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如意笑著答道:“瞧舒爺你說的,我們灤州廠礦醫院,好歹也是大明第一批成立的公立醫院,廣招天下名醫,醫治廠礦工人數十萬,肯定有自己專長的醫術。”
舒友良一聽更感興趣了,“那你說說,你們灤州廠礦醫院,有什麼自己專長的醫術?”
萬如意深吸一口氣,自豪地答道:“不瞞舒爺你說,我們灤州醫院,擅長骨科和傷科。尤其是我們灤州鋼鐵集團職工總醫院,在骨科和傷科,放眼大明都是數一數二的。”
“嗬嗬,萬隊長,你該不會是在給自家醫院貼金吧。”
“舒爺,這用得著我貼金嗎?我們灤鋼總醫院骨傷科,不僅兩遼聞名,灤河遼河草原也聞名,甚至還有患者從京師和天津那邊慕名而來。
有時候上海那邊的醫院,還請我們灤鋼總醫院的骨傷科醫士,灤州大學醫學院外傷專業和骨科專業的教授,南下去給他們會診坐診。”
舒友良半信半疑地問道:“真這麼厲害?”
萬如意為了說服舒友良,繼續說道:“我們灤鋼總醫院開辦時,缺醫士,少府監楊公公幫忙四處張羅,從薊遼鎮和宣大鎮調了幾十位隨軍醫士過來。
這些醫士在邊軍裡醫治了幾十年,最擅長的就是治刀傷槍傷,還有骨科。因為邊軍最多的就是刀槍傷,還有就是從馬上摔下來,把骨頭摔斷了。”
有道理!
舒友良點點頭。
“原本是無奈之舉,沒想到正好對上我們灤州的口。
為什麼?
我們廠礦工人最多的就是外傷,這裡被煤塊砸了一下,那裡被鐵家夥割了一道,要麼就是傷筋動骨,最多的就是這兩類,傷科和骨科。
尤其是廠礦剛開辦那會,有些亂,出事很多。聽老工人們說,有時候一天要往醫院送好幾十位受傷骨折的工人。
你看,我們灤州職工醫院,請來的醫士全是擅長外傷和骨傷,那幾年,治的最多的就是這兩方麵的病人,醫術騰騰地就上去了。
後來灤州工學院成立,專門有醫學專業,幾乎跟柏林醫學院同時成立的。但是我們這醫學院有個厲害處,舒爺可能不知道。”
這下不僅舒友良、胡應麟和王士崧好奇了,就連馬塞洛和萊昂也忘記除花素的事情,探過頭傾聽下文。
“你說,你快說,什麼厲害處?”
“我們廠礦,一開始就有很多欽天監研究所的研究員,講的是那個科學。
我們灤州工學院是把幾所講習所合並成立的,講習所都是那些研究員們建立的,所以一開始最講科學的就是他們。
醫學專業跟工學院其它專業一樣,一開始就講科學”
萬如意頓了一下,訕訕地說道:“科學到底是個什麼,怎麼講科學,我也不知道,也就不獻醜了。”
萬先進在旁邊搶說道:“科學都不知道嗎?科學是對客觀事物可檢驗的解釋,是係統化、公式化的知識體”
萬如意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你懂個屁!少在這裡炫耀。”
萬先進爭辯道:“我當然知道,我自然學得好,期末都考九十多分,開始看哥哥的科學課本”
“你那點知識少在這裡顯擺了,看到了嗎?王先生是嘉慶大學的高材生,胡先生不僅是南京大學的高材生,還是卓吾公的得意門生。”
萬先進眼睛一亮:“卓吾公的學生?”
“你知道厲害了!他們都沒吭聲,你出來嘚瑟個什麼?
舒友良勸道:“娃兒有不服氣的心氣,不錯了,不要罵了,把人罵慫了,你後悔一輩子。你往下說,你們灤州醫學院一開始怎麼厲害了?”
