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異食人花腦袋大小的花苞衝著蘇澄，它張開口器尖叫示威的時候，紅色的液體噴了蘇澄滿臉。
那是溫熱的，樸時佑的血。
這一刻，蘇澄的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
她完全沒來得及反應，隨後就被一股大力衝撞，朝後摔在了地上。
但倒下的瞬間，她感覺到有東西護著她的頭和腰。
蘇澄定睛一看，陸昱城的臉正映在她的視線裡。
耳邊的槍聲又回來了。
“指揮官……”
陸昱城護著蘇澄，沒壓著她，他快速問：“沒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澄好像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絲顫抖。
搖頭的動作搖了一半，蘇澄被陸昱城從地上拉了起來。
旁邊變異食人花的位置，烈焰熊熊。
樸時佑的屍身也跟著燒著了——
剛剛陸昱城衝過來撲倒蘇澄的時候，連著扔了三顆燃燒珠。
小隊的火力壓製準確而高效，很快打地樹林裡的變異藤蔓都縮了回去，蘇澄也被陸昱城拽著跑回了小隊。
魯小琴聲音帶著哭腔，喊了一聲“聶霜”。
蘇澄轉動了一下眼睛，神情都是木的，她看向陸昱城：“指揮官，樹林裡是藤蔓的陷阱……它們操控羅伯特的屍體引我們進去，邁克……邁克被一棵大樹吃了，然後……然後，”蘇澄腦海中又浮現出樸時佑身體炸開的那一幕，“樸時佑也死了……”
樸時佑的死，小隊裡每一個人都看見了。
藤蔓沒有追擊過來。
尼爾森蹲在地上頭埋的很低，聲音顫抖：“彆說了……彆說了……求你……”
尼爾森這個人的運氣特彆好，不論是大爆炸時期還是變異植物興起時期，他都非常幸運地沒有受過一點傷害，進到基地之後他成為醫院醫生，更是遠離了外麵的腥風血雨。
所以今天，他是第一次，看見這麼慘烈的畫麵。
陸昱城看了一眼尼爾森，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恢複成和原來一樣的冷靜，“小隊繼續前進。”
尼爾森被陸昱城拉起來往前走。
蘇澄用袖子抹了一下臉，已經乾掉的血跡隻能擦下來一點兒。
蘇澄的呼吸有些急促。
陸昱城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將她的衝鋒槍從背後拉到胸前，說：“你是一名聯盟軍，聶霜，打起精神來。”
樸時佑的死對蘇澄衝擊很大，但當她握住槍把的時候，還是對陸昱城說道：“是，指揮官！”
蘇澄很快跟上小隊的步伐，她頂替了樸時佑的位置。
樹林中因為子彈引起的火勢很快被變異藤蔓撲滅。
用火燒死變異植物的辦法雖然可行，但想燒死大規模——像這片小樹林裡的變異植物，太難了。
燃燒珠比燃油，少了點燃的步驟，在野外，哪怕一瞬間也能決定生死。
這算是研究所給聯盟軍的生命加了一重保障。
蘇澄忽然明白為什麼即便外出野外危險係數那麼高，基地卻不斷派出聯盟軍探索——因為他們不能守著基地坐吃山空。
想要獲得更多的物資，隻能走到外麵。
蘇澄摸了摸腰帶裡的燃燒珠，她有六顆，還一顆都沒用。
她想將燃燒珠給陸昱城幾顆，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小隊往右前行，大約一個小時後，他們停在一片變異草地邊緣。
這一路上沒有任何發現。
陸昱城下令，小隊原路返回。
回程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再次經過那片樹林的時候，林子裡靜悄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回到營地，兩個留守的司機一看人數少了，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沒多問什麼，因為小隊所有人都顯得疲憊不堪——除了陸昱城。
小隊成員有的吃東西補充能量，有的則和衣睡進了帳篷裡。
陸昱城和司機龐峰站在裝甲車旁，聽陸昱城講完他們的遭遇，龐峰瞪大了眼，摸著後腦勺問：“這麼邪門？！”
陸昱城點了根煙，無聲地點了點頭。
以前從來沒發生過這種情況。
“指揮官。”
陸昱城越過龐峰朝前邊看去，是蘇澄。
龐峰將空間留給兩人，陸昱城掐了煙，說：“過來。”
“指揮官，”蘇澄走過來，她的臉已經完全擦乾淨了，整個人透著平靜，“樹林裡還有些信息，我覺得需要向指揮官報告一下。”
陸昱城上下打量了蘇澄兩眼。
“不急。”陸昱城說，他覺得該叫尼爾森給蘇澄做一下心理疏導，但尼爾森現在的情況……可能更需要做疏導。
魯小琴從回到基地就在悄悄抹眼淚。
心理素質並不一定會因為經曆地越多就越強悍。
蘇澄沒理會陸昱城的話，她像是自顧自說道：“樹林裡有一株巨大的食人花，還有一麵變異藤蔓構成的牆壁……那裡有非常多的屍體，他們應該是藤蔓從彆的地方搬運過來的……”
“還有……”她頓了頓，樸時佑死時的情景又出現在她眼前。
她閉了閉眼才繼續說道：“變異藤蔓當時沒有殺死樸時佑，而是……變異食人花在他肚子裡留下了種子……”
蘇澄咬了下嘴唇，她想這一定是說明了什麼，但到底說明了什麼？她不知道。
至於變異藤蔓給她送手指碎肉的事情，她選擇了隱瞞。
“聶霜。”陸昱城叫她。
蘇澄定定看著陸昱城，仿佛在他眼裡看見微微睜大眼，表情有些木然又有些哀傷的自己。
“你沒有受傷。”陸昱城說，這是個陳述句而非疑問，“變種為什麼沒有攻擊你。”
蘇澄有些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
她心跳有些快，自己的秘密，不能被陸昱城發現，往後如果還有今天這樣的情況，她……
蘇澄看著陸昱城，“謝謝指揮官今天救了我。”
陸昱城一下想到了什麼，神色微鬆。
變種不是沒有攻擊蘇澄，她和樸時佑跑出樹林的時候，變種差點就追上他們了，還有樸時佑體內那株變異食人花，差點就咬掉她的腦袋了。
他撲倒蘇澄救下她的時候明明是慶幸的，現在怎麼還能問她這種問題？
陸昱城覺得自己是個智障。
“我彙報完了，指揮官，我先走了。”蘇澄說完，利落轉身，隻留給陸昱城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