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心如猛虎,細嗅薔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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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策再次回到院落後,親自將完整的代耕架寫出來,畫出來,交給張家兄弟。

做人要有信譽。

一個代耕架,保住了命,除掉了後患,雖然沒有獲取金錢上麵的利益,但陳策還是覺得也足夠劃算了。

即便他現在不改良,過個一二十年,依舊會被人改良出來。

張家兄弟拿到完整代耕架的時候,激動的臉色通紅……雖然兩人的臉本來被揍的就很紅,不過不要緊!

方才被揍的疼痛,現在完全被興奮壓住,作勢就要走。

陳策叫住張家兩兄弟,道“兩位侯爺,這屍體……怪滲人的,可否幫我處理掉啊?”

你還有臉說?你殺他的時候也沒看你覺得滲人。

這點小事張鶴齡還是能幫一下的,剛才張延齡去殺刀疤老六的時候帶了家奴來,張鶴齡吩咐他們將藺勉之的屍體隨意給抬去亂葬崗喂狗去了。

一介順天府丞的兒子,大明新科舉人老爺,就這麼草草的被扔去喂狗了。

隔壁的吳娘子呆呆倚在後門,望著通濟渠旁邊正在專心致誌釣魚的陳策,眼神顯得十分複雜。

方才她親眼看到了陳策殺人,那種冷漠,那種平靜,哪裡還有尋日溫文爾雅病懨懨的樣子?

最讓吳娘子膽寒的是,明明是他親手殺了對方,他現在居然還能心安理得的坐在通濟渠旁邊釣魚,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擁有什麼樣的心境,才能做到這一切?

心如猛虎,細嗅薔薇。

……

四方邸舍,唐寅大發雷霆,對一旁好友徐經怒道“衡父!你為何現在才告知我藺勉之去找老師麻煩了!”

說著,唐寅拂袖便朝外走去。

徐經緊隨其後,他不想失去唐寅這個朋友,更不想得罪藺勉之。

如果是藺勉之可以成為他當下的倚靠,那唐寅這個人一定會成為自己未來的倚靠,他知道自己不如唐寅,不,是大半個大明文壇都不如唐寅。

明年科考,以唐寅的資質,考中一甲,進入翰林院,指日可待。

而自己未必有把握考中進士。

未來唐寅的成就肯定要比藺勉之高,而且唐寅和自己還是同鄉,這份情義,未來能給自己更多幫助。

所以才藺勉之去找陳策麻煩的時候他沒說,等現在他預估事情已經定性的時候才告知唐寅。

徐經一臉慚愧的道“伯虎,我也才從外打聽到消息,得知陳策家門前死了三人,得知藺勉之帶人去找陳策了……我知道消息第一時間便來告知你了啊!”

唐寅驚恐的瞪大眼睛,他實未想到事情居然鬨得這麼大?

老師家門前死了三人,藺勉之去找老師……唐寅是桀驁,但他絕不是傻子,一個文采頂流的人,智商勢必不可能差。

你可以說唐寅的情商不出類拔萃,但智商一定足夠高。

他很快就能知道藺勉之要做什麼——嫁禍老師殺人!

一旦這事兒做實了,還不和當初滿倉兒案一樣?誰真正為一介草民主持公道?最後的結果隻能是老師被定罪殺人!

唐寅目光通紅一片,像是吃人,奈何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鼻頭發酸,朝外瘋狂衝去。

都說了趕快搬家……非要逞能,非要逞能!

究竟伱是我老師還是我是你老師啊?這點事都想不明白麼?提醒了你也不聽,這下怎麼辦呀!

徐經快速跟上唐寅,默不作聲的一路尾隨,直到他們路過順天府衙的時候,發現幾名藺勉之幾名隨從臉色焦急的朝順天府而去。

徐經忙不迭對唐寅道“我去打聽打聽消息。”

等徐經去而複返後,唐寅從他臉上看到了濃烈的震驚和不可思議的表情。

唐寅性子急,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快說啊!”

徐經渾身有點發寒,磕磕巴巴的道“那,那什麼,藺,藺勉之,死了。”

轟!

唐寅眼前一黑,差點沒摔倒,陳策說過他要親手送藺勉之下地獄。

當真說到做到。

但你不要命了嗎?

他不管還在原地發呆的徐經,拚命朝槐花胡同奔跑,最後找到了還在中廳前院曬太陽看書的陳策。

唐寅焦急的道“你,你你,還有功夫看書?”

“藺勉之,死了,死了啊?他爹是順天府丞!”

陳策抬眸看了一眼唐寅,將書本放下,倒了兩杯茶,遞給唐寅一杯,道“然後呢?”

“不是你殺的?”

陳策沉默了一下,沒有正麵回答,不想欺騙唐寅,隻是道“喝茶。”

我哪裡還能喝的下去。

“你究竟怎麼想的啊?!”唐寅是真的慌了。

陳策示意他安靜,反問道“你不是說他爹是順天府丞嗎?”

“為什麼沒將我抓去牢獄問罪,還能讓我在這裡安靜的喝茶呢?”

“剛才已經來過一批衙役問話了,他們此時已經離開了。”

剛才確實來了一批衙役,那又能如何呢?陳策說是張家兩名侯爺殺的,然後斷斷續續的敘述了當時的情況。

但想了解具體情況還是去去找張家兩名國舅去吧。

唐寅呆住了,尾隨而來站在唐寅身旁的徐經更是遍體生寒,直愣愣的看著陳策,身軀都在微弱的顫抖。

他想到了一種十分可怕的可能,但他不敢說,甚至連推理下去的膽量都沒有!

徐經一時間有些口乾舌燥起來。

……

抵進掌燈時分,藺府滿門素鎬,啜泣聲不斷,哭喊聲連天。

藺家最優秀的子嗣死了,藺家的希望絕了,藺琦默默的站在棺槨旁邊,臉皮再劇烈抽搐,眼光紅潤的看著躺在棺槨內被野狗啃食的麵目全非的藺勉之。

他雙拳在寬大的袖籠內緊緊握著,目眥欲裂,但理智卻壓住了憤怒。

張家侯爺,張皇後的兩名親弟弟下的手!

他派人查過陳策,那個懦弱的小民已經被嚇的魂不守舍,話都說不利索。

隻是斷斷續續說藺勉之帶人來找他問案情什麼的,然後張家兄弟路過……旋即兩方起了衝突,後麵張家兄弟就殺了藺勉之。

這是陳策推測張家兄弟最有可能的官方解釋,也是最合理的解釋,他說的含糊其辭,其中歧義的部分很多,說錯了也能修改,反正不會有人認為是自己動手的。

人證都死完了。

藺琦老淚縱橫,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件事他注定找不到公道了,就和當初那個獻大災之後預防大疫之策的賤民一樣,注定是找不到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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