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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牛皮才吹出去,就看到自己下屬小太監被人爆揍成這個樣子,一時間讓李廣麵子碎了一地。
他憤怒的握拳,胖臉扭曲,大吼道“給咱家……太子殿下您怎麼來了呀?”
暴躁的李大太監,瞬間冷靜。
李廣又恢複彌勒佛一般笑容,恭敬諂媚的對朱厚照說道。
內宮監的一些小太監尋日沒資格見太子殿下,他李廣還能不知道朱厚照啥樣麼?
朱厚照冷笑道“是本宮這個混蛋打的,有問題嗎?”
“本宮是混蛋,我爹算什麼?老混蛋對嗎?”
李廣臉都綠了,嚇的抖如篩糠,顫抖的道“殿下,老奴,老奴不是這個意思。”
朱厚照指著他道“你就是這個意思!”
“誰給你授權去搶民田的?父皇就讓你借著皇莊名義去侵吞民田?父皇讓伱去欺民是吧?”
李廣臉色慘白如紙,磕磕巴巴的道“殿,殿下……”
剛才吹噓李廣的那些內宮監小太監,現在一個個噤若寒蟬。
老祖宗剛才多囂張啊,說什麼三清老祖來了都不怕,又什麼除了皇上和文官,他橫著走。
可他沒想到還有太子呢?還有皇後呢?
朱厚照也不廢話,指著李廣道“給本宮著實打!”
劉瑾和穀大用立刻給李廣這名大太監架起來,著實打這潛在意思就是儘管打,打傷打殘無所謂,能不能撐過去全看李廣運氣。
他沒下令用心打,不然李廣今天必死無疑。
朱厚照聰明著呢,知道這點小罪過罪不至死,他父皇也要用這個人斂財豐盈內帑,所以才沒想著將他打死。
但凡換個人,已經可以吃席了。
李廣痛苦的哀嚎聲響徹萬歲山,儘管如此,嘴裡麵還一個勁的告饒道歉,說以後不敢了雲雲的。
等打的差不多了,朱厚照歪著腦袋蹲在李廣麵前,冷笑道“葵花鄉那十畝田還敢收嗎?”
“不,不敢了。”
朱厚照噢了一聲,道“你還能走嗎?”
李廣搖搖頭道“恐怕不能了。”
朱厚照一臉失望,喃喃道“本宮還尋思著你親自給人去道歉呢,既然你不能走了,那留著也沒用了。”
“給他用心再打吧。”
用心打,這是要給李廣打死啊!
李廣虎軀一震,急忙道“殿下!老奴忽然覺得,老奴還能走!”
“老奴親自去賠禮道歉,老奴親自去!您手下留情哇。”
朱厚照滿意的點點頭,嗯了一聲,道“他原諒你我就原諒你了,他不原諒你我還是要打死你的,嗬嗬。”
“哦,對了,不要對他說我是太子,不然我還是會打死你。”
囂張嗎?因為我是太子。
……
槐花胡同,陳策院落。
中廳內的石桌上,紅泥小火爐上溫著茶水,日光灑到王越那滄桑布滿溝壑的臉上,這是一張經曆過歲月太多磨礪的臉,蒼老的不成樣子,哪有文官們養尊處優的模樣。
王越端著茶水,接著上午沒說完的話題,問陳策道“西北死了六百七十六條命啊!”
“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可為帥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有些小孩你知道嗎?為了那每月三五兩銀子,死在敵人屠刀之下,一步也不後退,他們問我,要是戰死了,有人會記得他們嗎?”
“老夫說有人會記得他們,朝廷會記得他們,大明會記得他們。”
“可是朝廷記得他們了嗎?兵部記得他們了嗎?”
“沒有。”
“兵部隻報上去冷冰冰的數字,還隻報了立功之人,甚至少報,瞞報!撫恤金他們甚至都不想出。”
“你說良知和公理這個世界最缺,但老夫是為自己找的嗎?”
“老夫不是不知道他們是要逼走老夫,讓老夫離開西北,他們怕武將奪權啊,他們憎恨我。”
“可以,我們私人恩怨,又為何牽扯到那些可憐的孩子?死在疆場上的孩子?”
王越雙手握著茶盞,在抖動,茶盞裡麵的水溢出來了,也不覺得燙。
他渾濁的眼中流淌著淚花,如此堅強的人,在戰場上見慣了生死的將軍,此時竟哭了,那麼傷心,那麼不甘。
王越憤怒的道“所以老夫此次回京,不用他們逼,老夫自己也要回來!”
陳策沉默了,他沒去過西北,沒見過戰場,也沒看到至親袍澤在麵前死去。
他想,這一定會很痛苦。
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將軍,做總兵。
慈不掌兵這四個字,陳策覺得一直都是戰場真理,可誰又能說那些和部下朝夕相處的將軍們,真的不慈嗎?
他們隻是不敢而已。
王越盯著陳策,道“老夫教了三個學生,這次回京,本希望他們替老夫說說話。”
“但他們背叛了老夫,在朝堂公然背叛,你知道老夫什麼心情?”
“你說老夫傻,為什麼要將朝廷的事公之於眾。”
“為什麼要當眾鬨開,讓天子不得不收場,老夫告訴你,老夫就是不想天子和稀泥!”
“當今天子不是前朝天子,他遇到很多事都會冷處理,最後拖著不辦,事情不了了之。”
“老夫若不逼天子,那還能怎麼辦呢?”
陳策端著茶水的手也停頓了,深深看了一眼王越,然後——
肅然起敬!
壯士以身入局,配享太廟!
原來王越不是不知道,他比自己清楚的太多了,其中厲害關係,他早就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他還是去做了,不惜以身犯險,以七十四歲高齡。
難怪他會成為王陽明的偶像,他值得。
難怪成化皇帝朱見深將他比喻成漢朝之衛霍,宋朝之範韓,他當如此!
陳策沉默了許久,然後起身,拱手,行大禮“老爺子,小子為此前失禮賠罪。”
王越看了一眼陳策,苦笑道“成了,快坐下,彆搞文官那一套,我不喜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陳策一臉尷尬,我真心的啊。
“老爺子有沒有想過後果?若是結果對你不利當如何?”
王越搖頭道“我在哈密準備了棺槨,就在都指揮使司的衙內,頂多不過隻是死而已,還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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