”
大女兒烏子梅一腳跨了進來,嗔道:“爹爹,你每回回來總糊弄媽媽,好話說了一大船,之後就好長時間望不見你的人影。”烏用說:“子梅呀,你不體諒爹爹在外邊奔波,也是為了能讓你們妻女過上好日子。這一回,你爹爹丟了銀子在家,你是家裡的老大,家裡還要靠你撐持下去。”妻子說:“子梅呀,這一回你家爹爹不曾空手回來,丟了好多的銀子呢。”
柴米的夫妻,果然不錯。妻女見到銀子,對烏用也就熱合了起來。孫年受到招待,酒足飯香,喜不自禁。烏用告辭妻女,先到春平縣城刺探訊息。
烏用、孫年二人走在小巷裡,忽然聽到裡麵的人在說話,他們便駐足諦聽。“女人跟三歲小孩一樣,說變就變,原先說把我們這裡做她的都城,也不曾過多長時間,她倒改變了主意。”“說的,女人沒有男人能夠沉住氣,一有風吹草動,就六神無主。女皇放在洋陳鎮的好多糧食沒動,這會兒卻火急火燎地要往外運。”“她要運到哪裡?”“這哪個曉得呀。”……
雷湧人馬四處安排,老七吳拚,原先人們喊他吳三,再喊吳三容易產生誤會,便直呼其大名,帶領十三郎龍奇順、十五郎雷立到龍脈山口埋伏下來,到時候防止運糧隊進入山地。老四烏大尤帶領老十馬帥誌,此人原先喊馬九,還有十二郎王誌才,守候在惡人穀的東側,到時候兜剿運糧隊。老三孫承運到時突擊,直接橫截運糧隊,跟他搭檔的是老八馬根河、老九佘天堂、十一郎李鶴飛,即先前所稱的李麻子。老六馬啟久、十四郎韋奇順、十六郎耿陽蹲伏在李家坡,隨時聽候調度。雷湧、康寅二人居在老六馬啟久陣地裡觀敵料陣。烏老五率領手下四人斥候,隨時隨地向雷湧、康寅稟報,通行無阻。
烏用、孫年二人接近糧倉,見好多人進進出出,若無其事。他們二人也學著一班人跑到糧倉大門口,忽聽一聲吆喝:“哪裡來的斥候,拿下!”孫年雖然個子比較矮小,眼見不妙,撒腿就跑,他一頭鑽進了小巷,四繞八拐,得以脫逃出去。烏用喝了二斤酒,反應遲鈍了些,他回過頭來不見孫年,慌得手足無措,急忙躲避開去,但在轉彎時腳底踩了空,一家夥栽倒下來。陳粉健剛好走過來,一腳踏住他的身子,喝道:“膽大沒魂的奸細竟然摸到這裡來,征如芳拿繩子過來。”
兩人一起捆綁,烏用掙紮不了,嘴裡被塞進手套。兩個女人將“哼哧哼哧”的烏用押進了地堡裡,雙腿又被綁了起來,撂倒在裡麵。
康寅正等烏用前來稟報,哪料到四處冒出人馬,把個馬啟久陣地一下子搗毀,狼奔豕突,隻恨爹媽少生一隻腿。雷湧驚得邁不動腿子,胡溱的大刀砍了過來,給他來了個麵磕地。康寅急忙逃走,冷不防席妙琴叉子戳了過去,又是一個透心過。馬啟久比較頑強,跟胡溱打了三十個回合,眼看招架不住,他虛晃一刀,撒腿就跑。陳粉健大刀迎麵劈了過去,馬啟久身子一歪,栽倒在水坑裡,不住地撲打著水。李有全拿了一把魚叉,脫手而出,正中馬啟久的後背,水坑裡的水頓時殷紅了起來。
陳粉健驚愕地說:“李有全,你怎地用魚叉殺死了他?”李有全憤怒地說:“我與他有殺父之仇,一次,他帶人到我家搶糧,我父親拖著他,不許把糧食弄走,他抬起一腳將我父親活活踢死,臨走時,還狠命地踏了一腳。今日,我望見他落水就送掉他的猴命。”
兩個頭目死了,其他三路人馬也一哄而散,這真是樹倒猢猻散。但烏用跑不了,猶如豺狼送進了鐵籠子裡。兩天後,五六個人要審問烏用,試圖把前後與他相關聯的事摸清楚。
“烏用,你怎曉得我們把洋陳鎮的糧食往外運?”烏用狡猾地說:“我也是聽世人談家常聽到的。”江和拍著桌案說:“你撒謊!事前我們根本沒說要把洋陳鎮的糧食運走,難道你未卜先知?嗯!”烏用狡辯道:“我跟孫年在洋陳鎮攤頭吃麵條,聽到兩個人談家常,這才曉得你們要把這裡的糧食運走。”
江和停了一會,說道:“看來你烏用一點都不老實,還在欺騙我們。你手下有四個爪牙,孫年算上一個吧?鼠頭獐目的曹學禹,油腔滑調的李虎明,首鼠兩端的胡學寶,你們五個人最近一段期間一直在春平、洋陳、惡人穀、李家坡等地晃悠。我們之所以沒有立刻捉拿你們,是要望望你們到底在玩什麼陰謀。眼下,你不想說實話,一再忽悠我們。那隻好叫你嘗嘗白鶴亮翅是個什麼滋味。來呀,把烏用這個家夥拉下去好生侍候!”
