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在暢想李顏的生活。
一個“擁有一切”的人，會過什麼樣的日子？
但大部分人都覺得無法想象，因為李顏早就擁有了花不完的財產，對於他能過何等奢靡生活的猜測，也早就已經猜爛了。
互聯網減少了很多信息差，所以對於李顏“好生活”的猜測，也從一開始“吃麵能加龍蝦”這種皇帝的金鋤頭式猜測，逐漸往他就是拿定製當尋常、拿稀有當普通的方向猜。
隻是畢竟接觸到的東西不一樣，大眾的想象力到頂了就是奢華頂級定製跑車，全球限量版，一輛車價值一個億之類的。
他們想象不到李顏現在坐的每輛車都是特製版，根據李顏的身高體型修整了所有尺寸，安全功能一綜合，車比坦克還硬，輪胎直接壓過攔路尖索都不帶停的，車裡的每一個按鈕每一項功能，都完全根據李顏的習慣與需求定製。
這樣的車，給他在主要活動地點都備了。
而且免費。
所以大家的猜測實際上非常正確。
李顏自己過的就是金鋤頭式的日子，吃麵下龍蝦還真是他乾過的事情。
本質上來說，他其實是個物欲不太強的人，很多奢侈玩意兒試過也就試過了，但凡是個會沉迷於此的心性，也輪不到他去把係統開發起來。
賺到第一桶金的時候就紙醉金迷了誰還努力提升啊。
但同時，李顏也確實過著連家裡的杯子都是定製的生活。
隻是這些都不是他主動選擇的，而是被動接受。
尤其是到了現在，一切的定製都有“安全”的理由，李顏也沒有理由拒絕。
大家猜想得多了，也不免要深入思考一下：
李顏在乎什麼？
他現在連未來科技都是一周就過去一次，能在李顏“駐場辦公”的這一天見上一麵，就是未來科技員工的莫大榮耀了。
所以現在的未來科技還有一項特彆的新工作，全力整理值得向李顏彙報的工作。
但至於報上去之後到底能不能得到李顏的見麵許可，那又是另一回事。
現在能讓他這尊大佛親自出麵指導解決的問題，實在是不多了。
就算有，也大部分給孫淼整合了。
所以，哪個子公司哪個部門的議題能讓李顏親自應對，那簡直就是無上榮耀了。
倒是成了未來科技內部奮鬥不躺平的一個全新動力。
那麼，李顏平時在做什麼？
也就是上邊有過的問題，李顏在乎什麼？
沒人會知道，因為李顏在乎係統的百分百。
什麼金錢什麼特權，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
李顏自己並無法回答“想要什麼樣的人生”這句話，他需要先明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係統所有技能達到百分百，會不會觸發什麼隱藏功能？
所以炎炎夏日，李顏出現最多的場合不是辦公室、研究室或者各式輕鬆的活動場所，也不是家裡，而是未來科技新建的運動研究中心。
孫淼還以為未來科技要涉足該行業了，結果全世界最先進的運動測試與康複研究中心，隻為李顏一人服務。
配套的工作人員全部來自國家隊，可以說是行業內最頂尖的一波人了。
他們也很有上班的動力，一方麵錢多，另一方麵看著李顏測出來野獸一般的非人數據，研究起來挺不亦樂乎的。
現在已經不止是破紀錄的問題了，李顏的體測結果基本約等於變異，甚至讓測試團隊以為李顏開發了什麼超級血清一類的東西強化了自己。
在足夠科學且強度爆炸的體測中，李顏終於達到了二級技能“身體”的百分百進度。
他是在液氮恢複罐裡邊完成的突破，所以所有的輻射都是人還在恢複罐裡完成的。
恰好這一天李顏的訓練強度可謂爆表，進去恢複之前，監測結果是“接近產生運動損傷的極限”，結果從罐子裡一出來，整個人狀態完美充滿力量。
監測結果把測試團隊都看傻了，以為這個罐子被李顏暗地裡加了什麼黑科技。
進去五分鐘，身體狀態從瀕臨極限到恢複如常。
要麼設備是怪物，要麼李顏是怪物。
不過李顏並不擔心保密的事情，就他現在的地位，“有關接觸的所有信息嚴格保密”隻是基操。
然而沒人敢討論，因為李顏從設備裡出來的時候，臉色非常難看。
看起來是跟他對話要被無視或者厭煩的情況。
直到回了家，麵對韋韻之的時候，他才能從嘴角擠出笑容。
“今天練得不好嗎？”
不需要什麼敏銳的感知，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李顏狀態不對。
“沒事，今晚不做飯了韻之，出門吃飯吧。”
“誒？”
外出又吃了一頓既興師動眾又隱秘的飯，李顏還是狀態不對地上了車。
拉著韋韻之罕見地逛了逛街，過於突然的決定導致安保團隊還沒來得及提前布置，不過李顏表示不必過於擔憂，戴著太陽鏡硬是走了十幾分鐘，走得安保團隊心驚膽戰。
路過了兩家消費過的店，店長直接臨時閉門謝客邀請李顏進去一敘，說啥也要給李顏送點最新款的禮。
回到了家，李顏才剛剛笑著把禮品放下，韋韻之就直接抱了上來。
“你不對勁，顏。”
“我隻是……在想一些事。”
“能跟我說說嗎？”
李顏猶豫了兩秒，於是韋韻之馬上改口，“沒事的，暫時不想說的話就先不說，你還想做什麼，我陪你。”
“就先坐著吧，七月底了，外邊確實有點熱。”
“好。”韋韻之說罷，拿起遙控器，“要聽歌或者看電視嗎？”
