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都不消停啊!”
“我招誰惹誰了!”
衛尉寺,正堂。
劉諶叉著腰,眉頭緊鎖,回想起先後經曆的種種,劉諶隻覺得頭大,楚徽這邊的事兒,他才剛有點眉目,想著叫錦衣衛這邊,動些人手以刺激北虜、西川兩國使團,想將水給攪渾了再說。
可這人還沒去錦衣衛,將他的意思跟臧浩他們講明,蕭雲逸就來了,在中樞為官,誰不知尚書省左仆射、戶部尚書蕭靖,對這位書童格外信賴啊。
蕭雲逸來了,劉諶就知肯定有大事。
果不其然,通過蕭雲逸之口,劉諶得知了蕭靖想乾什麼,叫他節製的兵馬司動起來,將一批人監視好。
劉諶立時就猜到蕭靖之意。
這是要出手拿人了。
也是這樣,劉諶通過一些話,知曉了蕭靖去找暴鳶暴鐵頭了,這就更驗證了劉諶的猜想,陳堅案!!
彆看這個案子,最初是抓了不少人,也處決了不少,但以陳堅為首的一批要犯,可自始至終都沒有處決呢。
戶部都快換了一茬。
可想這背後牽扯有多大。
劉諶沒法推脫,隻能派人去按蕭靖的意思來,不過也是這樣,使得劉諶覺得有一些事可以變變,或許這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劉諶這還盤算著呢。
臧浩領著人,來他這裡了。
關鍵是這大張旗鼓的來,必然會引起不少人注意啊。
人臧浩來了後,是客客氣氣的。
這反倒叫劉諶生出警覺了。
味兒不對啊。
劉諶這還盤算著呢,臧浩講明來意了,希望能從兵馬司調些人手,協助他錦衣衛辦事,劉諶聽到這話,立時就感到頭大。
不是,我這還需你錦衣衛做事呢,人還沒派去講明意思,你反倒先跑過來,要借調我兵馬司的人了?
僅是在那一刻,劉諶心裡暗罵起來,大虞何曾這樣過啊,為啥這到了正統朝,精於算計的大小狐狸,是層出不窮的蹦出來啊。
罵歸罵。
事還要做。
今下的情況,是劉諶想做的事也達到了目的,可他也跟著陷進去了,關鍵是陷的還是蕭靖、臧浩的算計之下。
也就是說劉諶要分神去做很多事。
“駙馬爺,禮部的熊大人,來了。”
在劉諶合計著,接下來要怎樣做時,長隨走進堂內,講明了來意,劉諶聽到這話,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事就找上來了。
“快請。”
劉諶心裡長歎一聲,表麵卻沒有變化,伸手示意道。
“是。”
長隨當即應道。
不多時,禮部尚書熊嚴就到了。
“駙馬爺這是沒休息好?”
熊嚴麵露關切,看向相迎的劉諶,說道。
“唉,這要管的事兒太多了,衛尉寺的,榷關總署的,還有接待兩國使團的。”劉諶聽後,輕歎一聲道。
“都是瞎忙活,熊大人也知本官膽小,怕把差事給辦砸了,再叫陛下失望,所以……”
熊嚴嘴角抽動起來。
他就是隨口一問,劉諶倒好,喋喋不休的講了起來。
對劉諶,熊嚴可太了解了。
他要是膽小,天子就不會這般倚重他了。
作為皇親國戚,還是武安長公主府的駙馬,真要沒幾分過人本事與手段,他能分管那麼多差事?
彆的不說,單單是隸屬於衛尉寺的兵馬司,這職權可不小啊。
南北兩軍的職權,被兵馬司、巡捕營各自分走一部分,如今的南北兩軍,主要職責就是拱衛虞都內外駐防,跟外界的聯係少了不少。
“瞧本官這嘴,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熊大人可千萬彆在意啊。”
瞧見熊嚴神色有所變化,劉諶立時就改口道,隨即看向堂外,皺眉喝道:“都是死人啊,沒瞧見熊大人來了,快上茶啊!!”
“是。”
堂外立時響起聲音。
“熊大人勿怪啊。”劉諶賠笑道:“衛尉寺的人,一個個都懶散慣了,您可千萬彆放心上。”
“無礙的。”
熊嚴回道。
但劉諶這一出,反倒叫熊嚴堅定所想。
“熊大人,來坐。”
“駙馬爺請。”
“熊大人,喝茶。”
“駙馬爺請。”
拉扯就在不經意間開始了。
“駙馬爺可知,睿王殿下把一批人叫走了嗎?”熊嚴在淺淺呷口茶,看到劉諶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拿著盞蓋,吹了吹漂浮的茶葉,下嘴喝茶之際,熊嚴開口道。
“咳咳~”
話音剛落,劉諶就猛烈咳嗽起來。
“駙馬爺不礙事吧?”
