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水池中爬出來,吳常沒有貿然行動,而是檢查起自身狀況。
劉山那一爪下了死手,將他的禦寒裘衣扯下一大塊,甚至他6000腐朽銀幣買來的土蜥蜴皮甲上,都留下了四道明顯的白色凹痕。
這一爪如果抓在他身上,他毫不懷疑劉山能從他身上扯下來什麼零件。
他親了一口身上的皮甲,讚歎氪金的偉大。
除歲祭已經進行到尾聲,他原本想借助壓歲人失控的機會,名正言順地找到邪祟,直接解決邪祟本體,將主線任務和支線任務一箭雙雕。
誰知終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作為一個熱愛偷襲的老六,被更老的老六陰了一手。
回想著剛才劉山發動襲擊的模樣,以及劉山平日藏拙的樣子。
他無法判斷劉山是被邪祟之氣影響,才對他發動的襲擊,還是真如他所說,這隻是平息邪祟的慣例。
可問題隨之而來,如果一開始劉山就準備襲擊他,這些天劉山有很多次機會。
尤其劉武還在時,如果兩人聯手,被偷襲之下,他還真有可能翻車。
是什麼讓劉山突然決定對他下手呢?
他閉上眼,將與劉山的交談在腦海中梳理一遍,然後猛地睜開眼。
難道是因為他想查看這座地穴?
簡單檢查過後,他從隨身背包中取出備用火把,向著邪祟之氣的源頭走去。
猜測得再多,也不如實際去看上一看。
因為除歲祭的失誤,邪祟變得格外活躍,外溢的邪祟之氣毫不掩飾。
追尋著邪祟之氣,他順著地下暗河一路向下,很快來到邪祟之氣的源頭。
那是一片巨大的圓形空地,空地上方點著一盞巨大的長明燈,將地下空間照得如同白天。
四十九棵槐樹排開,圍在空地外側,隔絕內外。
空地中央堆積著如山般的屍骨,人類的屍骨。
無數怨念漂浮於骨山之上,向外釋放著邪祟之氣。
怨念們雖然是獨立的個體,每道怨念都隻有淡紅色程度,可它們又是一個整體,怨氣聚攏為一片深紅色的雲。
它便是邪祟的本體。
邪祟的存在,與鬼哭林中的倀鬼近似,它們都是怨念,但吳常都無法直接看到它們怨念中的景象。
唯一的不同,便在於劉威劉武拿到了化妖功法,能借助麵具控製倀鬼。
而地穴內的邪祟,並沒有任何約束,他們隻會無差彆地襲擊所有人。
察覺到陌生人到來,邪祟紅雲翻湧,向著吳常圍了過來。
紅雲中邪氣化雨,滴落地麵,發出腐蝕的嗤嗤聲。
吳常的靈感告訴它,絕對不能被那玩意滴到。
他取出滌魂令旗,腳踏罡步,口念法決,一股白氣自令旗中揮出。
白氣所過之處,血雲翻卷破碎,血雨蒸騰消散。
滌魂令旗便是倀鬼邪祟這些存在的天敵,神通之下,邪祟毫無還手之力。
更何況超度倀鬼後,吳常又獲得了兩點能量,以自身能量配合步法和口訣,滌魂令旗的威力更是驚人。
隻用了三分鐘,凝聚如一的紅雲便搖搖欲墜,向吳常展露出紅雲內部的怨念。
吳常收起令旗,感歎赤元道長當真功力深厚,窺出了邪祟底細,將如此專業對口的法寶借給了他。
若是沒有這寶貝令旗,想對付倀鬼和邪祟,勢必要多費不少功夫。
他目光望向紅雲裂開處,想要看看這邪祟到底是何方來路。
他挑選了一處顏色比較重的怨念,隨著怨念內景象展開,一道他從未想過的畫麵映入眼中。
畫麵中一開始出現的,竟然是槐穀村。
那一日天氣正好,一群陌生的村民在穀內勞作,氣氛怡然自得。
然而片刻間風雲突變,黑壓壓烏雲侵襲而來,數千名凶悍的山匪,踏著烏雲的陰影一同而至。
為首二人十分眼熟。
一人是陳家村村長陳鵬,另一人便是槐穀村現任村長劉山。
平日裡看並不覺得異常,吳常此時在怨念中看到兩人,卻覺得兩人的容貌他之前在哪兒見過。
他思索片刻後想了起來,他入山時在攔山鬼開的黑店裡,見過一批帶有官印的通緝令,通緝之人為流竄進百裡槐山的黑山群匪。
其中大當家和二當家的通緝畫像,神韻與兩人十分貼合!
而劉山,竟然才是黑山群匪的大當家!
兩人帶著手下進入山穀,劉山指著穀內長勢正好的莊稼,說:
“這裡果然是處寶地,易守難攻,不僅能安置兄弟們的家眷,還能作為穩定的糧倉。”
陳鵬點點頭,“好是好,就是人太多了。”
兩人身後的手下會意,朝著穀內村民揮舞起長刀。
呼的一聲,伴隨長刀揮舞的風聲,吳常眼中的景象黑了下去。
艸!
吳常回想著剛才看到的景象,露出地鐵老頭手機的表情。
他一直以為陳家村和劉威是山匪,槐穀村村民屈於淫威,不得不配合劉威。
沒想到槐穀村竟然是全員惡人,不對,準確來說,槐穀村都非槐穀村,而是黑山群匪鳩占鵲巢。
他隨後又翻看了幾個怨念,其中記錄的景象大致相仿。
黑山群匪盯上槐穀村的那一天,槐穀村受到了滅頂之災。
全村老少被屠戮一空,死透的、沒氣的都被搬到山裡掩埋。
有個命硬的怨念,瀕死之時,聽到劉山布置陣法,稱要用他們的屍骸作為養分,供給這片山穀,讓山穀風調雨順。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同樣拿到化妖,霧妖就隻能捅自己,粗糙的化妖。
而劉威劉武兩兄弟,卻能布置出鬼哭林來轉化倀鬼。
他之前就好奇,光憑那本沒有圖的鬼畫符,兩兄弟怎麼可能悟出如此複雜的倀鬼之法。
現在看來,這是屬於黑山群匪的秘術。
難怪劉武在得知他能溝通冤魂時,說隻要他看到除歲祭的核心,就能明白邪祟到底是什麼。
難怪劉威被他戳破山匪身份後,會笑著說死得不冤。
邪祟,或者說真槐穀村村民們怨念中生前的景象之外,血色遺言中還附帶著一段景象。
那是在他們被掩埋不久,百裡槐山地龍翻身,山都震塌幾座。
這一震,不僅震出了許久未出現的妖物,更震出了空心山下的無底地穴。
村民們的屍骨掉落地穴,在某種莫名的力量下,怨念凝結為一體,化為了最早的邪祟。
看過真槐穀村村民們的經曆後,再去看紅雲中那道簡短的血色遺言,一切都合情合理了起來。
血色遺言中隻有兩個字。
【報仇!】
吳常握著滌魂令旗,心中猶豫不決。
支線任務和血色遺言之間,到底能不能同時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