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樂心頭卻是感到震驚。
看似隻是拐賣孩童,但背後牽扯的勢力竟然如此眾多。
山南軍、豪族賈氏、天狗,這幾個還僅僅隻是目前所知的力量,水麵之下是否還有其他勢力,目前還難以確定,但一個拐賣孩童的案件中有這幾大力量牽涉其中,就已經是聳人聽聞。
一瞬間,魏長樂感覺到山南道就像是籠罩著一麵大網,勢力交織,隱藏在背後的秘密,勢必異常驚人。
他微一沉吟,放下手中刀,從懷中取了一隻瓷瓶子在手,從裡麵倒出一顆藥丸,遞給金永貴。
金永貴一怔,勉強笑道:“這這是什麼?”
“自然是毒藥!”
“啊?”金永貴往後縮了縮,驚駭道:“你答應過不殺我!”
“真要殺你,一刀砍了,何必浪費毒藥?”魏長樂將藥丸丟在他腳邊,“服下此藥,半個月之內必須獲得解藥,否則就要去見閻王。所以半個月之內,你必須查清楚,天狗到底是何方神聖,他收購的孩童都被送到哪裡。如果查到真相,我給你解藥,否則你自己就找個地方等死。”
金永貴駭然道:“你你這是想我死。我我怎能查出來?”
魏長樂拿起刀,“既然如此,那就簡單。待會兒屍首都要埋進坑裡,我現在砍了你,待會兒在坑裡給你挑個好位置!”
金永貴瞳孔收縮,忽然伸手,拿起藥丸,丟進嘴裡。
“張開嘴,我看看你有沒有玩花招。”
金永貴無奈,張開嘴,藥丸已經被吞下。
“我我怎麼找你?”金永貴問道。
“你在襄陽城可有住處?”
“有!”
“告訴我住處,我會找你。”魏長樂道。
金永貴隻能將自己的住處告知。
“如果查到線索,就在你家窗欞係上繩子。”魏長樂道:“到時候自然有人找你。”
金永貴無可奈何,但不管怎麼說,就算查不到線索,也能多活半個月。
“今日之事,想必你也不會對外透露。”魏長樂道:“整個戲班子,隻剩下你一人,如果你們背後有人,你也交不了差。如果我是你,最近肯定會掩飾行蹤。”
金永貴苦著臉,不敢說話。
“顧大哥,那些孩子,你看怎麼安排?”
顧惜舟皺眉道:“本來我想好,領他們去官府,交給當地縣衙,然後縣衙派人送他們回家。”
“不能這樣做。”魏長樂搖頭道:“當地縣衙與上麵通氣,如果你現在送孩子們去縣衙,這夥人牙子被誅滅的消息立刻就會被天狗那幫人知道。而且他們知道這幫人牙子覆滅與你有關,肯定會對你不利。”
金永貴忙道:“不錯。說句實話,彆看我們四處誘拐孩童,乾的不是人事,但但山南賈氏和天狗那幫人更是心狠手辣。如果駱獨眼背後果真牽涉到山南軍裡的人,那幫人更是沒有人性!”
說到這裡,終是沒有再說下去。
顧惜舟道:“那我隻能先帶孩子們回去,然後問明家住何方,再找一些弟兄將他們送回去。”
“眼下也隻有如此。”魏長樂從懷中掏出一隻錢袋子,遞給顧惜舟:“一切就有勞顧大哥。”
“不不不,這不能收。”顧惜舟忙推辭,“這次如果不是柳兄弟出手,這些孩子固然凶險萬分,恐怕我也活不了,這!”
魏長樂直接丟到顧惜舟手中,“你需要花銀子。”
顧惜舟顯出感激之色,也不矯情,收起道:“今日大恩,日後再報。”
“你要去挖坑嗎?”魏長樂看向金永貴。
金永貴忙道:“我這條腿!”
“那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魏長樂冷冷道:“還不快滾!”
金永貴掙紮起身,拱手道:“多謝多謝不殺之恩。”
“先彆謝,事情辦不好,半個月後你還是會死。”
“我能不能騎一匹馬走?”金永貴苦著臉,“沒有馬屁,我這條腿根本走不了,也不知道夠牛馬月才能回到襄陽。”
魏長樂也不理會。
金永貴知道魏長樂沒有拒絕,也就是答應,急忙謝過,彎身拿了一根木棍,這才拄著木棍出門去。
顧惜舟看著金永貴上了一匹馬,催馬而走,這才向魏長樂問道:“柳兄弟,你信得過此人?”
