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論了一番，陳東方看大家意見不一，便說道，“開工廠當然有風險，但要想發財，就不能小打小鬨小富即安還是照老辦法，大家都舉一下手吧，同意貸款開廠的舉手。”說完，他第一個舉起了手。
除了雷子和小紅，其他人都舉起了手。
陳東方看著雷子和小紅，“雷子，你們倆是怎麼想的？”
雷子低著頭，囁嚅著不出聲，小紅不滿地捅了他一下，雷子這才抬頭說道，“東方哥，我們倆覺得，看著兩個服裝店，已經挺不錯的了，就不想再摻和開工廠這樣的大事”
陳東方聽了，正在沉吟，金絲雀卻一邊剪著手指甲，一邊冷笑道，“我們提著性命，背著貸款，開著工廠；你們倆在現成的服裝店享福！合夥的生意，沒有這麼做的！”
芳姐也說話了，雖然聲音不大，但很堅決。
“雷子，小紅，小金說的對，咱們現在做事業，要的是萬眾一心，要是有好處的時候拚命往前衝；有風險的時候就一個勁往人身後躲，怎麼能成大事？”
黃毛也跟著嚷嚷起來了，“對啊，去年打架的時候，哪一次不是東方哥衝在前麵，他挨了多少揍，也拚了命地護著我們！做生意和打架，一個道理，總不能他往前衝，咱躲後麵吧？”
陳東方見雷子低著頭，臉紅得像綢布，小紅緊咬著牙，臉色很難看，知道再這樣下去，勢必把關係給搞僵了，於是打圓場道：
“不要說了，這樣吧，把服裝店和工廠分開。”
“雷子和小紅，既然你們覺得開工廠風險太大，你們就專心做好服裝店，到時候給我們多分紅就行了”
柳姐聞言，剛想阻止陳東方，但陳東方已經說完了。
柳姐咬著嘴唇，惱怒陳東方太講哥們義氣，她想服裝店裡，大頭是藍蘭和金絲雀的，他們這些人也占了一部分，而雷子和小紅占的股份最小，萬一他們倆借機掏空，就對不起藍蘭了。
柳姐破天荒沒有征求陳東方的意見，立刻跟了一句，“小金，擺攤的活，你也乾不了；開工廠的事，你也外行，你也去服裝店吧。”
柳姐的意思是，讓金絲雀去盯著小紅，彆把服裝店給搞亂了，更要防備她掏空。但金絲雀卻沒明白柳姐的意思，她要是成天呆在服裝店，就不能和陳東方膩歪在一起了，被柳姐趁機抄了後路怎麼辦？於是她撅著嘴，雙腿亂踢著道，“我才不去呢，那裡沒意思！我要和你們一起開工廠”
“不行！”柳姐急了，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硬逼道，“你原來說過，你要在服裝店裡當模特的，你必須去！”
“哼，誰愛當模特誰去，我反悔了，我不去！”金絲雀翻著白眼，懟起人來一點不含糊。
陳東方見柳姐和金絲雀又吵吵起來了，頓時一個頭比兩個還大，急忙安撫道，“小金不去就不去吧，她願意在那兒就在哪兒。”
金絲雀見陳東方支持自己，得意揚揚看著柳姐，柳姐氣得直哆嗦，恨不得伸手去掐陳東方。
“下麵一個問題，那就是去跑貸款，你們誰認識銀行的領導？”
陳東方此言一出，大家麵麵相覷，他們都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還真不認識銀行的領導。
金絲雀道，“要不，還是問問我二姐吧，她經常和官場上的人打交道”
陳東方搖頭道，“不能什麼事都指望著藍蘭！以後要慢慢適應她不在的日子！再說，咱們已經給她添了不少麻煩了”
柳姐囁嚅著說道，“我倒是認識一個萬科長，不過隻限於見麵打招呼，沒有什麼太深的交情”
陳東方聽說柳姐認識一個，大喜過望。“那行，柳姐，明天咱們倆去拜訪萬科長。”
一邊的小紅眨了眨眼睛，她立刻動了心思。
因為跑貸款這事，是要給銀行的領導好處的！
想要辦成貸款，就要請領導喝酒吃飯、送禮、甚至赤裸裸體地送現金，甚至從中拿回扣。好處費一般按比例收取，貸款金額不算太高的，好處費通常在貸款金額的 15之間。
這個時期的銀行業還處於轉型期，正屬於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環節，金融監管不完善，信貸審批流程也不夠透明。這時候，貸款更多依賴人際關係和“人情”，銀行的信貸科長有較大的自由裁量權，導致尋租行為。
小紅想，如果自己把這事促成了，就可以在中間偷偷撈一份！她立刻想起一個人來！那人是她的一個熟客，姓田，在銀行當信貸科長，曾經點她出過幾次台，過夜後出手闊綽，但有一個怪癖，那就是喜歡打人，小紅每次都被他抽得身上青一道紫一道的。小紅遇到雷子後，害怕雷子計較她的過往，就再沒有出台，那人約過她幾次，見她態度堅決，也就沒了來往。小紅立刻決定，把田科長介紹給陳東方辦貸款，自己從中掙一筆！哪怕是1，也有一萬塊了！
小紅立刻舉手說道，“東方哥，雖然我和雷子不參與工廠的事，但我們有力出力！我認識一個銀行的信貸科長，他姓田，關係還不錯！你要是想認識他，我能把他約出來！”
