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方跟著柳姐爬上銀行四樓,看到門口掛著“信貸科”的走廊裡,五六個申請貸款的人正焦急地等待著,他們聚在一起,臉上滿是疲憊與焦慮。
一個穿著破舊西裝、頭發有些淩亂的中年男人,嘴裡叼著煙,憤憤不平地說道:“這田科長胃口可真大,不給夠好處,就彆想從他手裡批到貸款。”
旁邊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小夥子也跟著附和:“是啊,我聽說之前好幾個人都是因為沒送到位,貸款的事兒就黃了。”
又有一個胖乎乎的女人說道,“飯也吃了,酒也喝了,錢也給了,怎麼還是不批我的工廠資金鏈馬上要斷了,今天他要是給我批了,晚上我陪他睡覺都沒問題”
戴眼鏡的小夥子哈哈笑道,“就你這樣的,還陪人家田科長睡覺!你沒聽說嗎?田科長是著名的‘萬花叢中過,隻掐牡丹不摘芍藥’!你這樣的殘枝敗柳,田科長瞅都不瞅你一眼!倒是剛過來那個女的”說罷他朝著柳姐努了努嘴。
就在這時,一身紅色連衣裙的柳姐,輕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哢哢地走過來了,鞋跟與地麵碰撞出清脆的聲響,立刻吸引了這幾個人的目光。
柳姐為了來見田科長,今天特地打扮一番,頭發整整齊齊地挽在腦後,幾縷碎發調皮地垂在臉頰旁,鮮紅的嘴唇如盛開的鮮花,讓人看了足以把三魂奪走倆。陳東方腋下夾著文件袋跟在她身後,目光掃在那幾個人身上,心想柳姐氣場太強,現在自己像個小跟班了。
這時,一個從田科長辦公室走出來的男人,垂頭喪氣,腳步拖遝。他眼神黯淡無光,嘴裡還小聲嘟囔著。旁邊的人趕緊圍上去,急切地打聽結果。那男人沒好氣地低聲罵道:“那田科長就是個吸血鬼,我送了不少東西,他還是不滿意,貸款根本沒戲。”
“看,我說的沒錯吧,送東西根本沒用,得用錢直接砸”
“這位姐們,你也是來找田科長的嗎?大家互相幫助”
柳姐根本沒有理會這些人的搭訕,直接推門而入,這幾個人頓時炸開了鍋。穿西裝的男人撇著嘴說:“喲,好大的架子,我說話都不理”
戴眼鏡的年輕人羨慕地道,“這女人不用排隊,還直接進去,肯定是田科長的相好。”
那個說願意陪田科長上床的胖女人,則跟著陰陽怪氣地說:“哼,田科長最喜歡美色了,這女人長得這麼漂亮,說不定早就和田科長有一腿了。現在這世道怎麼了,不要臉還這麼光明正大的”
陳東方回頭瞪了胖女人一眼,目光凶狠如刀,那胖女人嚇得一哆嗦,趕緊閉上了嘴。這時柳姐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陳東方緊跟在她身後,走進田科長房間。
辦公室裡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煙味和酒味,一張巨大的辦公桌堆滿了文件和各種雜物,幾個煙灰缸裡堆滿了煙頭,旁邊的麻將桌上,四個男人牌局正酣。田科長坐在辦公桌後,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手裡還夾著一支煙,眼神迷離而又帶著幾分狡黠。
正在打麻將的幾個人看到柳姐進來,原本熱鬨的牌局瞬間安靜了一瞬,柳姐沒想到這幾個人,竟然都認識她。
突然,一陣帶著諷刺意味的笑聲哄地起來了,一個染著黃頭發、滿臉痞氣的男人陰陽怪氣地說道:“喲,這不是柳大美女嘛,怎麼從 ktv的媽咪變成老板了?這跨度可真夠大的啊,簡直是跨越新時代”
另一個胖子跟著附和:“就是就是,以前在那風月場所混,現在搖身一變成企業家了,真是厲害啊。”
旁邊一個戴著金鏈子的男人打出一張幺雞,意味深長地說道,“幺雞,幺雞,雞來了,你們吃不吃”
“吃,今天我必須吃上幺雞,”下首的瘦高個男人打出二三條,不懷好意地笑道:“柳姐,以前躲我像躲瘟神似的,現在來求田科長辦事啦,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柳姐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複了鎮定。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說道:“各位老板都在呀,這世道變化快,人自然也得跟著變。我以前在 ktv,那是為了討生活,現在有機會做正經生意,當然要抓住。”
黃頭發男人笑那個瘦高個男人,“這隻幺雞,你吃不上!這是田科長的專用雞”
聽著這些人對柳姐的侮辱,陳東方氣得握緊拳頭,臉色都發白了,敢不得上去掀翻他們的麻將桌,再將他們按在地上痛打一番。
柳姐感覺到陳東方的殺意,輕輕捏了他的手一下,示意他放鬆下來。
田科長這時才慢悠悠地開口,臉上堆起一抹虛偽的笑容,假惺惺地問候道:“喲,柳姐,好久不見呐。最近過得咋樣啊?”