“信不過。”魏長樂淡淡一笑,“但我信得過他為了活命,隻能乖乖聽話。”
顧惜舟瞥了一眼遠處還在挖坑的漢子,才道:“天狗收購了兩百多名孩童,背後所為必然駭人聽聞,而且牽涉到的關係不少。僅憑此人,恐怕也查不到什麼線索!”
“我知道。”魏長樂站起身,“我沒奢望他能查出那些孩子的下落。”
“那你!”
“他為了活命,肯定會利用一切資源去找尋線索。”魏長樂笑道:“查不到孩子們的下落,但應該不會一無所獲。他知道想活命,肯定要拿出有用的情報,我相信到了時間,他總能拿出一點東西來。”
顧惜舟猶豫一下,才問道:“柳兄弟,難道你真要追查下去?”
“顧大哥覺得不應該?”
“你莫誤會。”顧惜舟苦笑道:“其實我也想查出真相。但咱們布衣之身,要權沒權,要銀子沒銀子,連一個縣太爺都應付不了。如果駱獨眼背後真的有山南門閥甚至軍方撐腰,就算是神都派人來查,這幫人互相包庇,那也什麼都查不出來,就更彆說咱們布衣之身了。”
魏長樂隻是看著他。
顧惜舟歎了口氣,“就算真的查出什麼,又能如何?且不說我們能不能活著,就算活下來,找誰主持公道?山南軍加上山南門閥,就算是朝廷,那也不敢輕易碰的。”
他語氣中滿是無奈。
“朝廷無法主持公道,我們就自己給自己公道。”魏長樂淡淡一笑,“顧大哥,此事對你來說,到此為止,你就當從無發生過。將孩子們送回家之後,你就!”
“柳兄弟,你是覺得我怕死?”
魏長樂皺起眉頭,正色道:“錯了。正因為我知道你是俠骨丹心無所畏懼的好漢子,才不想讓你卷入進來,更不想因此讓你喪了性命。你如果真怕死,今日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顧惜舟顯出感激之色,道:“能有你這幾句話,我算沒白認識你這個朋友。柳兄弟,你脅迫金永貴查找線索,自然是想追查到底。此事本與你無關!”
“顧大哥錯了。”魏長樂搖搖頭,起身走到屋角,掀開一片乾草,顯出下麵劉生的遺體。
“這是?”顧惜舟一怔。
魏長樂道:“他隨我從神都一同前來,卻被這夥人牙子所害。為了他,我不但要誅滅這幫人牙子,也要查出背後那幫人的身份。”
“原來如此。”顧惜舟恍然大悟。
“所以此事已經與我有很大關係。”魏長樂平靜道:“我就算後半生什麼都不做,就算將性命丟在山南,也要掀開黑紗,瞧瞧背後到底是些什麼臭魚爛蝦。”
顧惜舟忍不住上下打量魏長樂一番,狐疑道:“柳兄弟,問句不該問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顧大哥可知道監察院?”
顧惜舟一怔,點頭道:“那那自然是知道的!”
“不瞞顧大哥,小弟魏長樂,監察院不良將!”
顧惜舟駭然變色,吃驚道:“魏魏長樂?難道難道你是生擒右賢王的那位少年英雄?”
“顧大哥也知道此事?”魏長樂意外道。
“天下誰人不識君!”顧惜舟驚歎道:“我在縣城做事,這陣子城裡的說書先生最愛講的就是魏大人威震雲州的故事。我有空閒,就跑過去聽,聽了五六次,每次聽見,都是熱血沸騰。魏大人,你一人一刀砍殺一百多名塔靼兵!”
“等一下!”魏長樂睜大眼睛,“砍殺一百名塔靼兵?”
“對啊!”顧惜舟道:“右賢王祭天的時候,你孤身行刺,右賢王有好幾百名侍衛保護,你一路殺過去,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砍死一百多名塔靼兵,生擒右賢王,逼迫塔靼人從雲州退兵。那個右賢王欽佩你的神勇,跪在你麵前,認你為義父!”
魏長樂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額頭,尷尬道:“顧大哥,說書先生都這麼說嗎?”
“大都是這樣說的。”顧惜舟顯出興奮之色,“不過有位說書先生了解的多一些,說你是世間最罕見的大劍師,年紀輕輕已經有神鬼莫測的劍術,也正因如此,才能將那些剽悍的塔靼兵當做稻草一樣收割。”
魏長樂歎道:“那顧大哥覺得我是大劍師嗎?”
“這個應該是誇大了。”顧惜舟道:“不過柳兄唔,魏大人武功了得,卻是不爭的事實。”
魏長樂心知自己在雲州之事,自然是早就傳開。
神都就已經人所共知,這商州離神都也不遠,消息傳過來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這一傳十十傳百,越說越玄乎。
恐怕再傳下去,在說書先生的口裡,自己就成了無所不能的劍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