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陶彬將“急救營”的調整方案議定之後,一眾隨軍急救員也差不多將“備料”工作做得差不多了。
耿煊特意抽了一些時間,對兩千多名即將接受斷肢續接、臟腑替換的傷殘者施展了“采生術”和“折割術”。
到了現在,除了這兩門秘術必須由他本人施展,其他的工作,全都可以放心的交給其他人分擔。
便是對技術要求最高的部份,也有許多技術經驗都足夠的老手勝任。
當他行走在一個又一個已經陷入沉睡的傷患之間,看似隨意的在每個人的額頭伸指輕點,將“采生術”與“折割術”這兩門秘法作用在他們體內。
耿煊心中卻再一次轉動起這樣的念頭:
“要不……將這兩項秘術也傳授出去?”
這已不是耿煊第一次起這樣的念頭。
從黑風團到黑風軍,有許多身受致命重傷的“自己人”,都是因為他分身乏術,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而身死的。
而且,將太多時間耗費在這種重複性的工作上麵,在他看來,多少也顯得有些浪費。
因此,耿煊已不止一次起過將這兩門秘術傳授給其他人的心思。
不過很快,這念頭便又被他本人親自按了下去。
這一次,也不例外。
考慮到黑風軍現在的勢頭,以及接下來的計劃,耿煊心道:“再等等,現在這時機,還不成熟。”
耿煊用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才處置完此事。
當他做完這些,準備離開這片區域,就見劉牧以及另三人正在不遠處,目瞪口呆的看著場中一切。
而且,耿煊還可以看出,他們內心的情緒變化,遠比表現出來的更加震撼和激烈。
對此,耿煊也是能夠理解的。
對於第一次看見這一幕的人來說,內心會受到多麼猛烈的衝擊,是完全可以想象到的。
數以千計的斷手、斷腳、以及心、肝、脾、肺、腎、眼等器官,被人從一具具新鮮的屍體上小心翼翼的解割下來,然後被分門彆類的擺放起來。
而那數以千計,被精心挑選出來,提供了這些“原材料”的屍體,還沒來得及處理掉,就那麼如同一具具破敗玩偶般堆放在那裡。
隻不過,這些“玩偶”實在是過於恐怖了一些,是隻需要想一想,就能讓人做噩夢的級彆。
缺胳膊少腿的,被挖掉眼睛耳朵的,被開膛破肚的……強烈的視覺衝擊,配合著撲麵而來的,濃鬱的血腥氣。
便是早就對殺戮和死亡見怪不怪的劉牧等人,在見到這些的瞬間,也生出股生理性的不適。
而隨著耿煊在一個個昏睡的傷殘之人身旁走過,便有經驗豐富的“急救員”取出鋒利的器械,快速而利落的卸掉他們殘缺的原裝手腳,或是剖開他們的胸膛……
看他們那專注的態度,也不像是要將人殺掉的樣子。
——若隻是殺人,哪裡用得著這麼麻煩。
太多的疑問積在心中,當他們看見耿煊完事後走來,劉牧當即便問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救人啊。”
“……”
耿煊的回答倒是簡單明白,他們也都聽懂了,可與眼前所見聯係在一起,就讓人有些思維短路了。
是以,在聽到這回答的第一時間,幾人隻是懵懂的眨巴著眼睛。
耿煊道:“你們若是好奇,再看一會兒應該就懂了……嗯,在旁邊看看就好,彆去打擾他們做事。”
簡單交代了一下,耿煊便離開了此地。
都沒等他緩一口氣,鐵狼與阮銳澤二人便一起過來了。
此前,鐵狼向他彙報了敵我雙方的兵力規模,以及戰損情況。
而這一次,鐵狼則是就這一戰的主要收獲做了彙報。
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收獲,自然就是玄幽馬。
“島上有玄幽馬兩萬五千匹。
除了兩萬騎手人均配有一匹,部分仆從親衛也有配備,一些實力強、地位高的騎手,還有備用的玄幽馬。
這次戰鬥,因各種原因,折損了八百多匹。
其餘兩萬四千一百多匹玄幽馬,已全被我們接收。