陳東方聽說小紅認識信貸科長，心想兩條腿走路，總強過單腿蹦。便點了點頭，“小紅，你說的很好，我和柳姐先去拜訪萬科長，然後咱們倆去拜訪孫科長，說不定哪個能成呢。”
陳東方又安排明天的工作，“胖子，你明天和黃毛去找一下合適的廠房”
“芳姐，你抽空去找一下應彩虹，看她願不願意跟我們乾，工資待遇有什麼要求”
“小金，你去找一下藍總，讓她給講講工廠設立前期的事情”
“雷子和小紅，服裝店的裝修不能停，一定要保證質量，還要少花錢，不該花的，一分也不能花！”陳東方一語雙關地說道。
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有些紅了，小紅卻搶著說道，“東方哥，你把服裝店交到我們手上，就放一百個心吧！”
會議結束，柳姐和芳姐進了廚房做晚飯，胖子他們在客廳閒聊著。柳姐剛洗出一把青菜，小紅嘻嘻笑著走了進來。
“柳姐，芳姐，我幫你們。”
芳姐頗感意外，小紅一直借著懷孕的理由，不願意進廚房，說一聞到油煙味兒就惡心。久而久之，大家也習慣了。今天她主動進廚房幫忙，倒是挺稀罕的。
芳姐一邊切肉一邊嗬嗬笑著，話中帶著小細刺兒，“小紅，今天太陽打西邊過來了，再說這廚房小得轉不開腚，你就彆進來了”
小紅卻不跟芳姐爭論，她的目的是來和這兩個女人搭話的，她看出今天柳姐和芳姐有意見。
小紅麻利地拿過一把青菜擇了起來，“柳姐，芳姐，你們倆可能覺得我隻乾服裝店，不願意和你們開工廠，認為我膽小自私，其實不是這麼回事”
“那是怎麼回事？”芳姐依舊不緊不慢地切著肉，柳姐手中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小紅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主要是忙不過來，加上身子不行！你們知道我身子骨弱，最近忙著服裝店裝修，接待老外，我也沒閒著，結果這幾天時不時的肚子不舒服，真怕孩子保不住！要是再參合工廠的事，我真怕”
眼看著小紅又要眼淚落下來，柳姐急忙勸道，“好了，我們沒意見，你彆這樣。再說了，雞蛋也不能放一個籃子裡，你和雷子把服裝店經營好了，萬一我們的工廠效益不好，還指望著你們倆吃飯呢。是不是，紅老板？”
小紅聽了，破涕為笑。“柳姐你會說話，你們放心吧，服裝店，我們保證打理得穩穩妥妥而且，等服裝店走上正軌，那時孩子也生下來了，我和雷子也會加入工廠的！到時候我們倆也把出資的錢拿上！兄弟姐妹一場，大家一起趕路，有早有晚，有快有慢，但我們不會掉隊的！”
柳姐聽了，不動聲色地道，“小紅這話說的真好聽，兄弟姐妹一起趕路，有早有晚有快有慢，但都不會掉隊”
小紅見柳姐似乎認可了她的意見，高興地把手中青菜隨手擇了兩下，便放到水盆邊，借口上廁所，扶著腰離開了。
芳姐瞅了一眼那把亂七八糟的青菜，歎了口氣道，“她這把菜擇的呀，還不如不擇。”
柳姐笑道，“小紅也知道替咱們考慮了，而且話說的蠻好聽的”
芳姐哼了一聲，“她那是懷著心思呢！什麼叫有早有晚有快有慢，但都不會掉隊！既然不想掉隊，那開始就跟上呀！”
柳姐豈能不知道小紅的心思，她無非是想再觀望一下，如果工廠開不起來，彆人欠了一屁股債，她則啥問題也沒有；如果開工掙錢了，她再拿著錢入股，穩賺不賠。
柳姐把手中的菜一放，“我去找陳東方，不能讓他給小紅開這個口子！陳東方這個人，哪裡都好，就是心腸軟，到時候小紅一掉眼淚，哀求幾句，他就同意了！”
芳姐把菜刀剁得直響，“你告訴陳東方，這次開工廠的事，他要是還和稀泥，賺錢了允許小紅進來，我和胖子立馬撤出去！”
“芳姐，你激動什麼！這不還早著嗎？”柳姐安慰了芳姐兩句，擦了擦手，就去找陳東方，剛到陳東方門口，聽到裡麵傳來金絲雀嘻嘻哈哈的聲音。
“真不要臉，沒事也不幫著乾活，光知道往男人房間裡湊”柳姐一邊想著，一邊準備推門，忽然聽見金絲雀說到，“我這兩個大，陳東方，不信你看一眼”
然後是陳東方的聲音：“你騙人，我不看。”
金絲雀繼續笑嘻嘻地說道，“要不你閉著眼睛摸一摸”
柳姐頓時火冒三丈，她已經能想象出裡麵是什麼畫麵了！她陰沉著臉，猛地推開門。
她的臉色立刻變了。
隻見陳東方和黃毛坐在床上，金絲雀坐在椅子上，三人正在玩麻將，金絲雀手裡捏著兩個麻將牌，正遞到陳東方麵前。
原來是摸麻將牌！
柳姐又氣又臊，陳東方看是柳姐，急忙問道，“柳姐你有事嗎？”
黃毛站起來喊道，“柳姐，正好三缺一，你來！”
“沒事，我就是隨便轉轉，你們繼續玩。”柳姐趕緊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