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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還記得信中所言?”蕭湛將人攬至窗邊,月光如紗籠住她微顫的肩膀。
“他說待我三十六歲方能開啟。”
薑雪突然抓緊對方衣袖:“可那年我才十一,皇兄怎知二十五載後我能尋到?除非……”
喉間哽住半截猜測,驚起滿室燭影搖晃。
蕭湛撫過她散落肩頭的青絲:“可要此刻啟封?”
信箋展開刹那,墨香裹著舊日光影撲麵而來:
“吾妹見字如晤。待你讀此信時,當已褪去稚氣,眉目間卻仍藏著初見時的倔強。
那年將繈褓中的你接過,便知此生要護的不僅是位公主,更是乾國最後的星火。”
“莫怨為兄選擇墜馬而亡。北境戰馬失控是真,但韁繩斷裂的銅扣,早被我調換三次有餘。”
“藍卿驍勇,輔你正合陰陽相濟之道。待你平定三王之亂那日,為兄自當歸來——莫驚,當年你纏著要學的龜息之法,原是為今日之局。”
羊皮信箋飄落案幾,薑雪忽而輕笑出聲,淚珠卻簌簌落在信末那句“待重聚時,定補上欠你的及笄禮”上。
窗外更鼓聲聲,驚起棲在梧桐樹上的夜梟,振翅沒入潑墨般的夜色。
蕭湛捕捉到她神色異樣,指尖輕叩案幾:“信箋裡藏著什麼玄機?”
“雲振沒騙我們。”
薑雪將泛黃的信紙推過去,眸中泛著水光:“皇兄留有複生秘法。”
羊皮紙上墨跡斑駁,蕭湛快速掃過那些晦澀的古語。
確實提及借命之術,可這與他先前查證的天機閣密卷仍有出入。
他壓下疑慮,轉而問道:“何時啟程西行?”
殿內鎏金香爐騰起青煙,薑雪倚著織錦軟枕沉吟:“且待朝局穩固。”
曾幾何時她會策馬直奔玉門關,可如今監國金印懸在腰間,幼帝尚未親政,終究不能像從前那般恣意。
蕭湛懸著的心落回原處。
方才遞茶的瞬間,他分明看見對方袖口沾著未乾的墨跡——這位身著玄色蟒袍的攝政公主,早已褪去少女時的莽撞,將家國重擔刻進了骨血。
“雲澈!”薑雪忽然握住他整理奏折的手,眼尾泛起倦意。
蕭湛會意召來尚食局,看著她在暖玉榻上小口啜飲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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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湯匙碰觸瓷碗的脆響裡,他想起十年前那個冒雨夜闖太廟的倔強身影。
燭花爆開的刹那,薑雪突然開口:“我想解除雲振的禁足。”
“你明知我忌憚他身上的巫蠱氣息。”
蕭湛用絹帕拭去她鬢角細汗,話鋒卻轉得溫柔:“但若這是你權衡後的決斷……”
“我會派影衛暗中護衛。”
她反手與他十指相扣:“皇兄能否歸來,終歸繞不開這位南疆祭司。”
窗欞外傳來三更梆子聲,蕭湛將鶴氅披在她肩頭。
月光掠過薑雪佩戴的螭龍玉玨,映出內廷暗衛特有的玄鳥紋。
曾經需要躲在他披風裡哭鼻子的皇女,如今已能執掌三十六支龍鱗衛。
月光在蕭湛眼底流轉,喉間溢出無聲的歎息。
他怎會不知眼前人素來穩妥,偏生情絲纏繞時,總怕簷角露珠都會濕了她衣襟。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青瓷茶盞:“若你執意尋雲振問個分明……”
“此刻不必。”薑雪截斷話音,腕間玉鐲碰出清響。
她何嘗看不出那人欲言又止的眸光,可有些答案,該在星軌自顯時墜落。
倦意漫上眼角,卻固執地揪住他袖口雲紋:“雲澈可還記得,幼時我夜夜要聽《枕中記》才肯閉眼?”
琉璃燈影裡,兩個身影在飛簷上投下交疊的輪廓。
江笑安借著整理披風的動作,指尖悄悄向少女方向挪動三寸。
當掌心終於裹住微涼的手,他故意將話頭拋向虛空:“你說那黑檀木匣裡,會不會是前朝玉璽?”
“與我何乾?”拂冬任他握著,目光仍追著巡夜的白隼。
夜風卷起少年悶笑:“這般冷情,倒襯得我像話本裡碎嘴的鸚鵡。”
忽覺指節被用力反扣,清冷嗓音混著草木香飄來:“江公子可知,過於旺盛的好奇心容易招致災禍?”
拂冬將案頭燭芯撥亮兩分,輕聲道:“若殿下有意,明日自會給我答複。若不願,我亦不問。我們主仆這些年,向來如此默契。”
“這般相處倒似閨中密友。”江笑安擦拭著藥杵,青銅器皿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少女執筆的手頓了頓,墨跡在宣紙上暈開小團陰影:“這話逾矩了。但確有人這般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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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而擱下紫毫,望向窗外搖曳的棠棣:“六歲那年暴雪封山,是殿下從狼群裡把我撿回來的。”
夜風穿廊而過,江笑安嗅到她袖間沉水香裡混著藥草苦味。
正要開口,卻聽拂冬聲音陡然轉輕:“而你教我知曉,人生尚有其他可能。”
藥碾子當啷墜地。
青年耳尖泛紅,彎腰去撿時險些碰翻青瓷盞:“我原以為此生與《本草經》作伴便好,直到……”
他忽然攥住拂冬正在研墨的腕子:“直到遇見會往傷寒方裡添蜜餞的姑娘。”
“江太醫這是要改行當劫匪?”拂冬挑眉,腕間玉鐲與對方掌中藥繭相撞叮咚作響。
“若劫的是你,倒也值得。”
江笑安指尖擦過她虎口陳年箭繭,聲音發緊:“當日你說要嘗百草試藥性,可知我整夜守著不敢合眼?”
燭火爆開燈花,拂冬突然反手與他十指相扣:“那便把我劫回家罷。”
話音未落,江笑安膝頭《千金方》嘩啦散落滿地。
“你方才說……”江笑安喉結滾動,藥香突然欺近。
拂冬順勢扯住他腰間杏林紋絛帶:“江太醫耳朵若不好,明日我便奏請殿下換位禦醫。”
“你敢!”
江笑安將人困在書案與胸膛之間,忽又泄了氣勢:“若真去求,公主會應允麼?”
“你猜?”
拂冬指尖劃過他襟前沾著的君山銀針:“若不應,江太醫可要配副忘憂散?”
“忘憂散沒有。”
溫熱氣息落在她頸側:“倒是新製了同心丸。”
拂冬收住笑意,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琉璃瓦片,月光在她睫羽投下淺灰暗影:“應承過的事,我絕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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