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娘此時悲憤大於驚恐。
劉生年紀輕輕,如果不是為了護送自己回襄陽,也不會途中遭此橫禍。
她握緊粉拳,恨不得衝上去與那幾人拚命。
魏長樂也不放下刀,抱著劉生的屍首轉身回到土屋前。
胡桂等人互相瞧了瞧,驚訝之餘,都是覺得有趣。
魏長樂年輕秀氣,雖然手上有刀,幾人卻並不在意。
雖說江湖上不乏奇人異士,但這年輕人不到二十歲,能有什麼修為?
膽氣雖有,但能耐肯定平常。
若真有能耐,昨晚也不會倉皇逃離。
將劉生放到屋內,瓊娘心中感傷,輕聲道:“魏魏大人,你趕緊從後門跑,不用管我!”
她雖然知道魏長樂本事不小,但麵對四個凶惡的大漢,勢單力薄,恐怕是難以應付。
其實她也明白,對方四人騎馬,魏長樂就算從後門跑,肯定也跑不了多遠。
但劉生已經被殺害,自己肯定是逃不了,在連累魏長樂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魏長樂看了她一眼,隻是輕聲道:“彆怕!”
他徑自走出門,站在大雨之中。
“有種!”
見魏長樂出來,胡桂哈哈一笑。
魏長樂掃了幾人一眼,問道:“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此言一出,四人同時放聲大笑。
“可惜,可惜!”準備占有魏長樂佩刀的那人感慨道:“這小子膽大包天,要是活下去,遲早是個人才。今日死在這裡,著實可惜!”
說話間,已經翻身下馬,把刀出鞘。
“老七,你要動手?”
那老七笑道:“我要他的刀,當然不勞哥兒幾個幫忙。”
胡桂哈哈一笑,似乎覺得大局已定,向一人道:“你去其他屋裡找找,看看馬車在哪裡。”
那人答應一聲,下馬去找。
老七走到魏長樂麵前,見到對方神情淡定,有著與年紀完全不相符的冷靜。
特彆是那雙眼睛,雖然神色平靜,但眼眸中凜然殺意卻是掩飾不住。
畢竟是走南闖北跑江湖的人,老七被魏長樂盯著,後背忽然感覺到一股涼意。
但此時當然不可能退。
“怪隻怪你自己的命不好。”老七冷笑一聲,再不猶豫,揮刀斜砍。
他出刀老練,刀風赫赫。
刀法雖然遠談不上玄妙,但乾脆利落,簡潔實用。
眼見得刀鋒便要砍在魏長樂脖子上,魏長樂卻站立如鬆,根本沒有閃躲。
“小心!”
瓊娘站在門口,花容失色,驚呼出聲。
但老七手中大刀突然在空中頓住。
“老七,怎麼?舍不得下手?”後麵幾步之遙的胡桂見狀,不禁笑道。
不過很快,他就看出不對勁。
老七身體緩緩轉動,回過身,手臂兀自舉著,握刀在手,眼珠子暴突,看著胡桂。
風雨交加。
老七手中刀脫手而落。
胡桂卻已經看到,老七的咽喉已經被割斷,鮮血正噴湧而出。
他和身後的同伴都是悚然變色,簡直不敢相信眼睛。
他們甚至沒看到魏長樂出刀。
老七踉蹌往前走出幾步,手臂在空中虛抓幾下,一頭栽倒在泥濘的地上,當即斃命。
胡桂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胡桂雖然不是高手,但瞬間就知道,這年輕人的身手恐怖至極,遠非自己所能比。
這老七也不是普通角色,刀法也不差,卻不是對方一合之敵。
他臉上再無笑容,有的隻是恐懼。
腳底下情不自禁往後退。
混跡江湖,有著最敏感的直覺。
他身後同伴一直沒有下馬,此刻已經看出大事不妙,甚至都沒有猶豫,兜轉馬頭,便要逃走。
但他還沒催馬,卻看到在大雨之中,迎麵出現一道影子。
雨中,又一名鬥笠人正騎馬而來。
那人一手執馬韁,一手橫提大刀。
胡桂顯然也察覺到後方不對勁,赫然回頭,便見到那鬥笠人。
這時候魏長樂也已經橫提大刀,一步步逼近過來。
一聲馬嘶,胡桂那名同伴大叫一聲,握刀迎向對方縱馬衝過去。
對方也是催馬迎上。
兩馬交錯,同時出刀。
電光火石,瞬間交錯而過。
鬥笠人勒馬停住,坐騎一個人立而起。
胡桂那同伴的坐騎衝出數米之遙,馬背上那人已經栽落馬下,在地上抽搐幾下,便不再動彈。
去找尋馬車的同伴聽到這邊動靜,立馬跑回來。
他離開之時,三名同伴還活生生的,但此刻卻隻剩下胡桂一人。
“是他!”那同伴看到胡桂身後騎馬的鬥笠人,驚聲道:“是昨晚那個!”
魏長樂自然已經認出,突然冒出來的鬥笠人,卻正是疤臉。
原來疤臉還活著。
但疤臉兩名同伴卻不見蹤跡。
不出意外的話,昨晚疤臉帶人潛入客棧,被發現之後,一場廝殺,疤臉雖然逃脫,但兩名同伴的性命都丟在了客棧。
“原來原來你們是一夥的!”胡桂顯出絕望之色。
但魏長樂根本不和他廢話。
腳下一蹬,整個人已經如同獵豹般撲過去。
胡桂知道無路可退,低吼一聲,揮刀迎上。
他能有勁弩,卻已經收在馬背上,此時再要取出,已經來不及。
知道魏長樂刀法厲害,與他拚刀肯定占不了便宜,但此刻卻已經彆無選擇。
疤臉也不猶豫,一抖馬韁繩,向另一名漢子衝過去。
胡桂一刀砍下,魏長樂抬臂抵擋。
“嗆!”
