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送爽,樹葉泛黃。
幽州關口距離徐州位置稍遠,途中要走過數道山峰,幾條長河,花些時間他才看到石牆連著石牆,士兵同著士兵。
在這關卡後方有處空地,此刻左辰坐在驢背上,同眼前的年輕士兵道:
“兵哥,幽州關卡怎麼沒多少人啊?”
“小先生,您這話說的,我們在這放這麼多兵防誰啊!難不成防徐州那邊來的難民嗎?”
守關的年輕士兵哈哈笑著,從旁邊缸裡倒了一碗水出來,遞給了左辰:
“康王把徐州搞得不安生,那麼多百姓都流離失所,我們要是再在這攔著,豈不是太不當人了?甭管有多少逃難,我們威王都會收下!隻要肯乾活,在我們幽州就餓不死!”
左辰喝了半碗水,把剩下半碗水遞給彩衣,而他在聽到年輕士兵說這話之後,眉頭稍微挑了挑。
剛才到幽州邊關的時候,左辰就發現這兒的防衛確實非常鬆懈,照比青州那邊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整個關口加外都沒有一百個士兵,遙遙遠處有個小村子,應該是這群士兵們的後勤。
左辰前來過關時,這些士兵先是上來檢查了一下貨車裡麵有沒有裝什麼危險的東西,在發現他和彩衣確實乾乾淨淨,不像是什麼壞人之後,就變得萬分熱情起來。
甚至都邀請兩人在這裡歇腳。
彆的不說,熱情程度遠超青州。
左辰甚至都感覺自己像是進了個老鄉家裡,受人款待。
“這麼鬆的防衛,你們難道就不怕康王那邊派兵過來?”左辰疑道。
“哈哈哈,小先生,您可彆說笑逗我們了!”誰知士兵在聽到左辰這話之後大笑起來:
“誰不知道我們家威王有八千鐵騎,精兵也都是各頂各的好手,軍民一心,將領強橫,全天下誰都不是威王的對手。
“如今我們家威王不動,那是還在乎親人之間的情誼,不願意用鐵騎去攻打晚輩。康王要是真的不長眼睛派兵過來,惹惱了威王,怕不是用不了七日,康王就會被直接綁起來,扔到京都去受罰!”
又看著左辰和彩衣,奇道:
“兩位從徐州來,我看你們也不像是挨餓的樣子。不是逃命過來的?”
時間尚短,士兵們也沒接到太多詳細信息,還以為徐州是原來模樣。
“還真不是。徐州沒那麼大災禍了。”左辰笑了笑,卻沒透露太多徐州的事情:“威王真是大好人啊。”
“那可是!”年輕士兵果然不再在意徐州:“如今天下這麼亂,我敢說就連京都都比不上我們幽州安生!要有威王和柳大仙在,百姓們就能過得上好日子!”
旁邊地還回了碗的彩衣在聽到大仙這兩個字之後一下來了精神:“柳大仙?幽州還有這位啊?這是何方高人?”
“兩位還真是外地來的,對我們幽州事是一點不知道啊。”年輕士兵似乎很喜歡炫耀幽州裡麵的事情,乾脆擺開了一個大板凳,坐在上麵就打算同兩人講。
後麵的老兵瞥了他一眼,卻也沒攔著他,自顧自擦著武器,用小錘輕輕敲著鎧甲上的凹缺,將其砸平。
想來這被柳大仙的事情並非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大仙是我們威王的至交好友,據說原來是山裡的山神,本事可大了!上能登空摘星,下能入海撈月,是陸地神仙的境界。他原來住在大北頭的秋白山上,過著神仙一般的日子。
“後來天下大亂,威王為了幽州百姓煩勞,聽到了柳大仙的事情,後特地進了一趟秋白山,同柳大仙密談了三日,三日之後,威王便和柳大仙下了山,大仙也正式成了威王的座上賓,幫助威王謀福於天下。
“兩位現在隨便去幽州一個城裡、鎮子裡,乃至一個村子裡,找著幾個能說會道的問一問,他們便會告訴兩位:‘幽州有二聖,足以平天下’。”
左辰點頭,心下了然。
休息了小半個時辰後,驢車便拉著兩人繼續朝著幽州深處前進,守關的士兵還給了份地圖,特地在上麵標注出來了幽州幾個大城的位置。
小車在路上晃呀晃,左辰捧著地圖,給驢看,在確定驢看懂了之後就讓驢自動駕駛,自己則是和彩衣閒聊:
“聽士兵講,這威王還怪好的。”
“倒也不一定。”彩衣卻是一邊在逗金童玉女時,一邊搖了搖頭:“青州那邊還總傳壽王是個了不得的善人呢,但實際他私下做的勾當可不少。壞河養邪人,但凡混過點江湖的都知道!”
