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風吹來後,整個徐州城足足鬨了一整天。
從當天黃昏,直到第二日黃昏,城中仍是熱熱鬨鬨,不帶停歇的。
徐州城裡集來的都是妙人,大多都在江湖上闖蕩過,對奇異妙事知道一二,甚至有些街頭賣藝的都能使出幾個花架子,念叨出萬法術榜上麵頗有名氣的法術。
然而就算是酒館裡麵再能喝的家夥,喝醉了之後吹噓的神通也無外乎是什麼“刀切瀑布水不流”、“百裡嗅花香千裡聽風聲”,哪裡瞧見過這麼大仗勢?
吹一陣風就把徐州吹活了!
這可比神通都嚇人!
徐州城的茶樓酒館裡又重新熱鬨了起來,每走幾步都能看到三兩個人,或是聚在街邊,或是聚在桌旁,熱切的討論著徐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氣氛竟是比平常歡快得多!
可這份歡快在第二天白日便被打斷了。
康王府中出來了不少的精兵,他們手中或是拿著刀,或是拿著槍,來到了大街上。
一看到聚在一起談論的百姓,便直接衝上去,將他們轟開,若是在酒桌上喝大了,談的開心的,更是會一刀直接劈斷他們麵前的桌子,嗬斥他們趕緊回家!
更是有個五大三粗又脾氣暴的,瞧見一酒鬼磨磨唧唧,心頭生了勃然大怒,直接一刀照著酒鬼的心窩就剜了進去。
當時就表演了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把酒鬼給捅死了!
酒鬼的家人跑出來哭喪,本來熱熱鬨鬨的喜慶事頓時就變成了白事,和徐州城內百姓被嚇的臉一樣白。
哪裡還敢繼續在外麵待著,連忙回家,大門緊閉,窗戶上閂,誰也不敢出來,生怕這些兵爺一個不高興,直接把他們的腦袋給砍了。
這徐州複辟本是天大的好事,可到了康王這裡卻變成了大惡大逆之事!
城中大部分腦子清明的人也從激動中清醒了過來。
便是知道:
康王,所做的謀劃怕是已經崩盤!
……
“滾!都踏馬給我滾出去!”
康王拽著長劍,泄憤一般的胡亂揮砍,那些衣著單薄的侍女們隻來得及驚聲尖叫,便匆匆逃走。
門客們也是臉色慘白,沒一個人敢上前去攔康王。
因為現在大廳正中間正躺著一具屍體。
那是一位身體消瘦的謀士,剛才康王鬨脾氣的時候靠過去,想要上前攔,結果前胸被砍了一刀,後背也被切了一劍,躺在地麵上開始慘叫,又惹了康王的煩,被一劍刺中了脖子,終於沒了聲息。
這誰還敢上去啊!
“都給我滾出去!”
又是憤怒的叫了兩聲,嚇的門客們瑟瑟發抖。
終於,旁邊側廳當中則終於走出來了位老人。
此人正是孫老。
他看起來要比之前更加蒼老了,麵孔上也沾著些憔悴。
難言的疲憊自他身上散發出來,就連憤怒的康王看到他,手中狂亂揮舞的劍刃都緩緩停了下來。
“都下去吧。”
孫老緩緩道,門客們這才如釋重負,飛快從大廳當中離開。
康王什麼都沒說,等到其他人都散儘了,這大宅中隻剩下了他和孫老,康王才張口,聲音卻已經變得沙啞如鬼:
“孫老,大師爺最後一個錦囊是什麼?”
孫老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從懷中拿出來了那個黑色錦囊。
“本不想給你看的。”
把錦囊打開,從中拿出紙條遞給了康王。
接過來一看,發現上麵隻寫了幾行小字:
“康王,若是您打開了最後一道錦囊,那便是沒能攔住惡民,再或是出來了位了不起的高手斬了大荒。於此,小生自然也是沒了本事助您,還請您立刻騎馬去京都,給皇帝陛下磕上九個響頭,如此一來,說不準還能活下去。
“至於我,康王你自不必擔心我的安危。我自有退路。”
在看完這段話之後,青筋直接從康王的脖子爬到了康王的腦門子上。
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大師爺這是什麼意思?
這最後一個錦囊哪裡是來支招啊!
這該死的大師爺根本就是自己也沒了辦法,然後自己偷偷跑路了啊!
“我要是砍死他!我要砍死他!!”
康王雙手用力,把手裡的粗紙撕成了碎片,雙眼血紅,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又忽得感覺心臟生疼,便把手壓在了胸口位置,搖搖晃晃跌坐在了位置上,連續呼吸數次,這才緩過來。
隨後,整個大廳內便沒了任何動靜。
康王就在這裡靜靜的坐著。
足足半柱香,康王才抬起頭,看著孫老:
“孫老,可有翻身法門?”
“難。”孫老搖頭:“主要是因為咱們基礎實力不足,所以才施展了這個計。大荒和鬼祟自不用說,現在徐州複生,那些邪祟恐怕也死乾淨了。至於徐州城內的人……”
臉上浮現出來了無奈笑容,孫老隻能長長歎息:
“咱們是用恐懼把他們聚集過來的。
“離開了徐州城就會死,會吃不上飯,會活生生餓死。在這徐州這片荒蕪之下,他們不得不站在咱們旁邊。
“然而現在徐州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康王陛下,你覺得咱們還能守得住這城市嗎?”