……若是算上我們原有的三千多匹,現在,我們手中已有玄幽馬兩萬七千多匹。”
“此外,完整甲胄有兩萬四千套,除了極少數因參加了這一次戰鬥,需要修複,其餘甲胄都保養得非常好,和新的也差不了太多。”
說到這裡,鐵狼頓了頓,又補充道:
“經過更仔細的清點,我們還發現,投降的仆從軍中,有一百多人是專門從事甲胄和兵器修複的。
其中,甚至有十幾名達到大師水準的鍛造匠人。
隻要有合適的材料,讓他們鍛造一批新的甲胄出來都沒有問題。
……此前‘野狼峽’和‘燕來峰’的兩次戰鬥,咱們收獲的甲胄多有破損,完全可以交由他們修複。
待這些甲胄全部修複好,咱們可以得到兩萬八千餘套精良甲胄。”
聽了鐵狼的彙報,耿煊驚喜不已。
撫掌感慨道:“咱們這算是一口吃成大胖子了!”
而除了大家最看重的玄幽馬和與之配套的甲胄,還有大量武器。
其中,既包括各人配備的,樣式繁多,品質精良的“私人武器”,也有軍中為玄幽鐵騎配備的、品質同樣極高的製式武器。
私人武器,加製式武器,是每個玄幽騎手的標配。
而許多騎手,還有主手武器,副手武器,遠程武器,近戰武器,備用武器,備用武器的備用武器……
那些地位高,實力強,又財力豐厚的,甚至為不同的戰鬥場景,都設計了不同的戰鬥策略,以及不同的武器。
很多人配備仆從的目的,就是專門給他們攜帶武器,而不是為了他們那點額外的戰力。
可以說,隻“黃葦島”上收獲的武器,將“黑風軍”重新武裝一遍都還有富餘。
此外,數量最多的是玄幽丹,有十萬顆。
不過,這數量看似很多,平攤到每匹玄幽馬身上,也就四顆。
再就人馬必需的糧草。
在原來的計劃中,明天,也就是正月十一便是“黃葦島”上所有將士開拔啟程的日子。
經過後勤體係的嚴苛把關,分多次調撥來島上的糧草,隻計算了一天的冗餘,以及在船上三日的所需。
也就是兩萬騎手,一萬仆從,五千役夫,以及兩萬五千匹玄幽馬四日所需。
現在,這批資源全被“黑風軍”接手。
以“黑風軍”的規模,也就將深植於每個高層心中的“補給焦慮”往後推延了三天左右。
哦,每匹玄幽馬都是“怪物”,即便扒皮去骨,一匹成年玄幽馬,至少也能得淨肉三千多斤。
若將死掉的八百多匹玄幽馬也算作糧草,倒是能讓“黑風軍”撐得更久。
雖然,玄幽馬的肉比蒼嵐馬肉還要更難吃,但此時此刻,自然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除此之外,便是數量不菲的藥物,以及少量修煉用資源。
再就是從個人以及軍中公庫之中收繳而來的、數量不菲的功法。
——在玄幽二州,要想在修煉一道上走得更遠,獲得更高階的淬體功法,更強大的技能功法,從軍都是擺在第一位的最佳選擇。
因為這個緣故,玄幽鐵騎內部積累的功法之多,之雜,體係之完備,遠遠超過了元州某個家族、或者幫派之上。
此外,還有不少珍玩珠玉,金銀財帛之類。
對於這些,耿煊隻是讓鐵狼做好清點記錄,都沒有聽他仔細彙報。
和鐵狼一起過來的阮銳澤,則彙報了另一個耿煊關心的情況。
“島上有樓船十艘,車船百艘,衝船四百艘,除了幾艘出現了輕微的碰撞擦傷,全被我們接收。”
待鐵狼彙報完畢之後,阮銳澤第一時間就將另一塊重要性不輸於玄幽馬的收獲告與耿煊知道。
這三類船隻的區彆,首先是載重不同,其次是“動力”上的差異。
其中,樓船載重最大,卻也最是笨重,若隻是載人,可以載人五千,稍微極限一點,八九千也能擠一擠。
既可使用風帆動力,也配備了需要人力蹬踩加速的滾輪。
車船與耿煊從彆處繳獲的那些相差不大,隻是規製上更加統一。
正常可載千人左右,極限一點,可以往上浮動個一倍左右。
衝船相較於車船,更加小巧,載重自然也更低。
有風帆,同樣備有滾輪。
因其小巧,若是發揮到極限,速度比車船隻快不慢。
也是因此,才得了一個“衝”字。
若隻是將“黃葦島”上三萬五千人運走,隻需五艘樓船就夠了。
可實際情況是,三萬五千人隻是“添頭”,占用運力最為恐怖的,是兩萬五千匹玄幽馬。
運一匹玄幽馬需要占用的運力,相當於二三十個成年男子!
