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采臣隻見著數條深紅色的觸須從他身側破空而去,當他順著觸須的方向回過頭去時,跟在他後麵攆的那群狼,已儘數被絞成碎肉。眼見這麼慘烈的情形,頓時,一股涼氣從他的腳底直衝天靈蓋。他哆哆嗦嗦望著向他走來的李灼光,開口問道:“你到底是人還是鬼?”李灼光無奈道:“我們白天不是見過嘛,你聽說過白天出行的鬼嗎?剛才那些,隻不過是我早年學會的一些法術。”寧采臣想了想:“說得有道理。”李灼光想要逗逗他:“但是,你能確定我是你白天見到的那人嗎?”“媽呀!”“不逗你了,我就是李灼光。”寧采臣有些不信:“你怎麼證明啊?”李灼光攤開手:“我們倆之前就隻有一麵之緣,又不熟悉,能怎麼證明?”寧采臣靈機一動:“我們中午一起吃過飯,那你說說第六道菜是什麼?”“飯菜都太難吃了,沒注意。”“媽呀!”“過來吧你。”眼看著寧采臣又要逃到林子裡去,李灼光直接用深紅之觸將他綁了個嚴實,拖回了蘭若寺裡。進入精舍裡,將寧采臣放下,關上房門,屋內的眾人都看了過來。寧采臣被四人一熊這麼盯著,瑟瑟發抖地縮在牆角。其餘幾人在中午吃飯時倒是見過,這倒是讓他確定了李灼光的身份。但是與一頭黑熊共處一室,對於他而言還是太過刺激了。李灼光問他:“說吧,你不回家跑這地方來乾嘛?”寧采臣這才想起他來的原因,連忙解釋道:“我一開始上路時還未注意,但走了一陣子後發現箱籠沉了不少,於是我發現了你塞進我箱籠裡的金子。”“你怎麼確認是我塞的?”寧采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這一路走來,所遇到的人中,也就隻有你待我友善。而且……隻有你一人較為富庶。”李灼光覺得有些無語:“好吧,既然你都猜出來金子是我送的了,你直接拿著走唄,深夜入老林,你是嫌命長啊?”聽聞李灼光的話,名采臣麵色一肅:“大丈夫不受嗟來之食,李兄你好言相請,邀我用餐,我心存感激。但無功不受祿,這金子,恕我不能收。”“那你連夜趕來,就是為了把金子送回來?”寧采臣一拍腦門,麵帶驚恐的說道:“遭了,重要的事忘了。李兄,我回酒樓打聽你行蹤時,聽聞你來了蘭若寺。那掌櫃說蘭若寺裡不太平,我擔心這附近有歹人出沒,便趕來告知你。”李灼光明白估計是那老板怕犯了忌諱,不肯提一個“鬼”字,就含糊說這裡不太平。寧采臣也是個愣的,理解岔了也沒有多問就趕來了。“好吧,你一路趕來遇到危險沒有?”“隻有李兄你剛才見過的那群狼。”“這不就結了,你冒著危險來報信,不算是無功不受祿,你就安心收下吧。”寧采臣覺得有些道理,但仔細一想,又有些怪怪的。眼見著寧采臣還想說話,李灼光直接說道:“我要睡覺了,我睡覺時最討厭被人打擾,你要是再嘰嘰歪歪,我就打你個滿麵桃花開。”寧采臣無奈,隻能一拱手:“那就謝過李兄了,告辭。”“你上哪兒去?”“我去隔壁房間歇息。”“不準去,就在這裡湊合一晚。”寧采臣有些尷尬地瞅了王淑雲一晚:“這裡有女眷,我留下來不方便。”李灼光乜斜了他一眼:“我實話告訴你,這裡不是不太平,而是有隻千年樹妖。一個人住是想找死嗎?就在這裡住下,她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縮在榻上一角的王淑雲聽見李灼光的話欲哭無淚,雖說她是商賈出身,但也是知書識禮待字閨中的女子,要是她能選,她是真不想和一群男人以及一隻公熊妖共處一室。“李兄,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上是沒有妖魔鬼怪的,剛才也隻是我一時驚慌之下……”嘎巴嘎巴,李灼光早已鑽進了帳篷裡,帳篷裡傳來了拳頭捏緊的聲音。“天色已晚,我這就歇息。”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精神,寧采臣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涼席。在房間裡最遠離王淑雲的那頭鋪下,和衣而臥。一時,精舍內人聲沉寂,漸漸地,響起了熊發財的鼾聲。到了深夜,隱隱有琴聲傳來,琴聲雖然微弱,但是眾人畢竟都知曉了此地有個千年樹妖,而且熊發財一直在打鼾,其他人睡得都很淺。屋裡的眾人都被琴聲驚醒。姥姥和燕赤霞有約在先,隻有會被女鬼引誘的心術不正之輩,才會被姥姥捕殺。雖然此事隻有李灼光和秦大牛知道。但是在知曉附近有妖怪的情況下,哪個傻缺又會半夜出門,去探尋琴聲從何而來。李灼光聽見有人起了身,好吧,是寧采臣這個傻缺。寧采臣屬於讀書讀得有些傻的那種,再加上前半輩子運氣不錯,沒有碰到過什麼臟東西,自然便對“子不語怪力亂神”那一套深信不疑,卻忘了後麵還有一句“非不信也,敬鬼神而遠之。”寧采臣正要跨出門,就被一雙手搭在了肩上。一驚之下,就要叫出聲,卻被捂住了嘴巴:“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寧采臣聽見是李灼光的聲音,頓時鬆了一口氣:“李兄,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我隻是聽見有琴聲,想去瞧瞧。”“你不怕樹妖吸你陽氣嗎?”“李兄說笑了,子不語……”“唉,行了行了,不信就算了,反正我也好奇,同去。”李灼光可是記得的,隻要不搖動鈴鐺,那樹妖便不會來。老王息影多年,而且已年近花甲。能近距離欣賞老王巔峰顏值的機會,在現實裡可是找都找不到了,更何況還是女鬼限定版。要說李灼光心不癢,那是不可能的。至於千年樹妖的威脅?在她搖鈴前把她腿打折,不就沒危險了嘛。李灼光與寧采臣跟著琴聲來到了湖邊的亭子,看到了正在彈琴的聶小倩。深夜裡,月光如水銀瀉地,灑在靜謐的湖麵,擊起波光粼粼,映照出聶小倩的清影。一襲白衣,素手撫琴,琴聲悠揚清麗,好似深閨佳人怯怯語,又似夜風拂林動晚星。李灼光歎息一聲:“唉,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老王的巔峰顏值是真的頂,但如今也成了加麻大買菜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