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媚的心七上八下,像揣著一隻不安分的小兔子。陸雲今晚的反常舉動,讓她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杜月紅可不是什麼善茬,以她的手段,今晚受了這樣的屈辱,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她輕歎一口氣,從隨身的小包裡掏出一支細長的煙,點燃,深吸一口,任憑辛辣的煙霧在肺裡彌漫開來。猩紅的唇瓣吐出一圈圈煙霧,在昏黃的燈光下,勾勒出她嫵媚而落寞的側影。
「陸雲,你到底在&bp;pla&bp;什麼把戲?」蘇媚喃喃自語,美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她見過太多在**和權力的漩渦中迷失自我的男人,難道陸雲也是其中一個?
另一邊,陸雲和王天霸並肩走在夜晚的街頭。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格外修長,像是兩條平行線,永遠無法相交。
「天霸,你剛才為什麼要攔著我?」陸雲打破沉默,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
王天霸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遞給陸雲一支,自己也點了一支,深吸一口,緩緩說道:「兄弟,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杜月紅在上海灘根深蒂固,我們現在還沒有和她正麵抗衡的資本。」
「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陸雲接過煙,卻沒有點燃,隻是拿在手裡把玩著。
「當然不是。」王天霸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積蓄力量,等待時機。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把趙金龍和杜月紅送下地獄!」
陸雲沉默不語,隻是冷冷地看著遠方,眼神中充滿了仇恨的火焰。十年前的那一幕,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被最信任的人出賣,被活活打斷了雙腿,丟棄在冰冷的雨水中。他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人,為了救他,被趙金龍的手下……
「啊!」陸雲痛苦地抱住腦袋,指縫間,有鮮血滲出。
「兄弟,你怎麼了?」王天霸見狀,連忙上前扶住陸雲,關切地問道。
陸雲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翻湧的情緒,語氣低沉地說道:「我沒事,我們回去吧。」
兩人回到王天霸的住處,那是一個位於法租界的小弄堂,環境雖然簡陋,但勝在安靜安全。陸雲暫時在這裡安頓下來,一邊養傷,一邊暗中調查趙金龍的死因。
第二天一早,陸雲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他打開門,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
「蘇小姐?你怎麼來了?」陸雲有些驚訝。
蘇媚沒有說話,隻是神色慌張地推開陸雲,徑直走進房間,反手關上了門。
「陸先生,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蘇媚壓低聲音,語氣急促而神秘,「趙金龍……他可能沒死!」
陸雲被蘇媚的話驚得愣在原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蘇小姐,你說什麼?趙金龍……沒死?」他眉頭緊鎖,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這怎麼可能?那天晚上,我親眼看到……」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蘇媚打斷了他,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仰頭灌下,似乎想壓住內心翻湧的情緒,「那天晚上我也在場,可有些事情,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她放下茶杯,走到陸雲麵前,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說:「前兩天,我在百樂門聽到一個傳聞,說是有人在法租界的一家醫院裡,看到了趙金龍。我一開始也不相信,可我派人去查了,那家醫院的確戒備森嚴,而且……」她頓了頓,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下去。
「而且什麼?」陸雲追問道,蘇媚的吞吐讓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蘇媚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緩緩說道:「而且,我還聽說,看守那家醫院的人,是日本浪人。」
「日本人?」陸雲瞳孔驟縮,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趙金龍和日本人勾結?難道他當初的死,也是日本人設下的圈套?
