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等告退!!”
殿內回蕩著道道聲響,坐在寶座上的楚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著低首退出正殿的眾人。
為首的正是李忠!
殘酷的現實,讓楚淩的打算無處施展。
從皇城東的十王府廣場,一路趕到虞宮的大興殿,本以為能尋個機會,以李忠為突破口,繼而獲悉些內廷情況。
多與少姑且不論,但了解些,終究是好的吧。
可是他才剛被簇擁著迎進大興殿,屁股剛坐到那張寶座上,以李忠為首的眾人,就畢恭畢敬的行禮退下。
偌大的正殿內,眼下獨剩楚淩一人。
殿外的風驟起,在殿門被緩緩關上時,一些雪被吹進殿內,落在金磚上的雪,很快就化為了水。
楚淩坐在寶座上打量著四周,映入眼簾的,是一根根鎏金大柱,柱上鐫刻有龍,還有各種圖樣,楚淩數了數,鎏金大柱有108根,這處正殿齊聚數百號人,隻怕也一點都不顯擁擠。
大興殿是虞朝皇帝的寢宮,乃內廷諸殿各宮之首,這座正殿是召見廷臣、批閱奏章、處理日常政務的場所。
楚淩在想一件事,皇帝寢宮都這樣奢華,占地如此之廣,那麼整個虞宮與皇城,又會是何等的規模?虞都又該多大?
“虞朝的國力強盛,至少表麵是這樣。”
楚淩眉頭微蹙,心底暗暗思量,“所轄疆域恐也不小,不然就興建這座正殿,取用的材料都湊不齊。”
沒有人在身邊服侍,楚淩隻能靠自己去推測。
楚淩知曉的種種,僅限於他六歲前在虞宮住著,從他母妃那裡,還有一些人,以及自己經曆的,六歲一過,他就搬離虞宮了,去十王府住著了。
十王府,並非是十座王府,這隻是個泛稱,虞朝未就藩的皇子,年滿六歲的皇子,會暫住在這裡。
十王府的邸很多。
在皇城範圍內,與之一爭高下的,要屬百孫院了。
“想這些有何用啊。”
想著這些的楚淩,苦笑著搖起頭來,嘴角露出戲謔,“被選為嗣皇帝,規格極高的迎進大興殿,可現在呢,連一個人都沒有,這防備之心未免太重了,這會是誰的意思?”
太皇太後?
皇太後?
皇後?
楚淩的腦海裡浮現出三道人影,隻是卻有些模糊了,因為從搬進十王府後,他就很少出邸。
太宗文皇帝駕崩出過一次。
新君登基、冊封皇後出過一次。
至於彆的時候,楚淩很少出十王府,因為出去一趟,就要遣人去內侍省報備,對於其他人而言,這根本毫不在意。
可是對於楚淩,卻是極大的事。
無他。
誰叫他的母妃出身很低,母族在朝毫無根基呢?
吱~
在楚淩思慮之際,緊閉的殿門被緩緩推開,殿外站著一排排小黃門,他們低垂著腦袋,手裡或端,或捧,或提各種東西。
“請嗣皇帝用膳!!”
楚淩定睛看去時,殿外響起一道聲音,緊接著殿外的人群動了,一名名小黃門絡繹不絕的走進。
楚淩坐著沒動,看著走進的眾人,李忠卻不在其中,負責指揮的是幾名中年,這讓楚淩的眉頭皺起來。
又是一群陌生的人。
到了現在,楚淩可以篤定一點,有人在提防他,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除了那三位以外,根本就沒有彆人了!
這是內廷!
在外朝的那幫文武,彆管權勢何其滔天,也斷不敢插手內廷,何況眼下是那樣的特殊,誰敢這樣做,那簡直太蠢了。
“退!!”
楚淩回過神來,就見琳琅滿目的膳食,整齊擺放在臨設的膳桌上,而進殿的那些人,一個個低首朝殿外退去。
“等一下。”
楚淩皺眉道。
噗通~
話音剛落,視線內的人群,一個個就跪倒在地上,緊接著為首的那幾人,齊聲對楚淩拜道。
“請嗣皇帝用膳!”
楚淩眉頭皺的更緊,在這幾人的言語間,他聽出一絲恐懼,他知道,現在的虞宮上下,恐沒有一人想跟他有過多接觸。
“退下吧。”
楚淩擺擺手道。
“喏!”
眾人轟然應諾道。
在楚淩的注視下,跪地的這些人,一個個匍匐在地,膝行朝後退去,儘管他們已做到絕對的恭敬,可在楚淩的眼裡,這卻是一種侮辱!!
也是在這一刹,楚淩理解為何他知曉的那些傀儡皇帝中,會有一些拚著命不要,也要去反抗了!
孤獨。
極致的孤獨!!
明明自己才是最大的,可是偏偏卻被困在一處,所有人都對你很恭敬,但偏偏卻什麼都說了不算。
就像是金絲雀一樣。
“天子隻要能確保十步之內的安全無憂,那就是無解的,畢竟名與器皆掌握在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楚淩緊攥雙拳,盯著被緩緩關上的殿門,“可現在問題的關鍵,是在這十步之內,卻早已懸著無數把劍,不知何時就落下了!!”
這就是傀儡皇帝。
無法掌控命運。
無法掌控大勢。
無法掌控喜好!
儘管在楚淩的眼前,擺著琳琅滿目的菜肴,但是他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楚淩想過自己成為嗣皇帝,入主大興殿後,將要麵臨的處境會很糟糕,但是卻沒有想到會這樣糟糕!
現在的他是有很多想法,可卻沒有任何施展的機會。
一個個畏他如虎,連投誠的都沒有,如此情況下,他即便想要破局,甚至連突破口都找不到。
他被困死了。
“難道今後都要這樣嗎?”
楚淩知道成為皇帝,就注定是孤家寡人,畢竟皇權的特殊性,是不允許任何人去染指的,大權在手,乾綱獨斷!
這是每位皇帝夢寐以求的,這也注定凡是想有所作為的皇帝,內心注定是孤獨的。
可是那種孤獨,跟眼下在經曆的孤獨,完全是兩回事!!
這不是楚淩想要的!!
如果接下來都是這樣,楚淩覺得自己會瘋掉,他現在懷疑一件事,有人就是想要叫他瘋掉。
理智告訴楚淩,此刻要忍耐,如果他真的瘋掉了,那他連是誰促成這一切的,都不可能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