熊嚴忙將茶盞放下,欲起身朝劉諶走去。
“不礙事,不礙事!”
劉諶忙將盞蓋放下,衝熊嚴擺手,“咳咳!熊大人坐!”
你個小王八蛋,不會把夏睿他們叫走了吧!!
可在劉諶心裡卻暗罵起來。
“不知睿王殿下,將哪些人叫走了,竟叫熊大人如此擔憂?”劉諶心裡罵著,可臉上卻沒有變化,在熊嚴的注視下,將茶盞放下後,撩撩袍袖詢問道。
“夏睿、蘇琦、盧俊這些觀政的新科進士。”
熊嚴回道:“駙馬爺也知道,這些新科進士從中樞有司觀政抽調出來,負責接待兩國使團事宜。”
“現在他們都熟悉各自事宜,睿王殿下不打招呼下,就把他們抽調走了,被安置到宗正寺去了,且不說咱們這邊怎樣,這叫在都的兩國使團怎樣想?”
你這家夥,擱這探我口風呢?!
劉諶聽後,立時就知熊嚴何意了。
看來他猜想的沒錯。
楚徽好端端的,沒有跟任何人商量,就將兩國使團給分開了,還安排到新的地方去,負責協辦接待事宜的熊嚴,肯定是想到了什麼。
“他們怎樣想,重要嗎?”
想到這裡,劉諶笑著對熊嚴道:“睿王殿下的冠禮結束了,兩國使團如今要做的,就是看誰誠意更足,這樣才能促成他們來我朝出訪的目的所在。”
“駙馬爺覺得不重要嗎?”
熊嚴反問道:“如果沒有出現宗慶道叛亂一事,或許正如駙馬爺講的那樣,但現在是我朝治下出現了叛亂,駙馬爺就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麼?”
劉諶裝糊塗道。
你這廝!!
熊嚴心裡暗罵一聲。
這就是他從不小覷劉諶的原因,滑不溜秋的像泥鰍一樣,但也是這樣,熊嚴更堅信自己的猜想了。
“宗慶道出現叛亂,駙馬爺就不覺得太巧了?”想到這裡,熊嚴講出他想說的話,說這些時,熊嚴還不忘看了眼堂門,隨即繼續道。
“而今睿王做的種種,給本官的感覺,就像是在有意試探北虜、西川兩國使團一樣。”
“如果本官沒有猜錯的話,宗慶道出現叛亂的背後,或有北虜使團的影子,或有西川使團的影子,更或兩者皆有!”
劉諶表情嚴肅起來。
“本官不知睿王想乾什麼,也不知駙馬爺是怎樣想的。”
熊嚴撩撩袍袖,探身對劉諶說道:“但有一件事,本官必須要提醒一下,那就是兩國使團這邊,絕不能叫他們負氣離開我朝,至少兩國使團,不能全都這樣。”
“不然的話,那對我朝就不利了。”
“熊大人是擔心,宗慶道的叛亂,是吸引人的表象?”劉諶聽後,順著熊嚴的話茬說道。“而真正的內核,其實是我朝邊疆?”
熊嚴無聲點頭。
這正是他所擔心的。
如果真是這樣,兩國使團的人,將消息傳回各自國朝,一旦他們聯起手來進犯大虞邊陲,那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牽扯到一些秘聞,自然是知曉的人越少越好。
北虜遇到的麻煩,西川所生的問題,即便是在今下的大虞中樞,知曉的,可謂是鳳毛麟角。
但這恰是楚淩想要看到的。
楚淩就是想要好好看看,在這等撲朔迷離的局勢下,大虞中樞的這幫文武,一個個到底是怎樣的態度與表現。
“熊大人多慮了吧?”
儘管也有此猜想的劉諶,在沉吟了刹那,還是對熊嚴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兩國為何要大費周折的派使團來我朝?”
“真是本官多慮了嗎?”
熊嚴反問道。
其實從這番話講出後,熊嚴就猜出劉諶也擔心此事,人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些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那熊大人此來,想叫本官做些什麼?”