“我們灤州醫學院一開始就用科學方法治學,跟其它專業一樣,牛筆得很萬曆二年,禮部把各大學整合,灤州工學院一部分升級為灤州大學,留在灤州。
一部分搬到京師,成立了燕河理工大學,把柏林醫學院合並了一部分過去。
原本梁校長把留在灤州的醫學院全要過去合並,柏林醫學院的十幾位教授,都是名醫國手,不服氣,看不上灤州醫學院,不想要合並。
梁校長把灤州醫學院做的實驗,搞的研究項目,結果全擺在桌麵上,柏林醫學院的教授們都驚呆了,態度馬上變了,恨不得馬上要全部合並過去。
不過輪到我們灤州不同意了,我們辛辛苦苦攢下的家業全給你,憑什麼啊?灤州數十萬工人就不看病了?
於是灤州醫學院最強的傷科和骨科留在灤州大學,其餘的專業合並過去大半”
馬塞洛和萊昂心裡暗想,聽來聽去,好像聽到一個科學,是這玩意把灤州醫學院搞得很厲害。
可這科學又是個什麼玩意啊!
明國小學《科學》課本他倆偷偷買來看過,就是解釋一些自然現象,雲朵、下雨、太陽、月亮,思路很獨特,讓人眼前一亮,但是拿回歐羅巴,一旦被人舉報,很容易就會被教會現烤了。
世間萬物,居然敢跟上帝沒有一點關係!必須讓你見上帝接受再教育!
但是馬塞洛和萊昂非常清楚,明國的醫術,還有他們的那些先進技術,肯定不是靠小學課本《科學》才變得這麼厲害,肯定還有什麼秘技。
到底是什麼啊!
剛才除花素還沒搞明白,現在又多出一個科學。
馬塞洛看著同伴,一臉的無奈。
萊啊,我倆來明國,收獲最多的就是疑惑,一肚子的疑惑,都快攢夠十萬個為什麼了。
萬如意和舒友良聊得正起勁,女護士突然大聲喊道:“十六號萬先進!”
萬家父子幾乎同時身子一彈,起身站立,異口同聲地應道:“到!”
“到你們看病了。”
“好咧。”
女護士指了指左邊的走廊,“二一六診室,找楊醫士,病曆單和掛號單拿好。”
“謝謝了。”
等的時候,馬塞洛和萊昂鬼鬼祟祟往右邊走廊走,想去看看,除花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不過才走幾步,就被一位護士給攔下,問了兩句叫他們回來坐著等候,不要亂走。
等了一會,萬如意和萬先進回來了。
萬如意一臉的如釋重負。
“醫士說了沒事,就是受了點風寒,開了藥,回去後多喝溫開水,吃清淡點。諸位,下去交錢拿藥。”
到一樓大廳,先去左邊藥房劃價窗口劃價。
醫士給萬先進開了兩張藥方,一張是兩種中成藥丸,蓮花清瘟丸、荊防丸,隻有醫院藥房有。
還有一張是藥方,桂枝湯,可以在醫院藥房抓藥,也可以拿著藥方去外麵的藥館抓藥。
萬如意懶得麻煩,一起在醫院藥房裡拿。
藥費也不貴,加在一起才一角五分。
劃完價又到掛號繳費窗口排隊交錢,拿到兩張收據。
萬如意說,一張用來拿藥,遞給藥房,等著喊名字拿藥。
一張要交到單位,能報銷一部分。
在藥房門口等藥的時候,舒友良忍不住問道。
“藥費一角五分,加上掛號費五分,兩角錢,萬隊長,負擔重不重?”
“讓老哥操心了。我雖然隻是盧鋼保衛處第隊隊長,但我有世襲千戶的武職。除了薪水,還有一份世襲津貼。
我婆娘在草墊廠,每月有兩圓四角的薪水,我們兩口子加在一起每月薪水有二十多圓。兩角錢的醫藥費不算重。
何況我還有報銷。”
舒友良眼睛一下子亮了,“聽說你們灤州廠礦的福利特彆好,尤其是醫藥費有報銷,能報多少?”
