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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策從懷中掏出一枚銅錢,想了想,去旁邊買了個包子自顧自吃了。
街道邊那名乞丐眼神從先前的渴望,到最後的鄙視,還以為他要施舍自己呢。
弘治十三年快到了,這也意味著留給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
隨著時間的推移,陳策也知道自己快藏不住了,知道自己的人越來越多,以後的麻煩也會越來越多,這也在他的意料之內。
王守仁神色帶著沉思,重新回到中廳,王華此時也吃好了早膳,準備去詹事府上值,還不忘問王守仁道:“你那位朋友找你做什麼?”
王守仁隨口道:“他說西南錢鉞可能戰敗,讓我主動請纓,去西南領兵打仗。”
“嗬嗬。”王華微微笑笑,並不以為意。
且不說錢鉞有沒有可能戰敗,他是如何得知的。就算錢鉞戰敗,朝廷能讓王守仁這個才中進士的人去西南領兵打仗?
這幾乎是天方夜譚,那小子誰啊?這麼能吹牛?
王守仁還有一件事比較擔憂,如果自己真要去西南,父親一定不會同意,於是借著這個機會問王華道:“父親,倘若朝廷真準許我去西南,你不會阻止我吧?”
王華笑了,他道:“隻要他有這個本事,伱去唄,為父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阻止你呢?”
王守仁認真的點頭:“好。”
王華微微一笑,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坐上轎子去詹事府當值。
抵達值廬,王華慣例端著茶盞拿著報紙津津有味看起來,同僚們也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朝廷的事。
“昨晚內閣兵部緊急去了皇宮,據說錢鉞在西南慘敗。”
王華倏地一愣,呆怔的看著幾名同僚,驚愕的道:“當真?”
錢鉞真敗了?關鍵他怎麼知曉的?他又不是朝廷的官吏,為何這麼早就知曉這個消息?
如此軍事機密,那小子究竟如何得知的?
“當然是真的了,聽兵部那邊說,錢鉞被革職是板上釘釘的了,朝廷還要派一名統帥去西南,隻不過是誰還沒定論。”
王華心中一咯噔,不會真讓王守仁去吧?
不過轉念一想也沒這個可能,自己兒子去年才中進士,就算進兵部也沒多長時間,還是個低等的官吏,哪有資格去西南,更何況做統帥?太荒唐了,從任何角度去想這都絕不可能!
……
誠然,想要推王守仁去統帥西南是一件很難的事,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焦芳推舉錢鉞失敗後,現在朝廷恐怕不敢有人做這個出頭鳥亂推薦人,如果皇太子出麵推薦王守仁,成功概率會大大提升。
但難點在於如何讓眾人信服一個剛入官場的雛鳥,有能力去統兵打仗?
這就需要一名老將做個吉祥物,這個吉祥物陳策也選好了,張家的兩位國舅。
他們的權威足夠大,又是外戚,還夠無能,能鎮得住西南軍隊,還不會插手王守仁的軍事。
最為關鍵的,這兩個家夥什麼德行,弘治皇帝也知道,所以不擔心他們會大權在握功高震主。
隻是如何讓張家兩位國舅去西南統兵,這是個難題。
正在陳策思考的時候,朱厚照來了。
錢鉞戰敗的事被陳策料中了,可西南現在亂成一鍋粥,需要收拾殘局啊!
焦芳現在已經做了縮頭烏龜,再也不敢對西南指手畫腳,朝廷那邊束手無策,朱厚照見弘治皇帝沒日沒夜的和群臣探討西南問題,便來找陳策問計。
“小老弟,你說究竟誰堪此大任,能去西南打一場勝仗啊?就算一場小勝都行。”
“現在朝廷誰也不敢亂舉薦人。”
弘治皇帝之所以沒太重懲罰焦芳,就是怕官僚們不敢舉薦人選,可即便如此,朝廷的官僚們現在都不敢亂舉薦。
陳策對朱厚照道:“我有個人選,兵部主簿王守仁。”
朱厚照聽了王守仁的履曆,一臉無語的道:“小老弟,你倒說個現實點的啊,一個主簿,還是今年才入官場的進士,你覺得朝廷會派他過去嗎?”
陳策搖頭道:“不會,所以需要資曆很強的人坐鎮,但又不能乾涉王守仁的軍事指揮權。”
“張家兩位國舅。”
啊?
朱厚照一臉懵,那兩個無能接近於廢物的舅舅?
他們去西南能乾什麼?搖旗呐喊?
陳策道:“不需要他們做什麼,隻要能鎮得住西南軍隊就行,具體的指揮權交給王守仁。”
朱厚照撓撓頭:“你這麼看重王守仁?”
陳策點頭:“隻要能接觸皇上,讓他接觸一下王守仁,我相信天子一定會派王守仁去西南的。”
隻是這遺珠,朝廷沒人會推舉而已,畢竟如朱厚照說的那樣,王守仁資曆太淺了。
可實際上,王守仁在考中進士之前,已經去過大同、宣府等地不知觀摩參與了多少次戰爭。
這……真的可以麼?
朱厚照還有點不確信,不過還是給了陳策的麵子,他道:“那好吧,我試試。”
雙方彼此心照不宣。
朱厚照知道陳策知道自己的身份,陳策也知道朱厚照可能知道了自己知道他身份,但都保持那一份默契,誰也沒有挑明。
“我隻是試試哦。”
陳策笑道:“知道,畢竟你這個錦衣衛大官人言輕微,不過作為天子的心腹,能說上話就行了,至於結果如何,我們控製不了。”
朱厚照嘿嘿笑道:“是啊,就是這樣。”
“不過,如何讓張家國舅去西南呢?他們也不是傻子。”
陳策貼耳對朱厚照說了兩句,朱厚照瞪大眼睛,然後捂嘴大笑:“哈哈!好!我知道了!”
望著朱厚照離去的背影,陳策莞爾一笑,來到大明,讓他暖心的事不多,唯二而已。
認識了一個交心的朋友,愛上了一個溫柔的姑娘。
朱厚照回到乾清宮。
弘治皇帝才讓內閣和兵部離開大殿,又商討了一個上午,始終沒確定好人選。
起初他們覺得英國公張懋可以擔此大任,但英國公現在已經老邁,坐鎮五軍都督府還可以,出去領兵打仗萬一失敗,老臉朝哪兒擱?
至於其他文官之流,聽到錢鉞在貴州巡查這麼久,都敗成這幅狗樣子,更不敢有人去西南了。
弘治皇帝獨自生悶氣,這些臣僚尋日忠君愛國掛在嘴上,真要出事,一個個和烏龜沒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