再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物資。
若要一次性將島上人、馬以及物資全部運走。
十艘樓船,百艘車船,四百艘衝船要一次性完成這一切,運力不僅沒有任何富餘,甚至還略顯捉襟見肘。
最理想的情況,當然是配備更多大船。
但船隻越大,對木料和工藝的要求就越苛刻。
玄幽二州,本就少產大木,能夠擠出十艘“超級巨艦”來“黃葦島”,已經是後勤調度所能做到的極限。
——按照此世標準,標準載重百噸的車船,是實打實的“千料大船”。
載重在其五倍,也就是載重五百噸的“五千料”樓船,毫無疑問是這個時代的超級巨艦。
每一艘都是水上城寨,超級巨無霸一般的存在。
甲板上可以跑馬,說的就是它。
“……我已經帶人大略檢查了一番,都可以正常航行。”
旁邊,鐵狼忙道:
“咱們要不要給宋明燭他們安排一些車船過去?”
他們都很清楚,現在,對宋明燭等人限製最大的一點,就是船隻數量不足。
一旦有了更多船隻,不僅整支隊伍的速度會變得更快。
連戰鬥力也會得到快速的釋放。
耿煊點頭道:
“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便將所有車船全給他們送過去。”
樓船太大,雖然也配備了滾輪,可天然的限製在那裡,不可能達到車船的速度。
衝船太小,而且,對一路往南席卷的宋明燭等人來說,“百料”級彆的船隻,並不難獲得。
並沒有特意安排過去的必要。
……
接下來要處理的事情,旁觀的劉牧等人是一頭霧水,可對“黑風軍”上下來說,都是固定流程。
先是對總計1萬3881名俘虜進行“消化吸收”。
雖然,已有“專業人士”對他們進行了必要的說服工作。
可還是那個老問題,投降和徹底轉變陣營,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要讓這些長期浸淫在董觀威勢之下的玄幽騎手以及仆從軍們加入敵對陣營,比讓一群沙匪加入黑風團,難度大了太多太多。
若是給他們更多時間,情況可能會更好些。
可實情就是,沒有這麼多的時間。
“黑風軍”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對這批降軍的消化,然後立刻為下一波碰撞做準備。
任何的拖遝,都是不允許的。
為此,耿煊用上了“老辦法”——將所有俘虜,按照修為不同,排成數隊。
然後,從煉皮境開始,開始人人過關的“遊戲”。
——玄幽騎手的質量都非常高,隻有少量煉肉境,且都以戰力強大著稱,有些特彆的絕活在手上。
投降的玄幽騎手,絕大多數都是煉血境,以及煉骨境的修煉者,另有十幾名煉髓初期,以及個位數的煉髓中期。
煉皮境的修煉者,全都是仆從出身,且從事的都是各種“賤役”雜活。
投降的五千七百多名仆從,煉皮境修為者隻有千人出頭。
他們因為對情況還不太了解,當他們率先直麵耿煊的“死亡詢問”,絕大多數都沒反應過來,還處在懵懂茫然之中,就稀裡糊塗間成了駭“猴”的“雞”。
最終,投降的1153名煉皮境俘虜,隻有342人活了下來。