「陸先生,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有很多疑問,我也不瞞你,我這次來找你,除了告訴你這件事,還想請你幫我一個忙。」蘇媚的美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懇求,也有幾分難以言喻的苦衷。
陸雲看著眼前這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蘇媚接近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但他現在也需要蘇媚的情報網,來查清趙金龍假死的真相。
「蘇小姐,你想讓我做什麼?」陸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警惕。
蘇媚走到陸雲身邊,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吐氣如蘭道:「陸先生,我想讓你幫我,找到趙金龍,查清他到底在密謀什麼。」
陸雲握住蘇媚的手,將她拉開一段距離,語氣冰冷地說:「蘇小姐,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我和你,隻是合作關係,僅此而已。」
蘇媚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但她很快便恢複了往日的嫵媚,咯咯笑道:「陸先生,你真無情,不過我喜歡。」
「蘇小姐,時間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陸雲下了逐客令,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趙金龍假死的事情,實在沒心思和蘇媚周旋。
蘇媚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她整理了一下旗袍,轉身走向門口,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停下腳步,背對著陸雲,說道:「陸先生,我知道你心裡還恨我,恨我當初沒有選擇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活下去,才有資格談感情,談複仇。」
說完,蘇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陸雲看著蘇媚離去的背影,眼神複雜難辨。蘇媚的話像一根刺,深深地紮進了他的心裡。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有些傷痛,是時間也無法撫平的。
第二天,陸雲帶著滿腹的疑問,來到了那家傳聞中藏著趙金龍的醫院。這家醫院位於法租界的一條僻靜街道上,周圍都是高大的梧桐樹,遮天蔽日,顯得格外陰森。
陸雲走到醫院門口,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兩個身材魁梧的日本浪人攔住了去路。
「什麼人?這裡不準靠近!」其中一個浪人操著生硬的中文,凶神惡煞地問道。
陸雲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兩個浪人,他們腰間都彆著鋒利的武士刀,一看就是練家子。
「兩位大哥,我是來找人的。」陸雲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從口袋裡掏出幾張鈔票,塞到其中一個浪人手裡,「我朋友前幾天在這家醫院住院,我想來看看他。」
那個浪人接過鈔票,掂量了一下,臉上露出貪婪的神色,但還是搖了搖頭,「不行,這裡最近被包下來了,誰也不準進。」
陸雲心中冷笑,看來蘇媚的情報沒錯,這裡果然有問題。他正準備強行闖進去,突然聽到醫院裡傳來一陣熟悉的鋼琴聲。
這首曲子是……《月光奏鳴曲》?陸雲心頭一震,這首曲子是他以前經常彈奏的,整個上海灘,隻有一個人會彈,那就是……
陸雲猛地抬頭,看向醫院的三樓,那裡有一扇窗戶半開著,窗簾隨風飄動,隱約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鋼琴前,背影蕭索落寞。
真的是他?陸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這一切都是他設下的局?
陸雲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疑問和憤怒,他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浪人,朝著醫院大門衝去。
「八嘎!」被陸雲推搡開的日本浪人怒吼一聲,拔出腰間的武士刀,朝著陸雲劈頭蓋臉地砍來。陸雲側身一閃,躲過鋒利的刀鋒,順勢一腳踹在浪人的腹部,將他踹飛出去。
另一個浪人見狀,也拔出武士刀,怒吼著衝向陸雲。陸雲冷笑一聲,不退反進,迎著刀鋒衝了上去。他一把抓住浪人的手腕,用力一扭,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浪人的手腕被生生折斷。
劇烈的疼痛讓浪人慘叫一聲,手中的武士刀也掉落在地。陸雲沒有絲毫的憐憫,一記重拳擊中浪人的太陽穴,將他打暈過去。
解決掉兩個礙事的看門狗,陸雲快步走進醫院大門,直奔三樓而去。
醫院的走廊裡空蕩蕩的,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讓人感到莫名的壓抑。陸雲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但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來到三樓,陸雲循著琴聲,來到一間病房門口。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房門,卻在看到房間裡的人後,愣在了原地。
房間裡,一個身穿白色病號服的男人背對著他,坐在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動著,彈奏出一曲曲動人的旋律。
聽到開門聲,男人停下了彈奏,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英俊而蒼白的側臉。
「是你?」陸雲驚呼出聲,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好久不見,阿雲。」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陸雲激動地上前,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以為我死了,對嗎?」男人自嘲地笑了笑,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病態的紅暈。
陸雲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聲歎息。
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幽幽地說道:「阿雲,你知道嗎?我真羨慕你,可以重新開始,而我……」
「不,你也可以的!」陸雲走到男人身邊,語氣堅定地說道,「隻要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這裡,重新開始!」
男人轉過身,看著陸雲,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最終隻是搖了搖頭,苦笑道:「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陸雲抓住男人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
男人看著陸雲,眼中閃過一絲掙紮,最終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為什麼?」陸雲不解地問道,「你到底在顧慮什麼?」
男人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看著陸雲,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
「什麼意思?」陸雲眉頭緊鎖,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男人沒有回答陸雲的問題,而是走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
他打開木盒,從裡麵取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遞給陸雲。
「看看吧,這就是現在的我……」
陸雲疑惑地接過照片,當他看清照片上的人時,瞳孔驟然收縮,手中的照片掉落在地。
照片上,是一個身穿日本軍裝的男人,他麵容冷峻,眼神淩厲,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冰冷的殺氣。
而這個男人,赫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