“我是盧鋼正式工,每月有繳醫療保險積金,醫藥費能報銷部分。
而且我是轉業軍官,服役時有繳納軍人傷亡疾病保險積金,轉業後掛在世襲武職的賬戶上,也能報銷一部分。
算下來我本人看病,一般的醫藥費能報三分之二。”
舒友良左右看了看,神秘地問道:“萬隊長,你用你的名字給你娃看病?”
萬如意嘿嘿一笑,“舒爺,咱好歹也是大明軍人出身,榮譽高於一切,哪能乾這麼不要臉的事。
再說了,二小子是我的娃,是兒童學生,廠礦裡有醫療補貼,可以走我的醫療保險積金,報銷一半醫藥費。”
舒友良砸吧著嘴巴說道:“聽聽,聽聽,你們這待遇,這福利。上海那邊的廠子,還有天津太原的廠子,福利待遇都這麼好。
難怪大家夥一門心思想進廠,隻是現在越來越不好進了。”
萬如意一臉慶幸地說道:“沒錯。現在廠子招錄工人和官吏,要求越來越高。工人要求能識字算數,或者小學畢業。官吏也是各種要求。
當初轉業,我的同袍選了去地方警政部門,我因為離老家近,選了這裡。現在同袍們都羨慕我。”
“羨慕你什麼?”
“羨慕我事少錢多還離家近。
他們在警政部門,要輪流上街巡邏,有了報警和案子要及時到。命案大案要案必查必破。信裡說自己忙得跟警犬牛馬一樣了,福利還沒我好,老羨慕我。”
舒友良嘿嘿一笑,“你少聽他們奉承的話,能有時間給你寫信,說明還不是真忙。
我家老爺撫蘇時,地方官吏們才叫忙。尤其是責任重大的警政部門,被我家老爺催得跟陀螺一般,每天從早忙到晚,沒有一刻停的,回家連跟婆娘親熱的力氣都沒有。
聽說我家老爺被召進京,有可能留任京師,江蘇那幫鱉孫,各個喜極而泣,尤其是警政部門的混球們,打著給關帝廟開光的名義,放鞭炮慶祝。”
萬如意聽得目瞪口呆,想了一會才喃喃地說道:“海公剛直嚴峻,天下聞名。他主政地方,是父老百姓的大幸,卻是官吏當差的不幸。”
舒友良嘿嘿一笑,“江蘇那幫鱉孫,以為我家老爺離蘇進京,就以為脫離他的手掌心?嗬嗬,做夢吧!”
什麼意思?
萬如意討教地看向胡應麟和王士崧。
胡應麟笑著解釋道:“聽說海公在朝議局大會上被定為禦史中丞,兼大理寺正卿,聖旨明詔不日頒發全國。”
“禦史中丞,都察院!”萬如意倒吸一口涼氣,“我得趕緊給同袍們寫信,叫他們好自為之!”
“萬先進,拿藥!”
“來了!”萬如意一蹦起身,跑去藥房拿藥。
參觀一天,下午五點多,馬塞洛和萊昂回到下榻的盧龍製造局集團招待所,準備回房間裡休息一下,再去招待所食堂吃晚飯。
剛進到招待所主樓大堂,看到有人攔住去路。
“葡萄牙馬塞洛侯爵,萊昂男爵?”
“是的。”
“我家大人有請,這邊請。”
馬塞洛和萊昂一臉的狐疑,跟著那人轉了幾個彎,走到二樓,拐進招待所“小食堂”,蒼茫閣。
被引進到一間包間,裡麵坐著一位五十歲左右男子,身穿淡青色襴衫,頭戴無折襆頭。
可馬塞洛和萊昂根本不認識這位。
閣下是誰啊?
找自己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