見熊嚴如此,劉諶詢問道。
“本官想請駙馬爺,去勸勸睿王殿下。”
熊嚴起身,抬手朝劉諶一禮,“本官知道,睿王殿下是嫉惡如仇的脾性,也知睿王殿下心念社稷,但牽扯到兩國使團的事,還請能與我等多商榷下。”
這個熊樣不簡單啊。
跟著起身的劉諶,避開熊嚴所行之禮時,聽到熊嚴講的這些話,心裡就暗暗感慨起來。
這看起來,是想通過他來勸說睿王殿下,就兩國使團的事兒,好好跟他們這些人商量下,再做決斷。
可實際上呢?
這分明是想通過他,然後讓睿王殿下將底下人的一些想法,傳到禦前那邊,好叫天子有所想法。
若是心思簡單之人,會覺得熊嚴在脫褲子放屁,純粹是多此一舉,真要有什麼話,為何不直接覲見去說?
畢竟你熊嚴也是天子信賴的大臣。
可劉諶明顯不簡單。
劉諶猜到熊嚴之所以這樣做,起因是此前的冠禮上,出現的那首《玉盤》,這明顯不是臨時起意才有的,這絕對是天子謀劃很久的。
這是何意,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瞧出來。
關鍵這還不算完,近些時日一些人開始動了,頭是睿王徽起的,可現在的勢,卻明顯分成了數股。
熊嚴在地方待的時間不短,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了。
“這件事,本官會儘力而為的。”
想到這裡,劉諶收斂心神,伸手對熊嚴還禮道。
“如此就拜托駙馬爺了。”
熊嚴微微低首道:“如此,本官就不叨擾駙馬爺了。”
言罷,在對劉諶一禮後,熊嚴轉身朝堂外走去。
“駙馬爺留步。”
看著熊嚴離去的背影,走出堂的劉諶,眉頭微蹙起來,熊嚴這次過來,反倒是更堅定他所猜想的了。
陛下啊陛下,您不會真想跟北虜、西川撕破臉吧?
可這對大虞而言並非好事啊。
即便是要撕破臉,那也不是今下啊。
……
“有趣,一個個都動起來了。”
皇城,宗正寺。
楚徽倚著軟墊,笑著看向郭煌、王瑜他們,“不過這樣也好,慕容天香他們的注意,也能被我朝出現的一些風波轉移走。”
“殿下,夏吉已離開京畿道了。”
王瑜聽後,低首道:“照此速度來看,最快五日,夏吉一行就能橫穿西涼道,趕回西川國內。”
“也就是說,這幾日是關鍵。”
楚徽收斂笑意道:“隻要這幾日,慕容天香沒有察覺到什麼,那接下來,每多騙北虜使團一日,對我朝而言就是賺的。”
“是這樣的。”
王瑜點點頭道。
“既然是這樣,那明日吧,本王去西川使團,找夏吉喝酒去。”想到這裡,楚徽撥弄著手中念珠,似笑非笑道。
“殿下,這會不會露餡?”
郭煌有些擔心,看向楚徽道。
“你啊,還是不懂人心。”
楚徽聽後,指向郭煌說道:“如果什麼都不做,那反倒會露餡,再說了,咱們的人,已經替換掉夏吉了。”
“接下來這段時日啊,咱們不僅要騙慕容天香他們,更要騙西川使團的一些人,夏吉給的那份名單,你們不是沒有看。”
“在西川的國內啊,是有不少人想算計夏吉的,最好夏吉能死在大虞,這意味著什麼,你們難道還不知道嗎?”
“西川國內的人,有想通過戰爭,特彆是對我朝作戰,以此來得到些什麼?”郭煌眉頭微蹙道。
“皇兄當初說過一句話,本王覺得很好。”
楚徽說道:“天下熙熙皆因利來,天下攘攘皆因利往,這天下啊,就是利促成的,如果這個利不能轉移,那麼害就會到來。”
“從夏吉殺一人,並將這份名單送來,就已經表明他的態度了。”
“夏吉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角色,這樣的人,一旦在心裡打定主意了,那肯定是要做成才行,不然的話,這就是一種損失,在奪嫡一事上,夏吉的野心生出了,就絕無可能消散掉。”
郭煌、王瑜相視一眼,沒有再說彆的。
“王瑜,有件事,需要你去親辦。”
“請殿下明示!”
王瑜聽後,立時作揖道。
“過來。”
楚徽伸手示意,王瑜沒有遲疑,立時低首上前,而在郭煌的注視下,楚徽附耳對王瑜低聲道,郭煌見狀低下了頭,不過他心裡卻生出疑惑,究竟是什麼事,需要殿下如此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