上來兩個士卒才抓住他的衣裳,他就殺豬般地叫道:“不不,我招,我招呀!”江和揮揮手,士卒便放下了烏用。“烏用,你願意招供,那麼你是怎麼曉得我們運糧的?不許再次撒謊。”烏用麵對嚴峻審問,隻得招供,原來是洋陳糧倉的守衛劉之富跟他是叔伯表,在雲龍客棧吃飯時,劉之富透露的。
江和正欲結束審訊,席妙琴走進來說道:“你走,我來問他兩件事。”江和起身離去,席妙琴嚴厲說道:“烏用,我問你,你要老實交代,不許撒謊,如若有一句不實,我就叫你喝茶。聽到了嗎?”烏用說:“我有一句說一句,不會得撒謊的。”
“你怎得做上龍頭山赤龍寨彭九年的軍師?”烏用翻了翻白眼,說:“我是蘇一寶介紹的,彭九年相信我。”席妙琴站起身說:“看來你不老實,拿茶來。”士卒端著熱氣冒冒的辣油走上來。席妙琴說,“來呀,叉住他的膀子給他喝茶。”兩個士卒抓住烏用的膀臂,一個士卒扳著他的頭捏住嘴,端**油的士卒就要往他的嘴傾倒。烏用求饒道:“我說,我說真的。”
烏用不敢再說假話,隻好交代他在廟鎮偷盜首飾店、糧店等五六個店的銀子,到帷幄鎮順風客棧住宿,跟龍頭山二當家掛上了鉤,吹噓自己三教九流什麼都會。彭九年見他能說會道,便讓他做軍師。
“那你怎混到錐髻山做鴻臚呢?”烏用說:“我在帷幄鎮獲悉你們要打赤龍寨,立即投奔錐髻山錢廣順,錢廣順見我熟悉各方麵實力,便叫我做他的鴻臚。”
正在審訊進行時,江和匆匆進來,對席妙琴低聲交換了意見,席妙琴也就結束她對烏用的審問。兩個士卒從外麵進來,給烏用披上了木枷,隨後押上了囚車。
囚車整整走了一個下午,烏用被押進了山洞裡的小隔間。雖然給他卸掉木枷,但裡麵寂然無聲。他哀歎道:“這裡怕的是死牢,大限快到了吧。”
吃了晚餐,烏用就閉目養神,忽聽到門“晃蕩”響聲,他爬起身。進來兩個士卒挽著他的臂膀押了出來,審訊他的是沈秋芝。“烏用,你跟曹學禹兩人到落雁坡,為什麼要襲擊我們幾個女人?”烏用說:“山大王要找女人消遣,我們兩個聽說落雁坡女人有好多,又聽說蘇起鵬娶了個漂亮的媳婦,便跑到落雁坡的北邊打探,哪料到你們好幾個女人跑到莊門口。曹學禹想嚇唬你們,我推波助瀾。結果我們兩個都被打滾下了坡,有個少婦特彆厲害,一般男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接著三四天裡,袁海珍審問烏用,弄清楚烏閣莊鬨鬼的深層原因;邵流雲審問烏用,查明喬亦彪投奔春山知府楊民照的過程;李春桂審訊,最使烏用感到恐懼,因為帷幄鎮夥同孫年偷盜的事見不得天,同時又牽涉到春歸府及帷幄縣的官場黑幕。
晚上,看守吳龍林給烏用送來飯菜,烏用爬起身,發現夥食比往日好得太多,竟然還有酒喝,一碗飯,四碗菜,其中一碗是肉燒四季豆。他曉得大限到了,忍不住啼哭了起來。看守說:“你吃點吧,不能餓肚子上路。”烏用說:“你陪我喝杯酒。”看守便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我敬你一下,不能拂掉你的心意。”烏用一仰脖子喝了酒。
三杯下了肚,烏用歎了口氣,說:“我曉得我這回死裡難逃,萬劫不複。”看守說:“你又不是山上的個頭兒,乾嗎要跟你來個不依不饒。”烏用搖頭說:“你不曉得呀,我偷盜錢財並不是多大的事,忽悠各個山頭,四處打探訊息也不是什麼大事,主要的是我勾連官場上很多的大人老爺,單女皇就是把我放出去,我的命也朝不保夕啊!”“你的事牽涉到哪些大人老爺?”“多著呢,帷幄縣令何其庸,永溪縣令成蒡,春平縣令喬亦彪,春歸知府馬元義,春山知府楊民照,朝廷還有好多大官,內幕抖露出來,活著的大人老爺會放我不得顧身。”
看守說:“夥家,這多怪你口供不緊。”烏用難過得淌眼淚,說道:“你光曉得要口供緊,怎緊得起一再審問呢?審問我的人一個比一個厲害,他們掌握了我的蹤跡,拿出來的證據我無法抵賴。我說得不投窩,他們就要動大刑。尤其是七八個女人來審我,我一點都瞞抗不起來。她們審我就像蛇盤田雞,誰也忍受不了的。”
大約半夜三更,進來三四個人,為首的一個說道:“烏用,起來,送你上路。”烏用當即被五花大綁了,推到議事廳,雲潔擲下一塊長牌子,威然地說道:“將烏用推出去斬了!”為首的操起長牌子往烏用後背上一插,兩個身高馬大的士卒將烏用推得穿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