雖說心裡早就知道,但當康王聽到孫老將這話說出來之後,他便也是閉上了眼睛。
“那咱們出城?”
“出城。”孫老點頭:“康王,不必灰心,咱們手下軍隊尚有一戰之力,隻是留在徐州那會比較危險。咱們順著徐州出去往西走,暫時先進大密林內安營紮寨。休養生息一番。到時候另尋機會。我手頭也有一些計謀,可讓康王重奪徐州!”
“說來聽聽?”康王聞言,更快完全失色的眼眸當中終於重新泛起些許亮光。
“我們撤走之後,徐州城勢必會落入外麵的村人手中。”孫老冷笑:“那些村人沒讀過幾年書,哪裡懂得什麼兵法戰術,又怎麼擁有管理整個大州的本事!落在他們手中,用不了個三四年,就會荒廢下去,到時候咱們用正王的旗號再回來,徐州終歸能失而複得。隻是這爭天下,恐怕是有點費勁了。”
“那就不爭了。”康王立刻擺手,心中卻也早就沒有了那一股子熱情。
他現在隻想老老實實,守住自己的地盤,然後安安心心的享清福。
孫老看著康王,一言不發。
從之前就是這樣。
但凡碰到些事情,就會否決自己,永遠沒有向前的那一股火。
“我去幫康王備車馬,咱們一會便離開。”
孫老道,康王隻是慌慌點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朝著後庭前進,走廊內沒點著燈,有些陰暗。
孫老踏步進入走廊,身影被黑暗籠罩,嘴角卻掛上了一絲冷笑。
其實孫老還有些話沒有告訴康王。
打著正王的旗號殺回來,終歸還是難以再得到徐州百姓的愛戴,人做過的事情就像是釘在木板上的釘子,哪怕是再挖出來,也會留下一個深深的坑。
但如果有人拎著康王的腦袋回來。
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來到門客大廳,見不少自己養的手下都聚集在這裡,便開口道:
“備車,咱們一會兒出城!”
話說完,手下便立刻遵從吩咐出去忙了。
孫老也覺得有些疲憊,便打算找個地方稍稍休息一下。
正在此刻,孫老卻忽然感覺到了一絲心悸。
他茫然抬頭。
此地位於徐州城高處,雖然沒辦法看清楚徐州城所有的景象,但至少能瞧見一些標誌性建築。
譬如城市兩邊立著的瞭望台。
譬如……
正在緩緩打開的城門!
孫老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站起身來,雙目猛睜!
不好!
……
夕陽半垂於天,將整片新生的綠葉染成了橙紅色。
教頭騎在馬上,站在徐州城城門口,隨著城門被緩緩拉起,門外的陽光也灑到了他的後背上,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讓他的麵容完全隱於陰影之下。
主門樓和旁側的兩個眺望塔上,鮮血已然層層下流,守門的士兵本就好久都沒打仗,又突然被自己人突襲,根本來不及反應,沒用多久就被教頭手下的士兵清理乾淨。
這一側,已經被教頭控製。
聽的背後傳來城門升到頂部的轟隆聲,教頭微微抬頭。
自他背後,竟有一百左右騎馬精兵自城中各個角落行了出來。
他們整齊劃一的排在了主路上,似是要向前衝鋒。
而他們衝鋒的目標,正是位於城市正中心的康王府!
隊伍列齊,城中幾個角落忽的冒出濃煙,朝著那邊瞧去,竟是有火焰直衝雲霄。
僅眨眼之間,城市竟然燒了起來!
街角巷尾當中,似是有人喊起“走水啦”的呼喚,也有人叫嚷著“有賊寇!”,一時間整個徐州城竟忽的亂了起來!
火焰跳動,燃起的焰火同天交錯,共為橘紅。
眼見狀態差不多了,教頭猛地一舉手中長槍:
“兄弟們!康王有難!隨我護駕!”
“喝!”
背後精兵皆是舉起長槍長劍,刀光衝天,寒光凜然!
……
徐州城外,一些士兵正急匆匆的朝著城內方向趕去。
城中走水,將領傳訊不通,徐州翻天覆地,這一切都讓駐紮在城外的這群並不精銳的士兵手足無措,不知何去何從,隻能盲目的向著城中彙去。
正待一支小隊想順著正門回城時,忽得從旁邊蒿草中跳出了一支隊伍來。
他們身上兵器不足,卻滿身是勁,人數又多,一招偷襲之下直接就把這支小隊圍在了最中間。
小隊領隊本想反擊,卻忽得有一把尖刀砍來,直接切了他的脖子。
肖長成收回手中長刀,手下人也飛速解決了其他士兵,換上了他們的鎧甲。
目光遙遙,看向城中方向,已是大亂。
正是進城的好時機!
“兒郎們,隨我進城!”肖長成振臂高呼:“殺康王!”
今天一萬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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