柳姐臉上掛著禮貌性的微笑回應道:“托田科長的福,還湊合。田科長您呢,看您這氣色,最近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吧。”
“還行還行。”田科長吐出一口煙圈,上下打量了柳姐一番,眼神中滿是輕佻。“喲,柳姐,一段時間不見,這派頭都不一樣了啊。我聽說你現在可是今非昔比了,是不是靠上哪個大老板了,所以才這麼有底氣,怪不得以前隔我老遠呢,嗬嗬嗬”他再次提及此事,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
柳姐心中一陣厭惡,但臉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田科長,您說笑了。我一直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在打拚,哪有什麼大老板,這是我的名片,請收下”
說罷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陳東方急忙也掏出自己的名片,遞到田科長麵前。
哪想到田科長隻接過柳姐的名片,好奇地來回看著,理都沒理陳東方。
陳東方頓時感覺一陣尷尬,他哪裡知道,要是他和彆人來,田科長的態度還能好一些。但今天他是和柳姐來的,而田科長一直對柳姐垂涎三尺而不能得,看他在柳姐身邊,兩人如同金童玉女一樣的般配,田科長心中的怒火早就燒起來了,就差把天靈蓋燒成灰了,哪能給他好臉色看。
柳姐見狀,隻好從陳東方手中接過名片,放在田科長桌子上,“這是我們公司陳總”
田科長沒有接柳姐的話,更沒有搭理陳東方,而是把淫邪的目光落在她鎖骨下方,那裡有一顆紅色的痣,很是誘人。
去年在ktv時,田科長曾帶著幾個人去唱歌,柳姐給他們安排好了小姐,但田科長久聞柳姐的大名,不顧媽咪不陪客的規定,非要柳姐陪他。柳姐拗不過,隻好陪她唱了兩首,沒想到最後田科長竟然要她出台。柳姐扔下話筒就走,田科長竟然抱住她強吻,柳姐使出洪荒之力將他推開,讓他丟儘了臉麵。
現在柳姐竟然送上門來了,田科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欲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坐,坐,”田科長指了指身前的長條沙發,“柳姐今天是來找我敘舊的?”
柳姐坐到沙發上,優雅地翹起二郎腿。田科長遞過來煙,她自然地接過來,點著吸了一口。陳東方已經很久沒看見她吸煙了,上次柳姐吸煙,還是在夜總會上班的時候。
“一來很久沒見田科長了,來看看老朋友;二來我們幾個人要合夥辦個廠子,請田科長幫忙批點貸款。”
柳姐說著,陳東方便打開文件袋,把資料遞到田科長跟前。
田科長接了過來,裝作一副認真的樣子一頁一頁查看。
“服裝廠?”田科長隨手翻了兩頁文件,鋼筆尖在資產證明上戳出小洞,那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刺耳。“注冊資本三十萬?拿什麼抵押?”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與質疑,眼神中透露出對這份貸款申請的不看好。
“我們有機器設備,還有……”陳東方剛開口,就被田科長粗暴地打斷。“設備?二手縫紉機值幾個錢?”田科長突然把文件摔在桌上,茶杯裡的枸杞濺到柳姐手背上,燙得她微微一顫,但她很快又恢複了鎮定。
柳姐按住陳東方發顫的手腕,她能感覺到陳東方的緊張和憤怒,但她知道,此刻必須保持冷靜。她從鱷魚皮手包裡摸出個信封,動作優雅而又自然,然後輕輕推過去:“田哥,這是我們的誠意。”
田科長捏了捏信封厚度,臉色稍霽,眼中閃過一絲貪婪。“柳老板倒是懂規矩。”他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不過,他的眼神突然又變得陰鷙起來,“不過嘛……”他忽然把信封拍在陳東方麵前,“這位小陳同誌看著眼生啊,該不會是來搶我生意的?”
陳東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的臉漲得通紅,指甲在公文包金屬扣上掐出月牙印。他的內心充滿了憤怒和屈辱,但他知道,為了貸款,為了服裝廠的未來,他不能衝動。他緊緊地咬著嘴唇,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看著陳東方漲紅的臉,田科長嘿嘿笑道,“現在上麵對貸款審批又嚴格了,以往你這個情況,我抬抬手就過去了,但如今”
這時一個穿著銀行服裝的青年進來,把一份材料放在田科長麵前,“田科長,這是吳副市長家大公子打招呼的,一個服裝廠,要貸款200萬吳大公子說,企業著急,想請您特事特辦”
“有沒有問題?”
“沒有抵押物,是個空殼公司”
“空殼公司!”田科長一臉正氣地把材料摔在桌上,“空殼公司你就敢收下!資金收不回來怎麼辦?給國家造成損失,誰來負責?將來坐牢或砍頭,你去還是我去!”
那男子囁嚅著說道,“行長批準了,再說是副市長家的公子”
“行長批準怎麼了?我不同意,誰也不能往下辦!副市長怎麼了?副市長就要耍特權麼?”田科長將材料扔到一邊,“一切按流程來!”
“是,是。”年輕人應了幾聲,拿起材料退了出去。
“看到了吧,沒有抵押物,不符合規定,副市長打招呼也不能批,你們也回去好好準備材料,抵押物不夠,誰來說話也不行。”田科長把信封推到柳姐麵前,然後用手輕輕拍著柳姐的右手,嘴角含著淫邪的笑容,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麼。
柳姐不動聲色地把信封收回來,她的眼神依然平靜而堅定。“田哥說笑了,我們就是想跟您交個朋友,想請您吃個便飯。”她的聲音輕柔而又帶著一絲委婉,試圖緩和這緊張的氣氛。
“吃飯?”田科長突然起身,他故意把“吃”字咬得很重,肥厚的手掌擦過柳姐的肩膀,又滑到柳姐背後,在那吊帶處輕輕按了一下,那動作帶著明顯的挑釁和暗示。“這樣吧,今天晚上海霸王海鮮酒樓,咱們邊吃邊聊。”
柳姐微微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好的,田哥,晚上一定準時到。”
柳姐拉著陳東方,轉身走出了辦公室,後麵傳來一陣淫蕩的笑聲。
“田科長,過來打牌,又一隻小雞,你吃不吃”
“什麼小雞,明明是隻老雞”
田科長得意洋洋地道,“你們懂什麼,老母雞燉天麻,最是養生!專治失眠,恰好我這一陣子睡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