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勾起了唇,輕輕地笑了笑,“我說過……我不急!”
她一直都是笑的,可是眼底卻從未帶著溫度,反而透出冰冷的光。
“彆用力了,求求你,她受不住了,你要乾什麼,隻要我能做到,我都答應你。”薑父看著滿臉漲紅的薑念,他壓低聲音,嘶吼了一聲,如同困鬥之獸。
原來,他也會心疼,原來他的眼眶也會發紅,隻是那個人不是自己。
“斷親書!”
前世乞求得到父母愛,得到親情溫暖的自己,恍如昨日。
而這一輩子,她,不稀罕!
甚至,想要讓這些人,一起下地獄,陪著自己。
“我寫!”薑大壯立刻點頭,“你鬆開念念,我現在就寫。”
“老薑。”這個時候,劉春香焦急地喊道。
寫了斷親書,那個死丫頭就沒辦法和念念換命了,念念會死的!
薑大壯何嘗不知?
可是念念在她的手上,念念真的會死。
“我……”
一個字說完後,薑微輕輕地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好像從來沒有什麼變化,“沒什麼耐心。”
“畢竟,抬著一個人,手有點累呢。”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緊握薑念脖子的手,一次次地刺激著三個人的神經。
“現在就寫,拿紙去!”薑大壯吼了劉春香一句。
劉春香跌跌撞撞,想要跑出去的時候……
“媽媽,要不要看看你的腿快,聲音快,還是我的手快?”
“相信我,你聲音快,可是我手更快。”
她輕輕的笑著,有恃無恐,在那黃色的燈下,一頭的長發散著,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卻能感覺到,她就是在看自己。
“拿紙。”
薑大壯咬了咬牙,趕緊開口。
因為……
他清楚地感覺到,薑微又用力了,念念的眼睛已經突了出來,臉色漲紅,昨天臉上的傷口,又開始往下淌血,她真的敢!
兩個人不敢有任何的小心思,趕緊拿來了紙筆,薑大壯和劉春香兩個人簽下了名字,試探地放到了桌子上。
薑微的手,鬆了一點,薑念好像缺水的魚,終於感覺到了呼吸。
“按手印。”
她的聲音依舊很冷很冷,沒有了剛剛的笑,前世今生,她最想得到的斷親書,終於讓她等到了。
這一輩子,她的薑,不再是他們的薑。
隻是薑微的薑。
“我們都照做了,放了念念吧。”薑大壯看著薑微,眼神中帶著乞求和心疼。
“我心情不錯,聊聊吧。”薑微輕輕地笑了笑,看著被她捏住的薑念,“看看這眼睛,發紅的眼睛,好像一隻小兔子,真美啊!”
“姐姐喜歡呢!”
“看看這眼淚,緩緩滴下來,姐姐更喜歡了呢!”
那一副欣賞的模樣,讓薑念不知道怎麼,開始掙紮,可是無論她怎麼掙紮,都無法逃過緊緊握著她脖子的手。
“現在這副掙紮過後,無能為力的模樣,姐姐最最喜歡。”
那淡紅色的唇,吐出一句又一句的話,讓屋子裡的三個人,內心發寒。
她……
到底要做什麼?
“說,你想問什麼,我都回答你。”薑大壯慌了,因為他知道,現在的薑微什麼都敢做,她敢毀了薑念,她敢!
她再也不是之前那個,指東不敢往西的薑微,再也不是那個任勞任怨隨意欺負的薑微。
她是魔鬼!
“乖,看看,早這麼乖多好啊!”薑微沒有抬頭,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擦去了薑念眼角的眼淚,那溫柔的動作,帶著冰冷的寒意。
“我是誰?”她沒有看薑大壯,一直看著薑念,就好像對待自己一個心愛的洋娃娃。
“你母親姓薑,我不知道你是誰,你母親自己去的醫院,身邊沒有任何人,你和念念一起出生。”
劉春香的眼睛,就沒有離開薑念,眼淚一直往下流,腿也一直顫抖著。
“之後呢?”
她前世一直都沒有解開的謎團,為什麼薑家把薑念送到了鄉下,卻換了自己過去。
為什麼十八歲隻有自己死了,薑念才能活。
一切一切的謎團,今日能解開了嗎?
“之後……”薑大壯剛要開口說話,薑微剛剛鬆開一點的手,驟然攥緊了。
“呃……”
薑念本能地瞪著眼睛,整個人的狀態,眼神已經開始迷離。
“鬆開,鬆開……”
薑大壯直接跪在了地上,“一切都是我的錯,和念念無關啊,你要一個人償命,那就要我的吧。”
“嗬嗬——”
冷冷的笑聲,與這個屋子的一切,格格不入。
“我喜歡聽實話,當然你可以騙我,代價如果你能承受就可以。”
“是不是?小念念?”
她鬆開了手的力度,可當薑念要跑的時候,她的手又緊緊地握緊了,“不要想著跑,你跑不過的。”
她逃離了薑家,去了一個陌生的城市,身無分文,就差一點被餓死的時候,是師父救了她。
師父是一個遊醫,她每日和師父四處治病救人,四海漂泊,直到師父死了,將她托付給了師兄。
她才知道,師父是被國家保護的人,師父臨終前隻對自己說,“記住良善,微微,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她一身醫術,想要薑家人的命,易如反掌,可是她不能。
師父教她良善,教她寬厚,她謹記於心。
她隻想要屬於自己的公道,想要一個屬於她的過往,僅此而已。
多麼可笑,一個地獄來的索命鬼,卻保持著基本的良善,隻因為師父和那個掉了翡翠葉的男人。
“我說!”
“我都說。”
薑大壯就那麼趴在地上,“念念出生的時候,差一點就斷了氣,醫生說沒救了,所有人都放棄了她。”
“可那是我的女兒,我不能放棄。”
那天大雨滂沱,電閃雷鳴,兩個女嬰一同出生,其中一個經過了搶救,卻沒有了呼吸。
“我們儘力了。”
當醫生說完後,薑大壯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夫求求你們,救救孩子,多少錢我都給。”
他老來得女,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在他的期待中到來,怎麼能沒有氣了呢?
“對不起。”
等待他的,是醫生冰冷冷的三個字,他抱著已經沒有呼吸的女兒,走在大雨裡,雨水冰冷冷的打在他身上,可是他貼身放在懷裡的小孩,溫度在一點點的降低。
這個時候,他遇到了一個僧人,“除非替命,否則隻有死。”
“替命?”薑大壯看著那個僧人。
“我隻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隻要你同意了,你女兒可複活。”那個僧人慈眉善目,手上拿著一個手杖,單手放在胸前。
“我同意,要我的命,我都同意。”
“這個圓盤,放在替命小孩兒的身上,一定要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孩子,記得,將她養到十八歲的時候,替命完成,替命人必須死。”
那個僧人笑嗬嗬地說著,以慈悲之心的僧人,卻說出了這樣一段殘忍話。
薑大壯顫顫巍巍地拿走了圓盤,回到了醫院,他女兒的身體,已經冰涼,他看著一邊昏睡的婦人和睡得香甜的孩子。
“一樣出生的孩子,憑什麼我的孩子死了,而你卻能安睡?”趴在地上的薑大壯,直接抬頭看向了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