另811人,被當著所有人的麵身首異處。
當近八百顆恐懼中帶著茫然之色頭顱飛起時,其餘俘虜這才驚駭的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在玩一場什麼樣的“遊戲”。
因為大家都有了這樣的覺悟,當“遊戲”進行到第二輪時。
活著成為“自己人”的數量,直接從第一輪的不足三成,提升到將近五成。
隻有勉強過半之人在這一輪被淘汰出局。
隻不過,在總計將近一萬四千名的俘虜中,煉肉境的數量,遠比煉皮境多得多。
這最終使得,死在“遊戲”第二輪的“玩家”的絕對數量,比一輪還要更多。
“黑風軍”用如此殘酷、戲謔的方式對待俘虜。
用遊戲的方式,在短時間內便將俘虜虐殺數千。
這看在其他俘虜眼中,自然是慘無人道,且毫無道理的。
他們也不覺得這種大規模的殺戮背後,有什麼明確的標準。
在他們看來,那所謂的“從內心加入‘黑風軍’就活,反之就死”,不過是托詞。
到底是生是死,全在那“遊戲主持者”的一念之間。
很多俘虜都無法忍受這樣的苛待。
哪怕周圍群敵環視,哪怕他們的修為已經被製,在有人突然抗議不公,大聲起哄之後,將近萬人的俘虜群體,用實際行動表達了他們的不滿。
這個小小的“波折”,用了大約半個小時才結束。
鬨得最歡的近兩千名俘虜,則成為了平息這場風波的代價。
其餘俘虜,不是不想反抗,隻不過,現實處境已經讓他們絕望。
就在他們已經徹底絕望,等待屠刀落在頭上之時,從“風波”開始,便推到一旁的耿煊卻再次站在他們都能看見的高台上,平靜道:“遊戲繼續。”
那一刻,所有生還的俘虜都有些懵。
難道,你們還要將這爛遊戲進行到底?
又或者——
你們是在玩真的?!!
所有人心中,都亂糟糟一片。
耿煊卻開始了第三次“死亡詢問”。
而結果,讓耿煊心中滿意,那些俘虜也頗覺意外。
還活著的煉血境俘虜,有超過七成都活了下來,成為“黑風軍”的“自己人”。
死掉的,“隻有”三成不到。
玩真的?!
因為心態上的轉變,當耿煊開始對數千煉骨境俘虜開始第四次“死亡詢問”時,活著加入黑風軍的“自己人”超過八成。
依舊頑固的不肯轉變的,隻剩兩成不到。
最後針對十幾名煉髓初、中期戰力的“死亡詢問”,更是隻處死了一名煉髓中期,其餘俘虜,全都活了下來。
經他這般簡單到殘暴的處理,用“生”與“死”的方式,對將近一萬四千名俘虜進行了甄彆。
最終,總計13881名俘虜,死了6207人。
其餘7674名,則全部成為“黑風軍”的新鮮血液。
這殘暴的處置方式,又給耿煊帶來了將近二十五萬點紅運收益。
將這七千六百多人納入“黑風軍”之後,從規模上看,不僅將這一戰的折損全部補了回來,還有成長。
從來時的一萬三千人,增長到將近一萬五千兩百人。
但,煉皮、煉肉二境便超過了兩千人。
便是算上新納的那些,煉血境也沒有恢複到登島之時的規模。
煉骨境的數量,倒是比登島之時增長了許多。
可隻此一役,煉髓境便折損了將近三百名戰力,這波回血,卻幾乎沒有得到任何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