胡桂隻覺得手臂巨震,兩刀相接之際,一股勁力從刀身蔓延過來。
隻是瞬間,他便感覺手腕巨疼,卻是虎口被撕裂開。
驚駭之中,卻見到魏長樂眸中殺意更濃。
他疾步後退,但魏長樂如影隨形,這次卻是換作魏長樂揮刀砍下。
天空一聲驚雷。
魏長樂手中大刀斬破風雨。
胡桂雖然虎口撕裂,劇痛鑽心,但此刻也隻能拚力格擋。
“嗆!”
一刀砍下,胡桂整條手臂酸麻無比,虎口傷處更是拉開。
這一刀他拚足了力氣擋住,大刀也勉強沒有脫手。
但魏長樂第二刀又是混不講理地劈下來。
胡桂絕望嘶吼一聲。
這一次,他卻是再也無法擋住,手中刀被震飛。
第三刀下來,胡桂已經淒聲道:“彆殺我!”
魏長樂這一刀本可以輕鬆砍在他的腦袋上,卻並無直接砍殺,一刀斬在臂膀上。
一條手臂在血霧中飛出。
也幾乎同時,魏長樂一腳踹出,正中胡桂腹間。
七尺高的大漢,如同一塊石頭般直飛出去。
“啪!”
重重落在泥濘之中。
手臂被斬,內臟似乎被魏長樂一腳踹的全都撕裂。
胡桂眼前發黑,痛苦之下,甚至無法呼吸。
魏長樂直接收刀,走到胡桂的坐騎邊上,從麻包裡取了勁弩,又從裡麵取了弩箭裝填好。
他單手拿著勁弩,走到胡桂身邊。
胡桂此刻就像是一條死魚躺在地上。
魏長樂伸手拽住他的頭發,就像拖一條死狗,往土屋拖拽過去。
廝殺雖然血腥,但瓊娘這次卻沒有因為驚懼轉過身。
她親眼看著魏長樂斬斷胡桂的手臂,亦看著他拽著胡桂頭發拖過來。
“跪下!”
魏長樂拽著胡桂頭發,讓他跪在了劉生的屍首前。
胡桂斷臂處鮮血直流,內臟更是撕裂般疼痛,整個人委頓不堪,跪在地上,口中隻是不停求饒:“彆殺我,求你求你彆殺我!”
“你不用擔心。”魏長樂淡淡道:“你不是第一個死,也不是最後一個。我向你承諾,你們那個所謂的戲班子,不會有一個人活著。”
他放開胡桂頭發,走到胡桂身後,勁弩頂著胡桂後腦勺。
瓊娘知道魏長樂要做什麼,雖然恨透了這個人,但這一幕十分恐怖,她終究還是轉過身,不敢再看。
胡桂還沒來得及多說,魏長樂已經乾脆利落扣動機關。
弩箭自胡桂後腦沒入,神瞬間斃命。
魏長樂一腳將胡桂屍首踢開,這才抬頭看向疤臉那邊。
最後那名大漢的刀法也是不弱,雖然處於下風,卻還是拚死抵抗。
此刻他已經被疤臉逼退到一處土屋邊上。
魏長樂過去將麻包裡的弩箭袋直接取出,掛在腰間,又取了一支弩箭填上,快跑過去。
“你彆動手,他們殺死我弟兄,這人歸我來解決!”疤臉瞥見魏長樂過來,急忙道。
魏長樂理也不理,對著那人直接扣動機關。
“咻!”
那大漢正擋住疤臉一刀,騰不出手來擋箭。
魏長樂這一箭又快又準,“噗”的一聲,正中那人額頭。
那人當即斃命。
疤臉見那人被射殺,有些惱怒,轉頭看向魏長樂,“我的話你沒聽見?”
“老子為何要聽見?”魏長樂再次裝填弩箭,竟是將箭弩對準疤臉。
疤臉驟然變色,吃驚道:“你你要乾什麼?”
“你是什麼人?”魏長樂目光如刀:“不說實話,現在就去死!”
疤臉急道:“彆動手,我我叫顧惜舟,山南東大營十七營老兵!”
他顯然看出魏長樂是個殺伐果斷之人,如果自己稍有猶豫,這年輕人恐怕不會有絲毫手軟。
“你是官兵?”魏長樂皺起眉頭。
顧惜舟誠懇道:“是老兵,已經不在軍中。小兄弟,你放心,我絕不會害你!”
“你想害我,也做不到。”魏長樂淡淡道:“如果昨晚不是你們搞事,他們!”
顧惜舟立刻道:“小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覺得昨晚我們行動,牽累到你們。你是覺得他們追殺你們,是擔心你們報官?但我告訴你,這夥人看到你們第一眼,你們就被盯上。”
“哦?”
“你年紀輕輕,又勢單力孤。”顧惜舟見魏長樂箭弩一直對著自己,小心翼翼道:“你們有馬車,而且那匹馬一看就是北方草原出來的良駒,價值不菲,他們肯定起意。”
馬車是柳菀貞所有,柳菀貞從河東到神都,肯定是乘坐這輛馬車。
柳家在河東也不是普通家族,要搞幾匹從草原流入的良馬,自非難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顧惜舟道:“這幫人既然盯上,肯定會找機會搞到手。”
魏長樂皺眉道:“戲班子這夥人到底是什麼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