說這話的時候彩衣臉上還露出來了些惡心的表情,似乎是曾經見過壽王某些鬨人的操作。
壽王很注重自身名聲,手下甚至有一批專門的學士,專門給他撰寫小報。
然而實際上壽王私下做的事情要是沒有小報遮掩……
怕不是名聲不會比康王好多少。
至於威王實際是個怎麼樣的人,還是得親自拜訪之後才知道。
還有那個柳大仙。
左辰還記得劉癩子說過,藩王家中供著仙兒。康王沒供著,那應當說的就是威王了。
在得知自己的築基同常規築基不一樣了之後,左辰也不指望這位柳大仙會有什麼精妙的修仙法門,但聽描述,對方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人物,到時候見一見,若確實是個好人,便煮上盞茶,好好討論一下道法。
車輪吱呀響,彩衣正翻著自己小本,上麵都是左辰講的東西,正溫故知新。
左辰則是數著車輪轉動的次數,又看了看剛才走出去的距離,計算速度。
估計著,還得過上一段時間才能到附近一個縣,路上又沒什麼事乾,左辰就把那寒冰石頭拿了出來,放在手中把玩。
把這東西放在指尖蹭了兩下,絲絲寒意傳入左辰手掌當中,如果在夏天拿著這玩意,應當會蠻舒服的。
緊接著左辰就發現金童玉女兩個小娃娃湊到了自己身邊,趴在左辰手腕上,好奇的盯著石頭。
想伸手摸摸,卻又不敢,隻能眼巴巴看著左辰。
啞然失笑,道:“你們兩個小心點,它寒勁大,彆被凍上了。”
把小石頭放到了金童玉女旁邊。
金童眨了眨黃豆大眼睛,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這石頭。
他金色的小手指觸碰到了深藍的冰玉上。下一刻,整個小石從鐵石化作一道寒流,直接彙入了金童體內!
眼見著金童就像是吃飽了喝醉了一樣,搖搖晃晃起了身,在左辰的手掌心裡轉了個圈,啪嘰一下就坐在了掌心。
而他那金燦燦的身體上也出現了淡淡藍光,縷縷寒氣自他體內向外流淌。
金童從臉上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然後把身體一縮。
睡著了。
“嗯?”怕是左辰也被眼前這一幕弄得微微一愣。
他們倆能吸收這玩意?
用靈炁稍微感知了一下,發現金童體內確實有了股純粹的寒流,好好運用,能做臘月北風,雪封一地。
拿到金童玉女之後,左辰確實想過要不要讓這兩個小娃娃修煉,讓他們本事更強上一點,然而他試著教過他們幾次本事,可兩個小娃娃卻像是聽不懂一樣,往往在左辰講到第三句話的時候要麼左右側頭溜號,要麼直接睡著。
試過兩次左辰就放棄了。
卻沒想到這倆娃娃竟然能靠吞噬寶物來補強自身。
旁邊的玉女目睹了一切之後,這就拉住了左辰的大拇指,開始搖著左辰的拇指撒嬌,指著金童,一副“給我也整一個”的表情。
左辰用食指揉了揉玉女的腦袋,隻能無奈承諾:“以後我要是碰到一團先天之火就給伱取下來。”
得到這承諾,玉女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蹲在金童旁邊開始唱搖籃曲。
這兩小隻互動倒是有意思,左辰也隻是笑了笑,並不在意自己失去了哪一塊小石頭。
能讓金童玉女道行得到提升也是好事,這樣至少以後有什麼雜事,彩衣要是忙不過來能讓這兩小隻去處理。
就是不知道答應玉女的火苗要去哪找。
……
“嘶?給我整哪來了?這還是徐州嗎?”
