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澄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更加堅定:“不,我受傷了,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陸昱城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懷疑,他又問道:“你身上的物品,又是從哪裡來的?”
蘇澄的大腦飛速運轉,迅速組織語言,回答道:“在逃亡的過程中,我的作戰服被藤蔓撕裂。至於我身上的這些物品,是我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發現了一處被遺棄的臨時避難所,那裡散落著一些幸存者的遺物,我從中挑選了一些必需品來應急。”
陸昱城靜靜地聽著,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評估蘇澄話語的真實性。
這短暫的沉默對蘇澄而言卻如同漫長的煎熬,她幾乎能感受到自己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
然而就在這時,陸昱城突然俯身,從旁邊的座椅下拖出一隻背包。
他熟練地打開背包,從中取出一個透明罐子,那罐子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正是蘇澄留在鐵板屋裡的那個,連上麵的劃痕都一模一樣!
蘇澄的瞳孔猛地一縮,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這個罐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陸昱城他們是從鐵板屋那裡過來的?那幾具犧牲者的屍體,就在離鐵板屋不遠處的地方……他們也一定發現了。
陸昱城將罐子舉到蘇澄麵前,問:“這個你見過沒有?”
蘇澄的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般,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緩慢,又堅定地搖了搖頭。
蘇澄知道,一旦自己承認認識這個罐子,就意味著她必須麵對更多的質問和懷疑。
陸昱城見狀,重新將罐子放回了背包中,他語氣似隨意地說:“看來你並未涉足那片區域。我們在一處鐵板房內發現了這個罐子,那周圍還有幾具遺體。”
蘇澄緊抿雙唇,一言不發。
多說多錯,唯有沉默才是最好的保護。
而陸昱城並未再繼續追問,這讓蘇澄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嘗試著放鬆緊繃的神經,卻發現自己已經難以自持地感到疲憊。
一夜未睡。
但就算睡覺,蘇澄也不想在陸昱城對麵。
她想換個座位。
但就在她的屁股剛剛抬起的時候,這個想法就被陸昱城的一聲“坐下”無情地擊碎。
蘇澄隻得無奈地坐回原位。
而這一次,她終於抵擋不住洶湧而來的困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陷入沉睡之中。
裝甲車行駛的過程中似乎有過短暫的停留,蘇澄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了埃德加說什麼“放水”,隨後她又陷入了深沉的夢鄉。
直到聽見段宜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快到了。”
蘇澄才猛然驚醒。
駕駛室與載員艙之間的隔板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降下去,正午的陽光透過前窗灑入車內,將一切照耀得明亮而清晰。
遠處的風景在蘇澄的視線中逐漸清晰起來,她知道,他們即將抵達目的地。
裝甲車如同堅韌的鋼鐵巨獸,在廣袤無垠的沙地上快速前行。
車輪碾壓過鬆軟的沙粒,留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痕跡。
這片沙地,曾是無垠綠洲的一部分,如今卻成了植物絕跡的荒蕪之地。
三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隕石浩劫,將人類文明推向了深淵。
人們還未從失去家園、失去親人的巨大悲痛中抽離,自然界的另一場巨變又悄然降臨——植物,這些曾經與人類和諧共生的生命體,竟開始展現出前所未有的異變,成為了新的威脅。
在絕望與混亂中,人類在一個相對未被浩劫徹底摧毀的城市基礎上,建立了人類幸存者聯盟基地——
這是一個集現代科技與生存智慧於一體的奇跡之城。
這座城市擁有完備的人工循環生存係統,是一座能夠自給自足地支撐起三千萬人生存的大都市。
也是為了守護這座來之不易的家園,聯盟基地對外招募勇士加入聯盟防衛作戰軍,簡稱聯盟軍。
隻要通過聯盟軍的選拔,就可以獲得一個在基地生活的名額。
但當時幸存人口數遠超基地能容納的人數,除了成為聯盟軍,想要獲得基地準入名額,隻能依靠抽簽。
而幸運的是,蘇澄通過了聯盟軍考核,她的妹妹蘇幼也抽中了名額。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與人開玩笑。
當蘇澄滿心歡喜地準備帶著妹妹一同進入基地時,卻遭遇了當頭一棒——
她的妹妹,因患有先天性心臟病,被拒之門外。
聯盟法規明確規定,為了維護人類種群的基因質量,和確保醫療資源的合理分配,任何身體殘疾或患有嚴重疾病的人都將被排除在外。
蘇澄無法放棄妹妹,妹妹也不能離開她。
所以最終蘇澄做了一個決定,她和妹妹一起,留在野外。
但命運並未就此放過她們——
一個月前,妹妹蘇幼被聯盟軍帶走了。
隨著裝甲車的穩步前行,一座宏偉壯觀的圓形堡壘逐漸占據了蘇澄的視野。
它仿佛是大地上崛起的一個鋼鐵巨人,沉默而堅定地守護著城牆內的安寧。
隨著距離的拉近,蘇澄的目光被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細節深深吸引。
三十多米高的鋼鐵城牆,如同古代堅不可摧的長城,矗立在天際之下,閃耀著凜冽的光芒。
而那些更高層的建築,則像是鑲嵌在城牆之內的璀璨明珠,銀光閃閃,高聳入雲。
但更讓蘇澄感到震撼的是,這座城市在歲月的洗禮下,又增添了許多新的防護——
城牆上,有一排排精密的監視器,還有由電網和鋼鐵棘刺交織而成的防護網。
城牆下矗立著重型武器與鐳射裝置。
可以想象,一旦有變異植物或者其他危險靠近,立即就會被這些武器轟殺殆儘。
在城牆的正中央,四個巍峨的城門分列兩側。
兩個城門專門負責入城,而另外兩個則負責出城。
不可逆行。
當裝甲車緩緩駛近城門區域時,蘇澄看到還有許多輛類似的裝甲車正從四麵八方駛來。
車輛依次在劃定的區域內停下,人下車,隨後駕駛員們將裝甲車駛離。
蘇澄深吸一口氣,跳下裝甲車,雙腳再次踏上這片熟悉的沙地,她仰望著眼前的城市。
她知道,這一步踏出,便意味著她再也沒有退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