騎著白馬的少年郎看到重煥生機的徐州時,一時之間竟有些不曉得自己是身處何方。
他領了威王的命令,從幽州出發,來幽州徐州旁邊處理雜事,當時瞧見徐州鬨的太邪乎,就進來走了一遭,尋思能救幾個人就救幾個人。
繞了一圈之後,引了幾戶人家去幽州,又把自己桃核搭上,護住了一城的鬼。
現在事情辦完了,就想著回那鬼城看一看。
沒想到再一進徐州,發現這地方一下變了樣!
山清水秀,美不勝收,哪裡還有之前那片荒蕪的樣子?
沒震驚太久,這少年郎就回過神來。
估計是徐州這邊出了什麼高人,把那屎盆子一樣的勿相忘給處理了。
那鬼城呢?
不會也被順手除了吧?
想到這裡,少年郎騎著馬就往落山的方向趕,他這匹白馬也是神駒,本需要花不短時間的路程沒用了幾日就跑完了。
等他到了落山附近之後,卻發現整個城都不見了。
還沒等著少年郎回神,就瞧見原本應該是落山位置的平地上有一棵桃樹。
這棵桃樹正在曬太陽,暖陽落在桃樹上,光又透過樹葉,落在地麵上,化出片片碎金,懶洋洋的。
少年郎光是看一眼那顆桃樹便反應了過來:
這不是我桃核嗎?
竟然給種出來了!
他花了這麼多年,問詢了那麼多名家,和自己的師傅沒日沒夜的研究,最終也沒能把這桃核給種成桃樹。
結果現在成了?
這什麼本事啊?
心頭震驚,少年郎臉上竟浮現出了狂熱的欣喜。
“太好了!種出來了!”
萬分喜悅間,少年郎竟是歡呼而起,直接從白馬上飛下,朝著桃樹奔了過去。
白馬像是習慣了主子一驚一乍,原地走了兩圈後就開始吃草。
倒是少年郎這架勢把小桃樹嚇了一跳!
小桃樹本來見少年郎身上沒有任何煞氣,正尋思著要不要給他打開落山的大門,結果瞧見對方這麼衝過來,便是直接被嚇得丟了魂,兩條樹枝掄圓了,就朝著少年郎身上抽。
像是個閉著眼睛掄王八拳的小姑娘。
可這少年郎挨了抽也沒停下來,反而嘿嘿笑了起來:
“很有精神!很有精神!好事啊!”
身上挨了好幾下,他疼得呲牙咧嘴,卻還是露出笑容。
更是把樹嚇得瑟瑟發抖!
這…這就是道長臨走前告訴自己要小心的變態嗎?
“彆打了!桃樹娘娘,彆打了!好人,這是好人!”
終於,一個熟悉的聲音幫著少年郎解了圍,抬頭一看,這才發現之前城市裡的老人站在桃樹旁邊,給他勸住了。
桃樹這才停下動作,還是畏畏縮縮的躲在老人後麵,活脫脫像是個看了惡賊的小姑娘。
安撫好桃樹之後,老人才來到這少年郎麵前,滿臉都是尷尬。
“老人家,許久不見,這是哪位大仙幫著桃樹開的枝啊。”少年郎雙目發光,不斷搓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老人用手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
這反應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啊。
“您先進城吧,這事就說來話長了。”
……
走了一整日,將幽州景色儘數收入眼中。
此刻天氣已經入秋,風吹送爽,還夾雜著些冷冽,與徐州不同,幽州山多,層巒疊嶂。
或峻峭高聳、或峰岩嶙峋,或如波濤洶湧,或如削成尖錐,一片浩瀚氣勢。
有些山峰夠高,頂端畫上了一道純白,往下則並非綠色,而是淺紅微黃,又像是斜陽如墨畫上去的,又像是山穿舊衣磨掉了色。
忽地起了風,下了小雨,路上也漸漸生起濃霧,左辰便駕駛著驢車尋找避雨的地方。
便在路邊找到了處茶棚,進去之後發現有不少行腳客正在此處休息,有砍柴的,有趕路的,也有書生。
左辰到這裡之後,發現人數稍有些多,尤其是有一夥砍柴的,似乎已經在這裡等了許久,臉上滿是焦慮。
便側目看了看外麵濃霧。
似有奇影在霧中竄梭。
眉頭微動,心中了然。
怪不得。
這霧氣裡麵有東西!
晚上還有一更,今日也是一萬字,求月票嗷哥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