“隨你，你看點開心的吧。”
李顏當然有心事。
係統徹底100了，所有技能，都已經拉滿了。
連一些機緣巧合開發的實際上沒啥太大用處的四級技能，都隨著二三級技能拉滿的輻射與技能之間的聯動而達到百分百。
然後，並沒有什麼特彆的。
“身體”的百分百，跟其他技能到頂的體驗是一樣的。
確實變牛逼了，但也就隻是變牛逼了。
李顏沒有質變，他沒有因此變成字麵意義上的銅筋鐵骨，也沒能因此學會一蹦三米高或者直接起飛。
他成為不了超人。
當然，在正常世界觀裡，一個百米能差點乾進九秒的人，同時還能輕鬆打破馬拉鬆記錄，已經足夠非人類了，說是超人也不為過。
問題是，這個層級的“超人”，他“身體”隻有九分的時候，就已經是了。
係統畢竟不是遊戲，並未因為李顏完成“全成就”就冒出來什麼隱藏關。
基於係統能激活新技能的特點，李顏也不可能去驗證“技能是不是全都出現了”這個問題。
總而言之，從概率上來說，指望靠現在繼續這麼練實現係統的新突破，實在不太可能。
更何況李顏明確感受到了“到頂”這個體驗。
在技能突破70進度之後，不管速度如何、有無突破，李顏一直都能感受到一些細微的提升與變化。
但在達到100之後，確實是一點都沒了。
“到頂了……”李顏突然小聲說道，“韻之，你說我們的生活，是不是到頂了？”
韋韻之根本無心好好看電視，李顏一說話就投入到這邊來了：“你是說生活質量嗎？”
“或許吧。”
“應該是到頂了。”韋韻之點頭。
是啊，到頂了。
這種生活，隻要還是現實世界觀，那就是到頂了。
要什麼有什麼，已經到了寫進爽文都無法讓人共情的地步了。
那種需要把自己的存在隱藏起來的幕後財團大佬，能買通各大互聯網公司，讓自己的名字不出現在任何地方的低調王者，在如今的李顏麵前，那還差著層級。
權力、財富、智慧三大“人類地位”影響因素，李顏都做到頂了。
當今世上，論影響力大小，無人能出其右。
李顏今天特地外出一趟，也是想試試享受這種生活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快感。
結果是，心無波瀾。
這種東西，果然還得是第一口最香甜。
抑或者如同諸多大佬一樣，始終有自己所追求不到的東西，哪怕虛無縹緲，也能當個盼頭。
或者後邊有撕咬著的競爭者，自己一時疏忽，可能就葬送好局，這輩子突然就來個180度大轉彎。
李顏就是所有人的目標，在他之前，沒人想到一個人還能活成這樣。
在他之後……不好意思，沒有一個能看到尾燈的。
李顏突然就明白了100進度的係統意向——那張俯瞰大地，高聳入雲的王座，不就在詮釋“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嗎？
對，寂寞。
相比剛重生、技能剛覺醒時候的他，現在的他完全沒了當初的一股勁。
對於一直都有明確目標的他，對於被這些目標推著走的他，“到頂了”是何等殘酷的一個現實啊。
但，真的到頂了嗎？
“韻之，你覺得……我以後還能做到什麼？”
小美女一聽這話竟然還興奮了起來，“那可多啦！可控核聚變、各種了不起的數學難題、物理學理論大統一……這些，你不是一直在研究嗎？”
問題可不就在這麼？
雖然曾經很多人也樂於見到李顏碰到天花板，高傲地以為他做得到什麼做不到什麼，但被打臉太多了，現在所有人都以為他的突破會呈現一個向上的趨勢，持續不斷，永無休止。
反導係統搞定了，常溫超導也有了，那自然就該是可控核聚變了，自然就該是帶領人類走向科幻時代了，自然要解決諸如黎曼猜想這樣的世紀難題了。
偏偏在這種時候，李顏自己知道他的能力已經到頂了。
“韻之，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是不能細究的。我說過，人類目前為止的科學和科技，大多數都是經驗主義，規律總結。換句話說就是根據經驗和現象猜一個規律出來。我們從小學到的種種知識，哪怕曆經了幾個階段的不斷推翻，最終還是未能探索到本質。”
“嗯嗯。”韋韻之點頭。
“比如磁鐵兩極互斥，比如摩擦力和表麵積無關，比如飛機為什麼能飛。你回答我，為什麼？”
韋韻之一愣，隨後秒答，“因為有磁力，因為看摩擦係數，因為空氣動力學……伯努利原理！”
“往深一點呢？”
“呃……”
“都是些很理所當然的東西是吧？磁力就是磁力，摩擦係數就是摩擦係數。”李顏笑道，“那麼磁力到底是什麼，摩擦係數怎麼來的，還有傳說中的‘彆管飛機為什麼能飛’……你看，我們研究空氣動力學靠的什麼？風洞，本質上還是在創造現象積累經驗。”
“顏，這些問題要是能解出來，每一個都夠你設立自己名字的獎項。雖然現在的你也足夠了……”
“我就是想研究這些。”李顏說道，“但是……這些東西的研究不同以往，他們直指身為人類所受到的限製。”
“嗯？”
“思維定式。”李顏歎氣，“且不說我們早就習慣了這些知識，但就我們這種經驗主義研究規律的做法，根本不可能真正窺得宇宙一角。”
“為什麼不可能？”
“就例如湍流，湍流被認為是經典物理學中最後一個未解決的問題，它最大的特點就是不規律。能準確計算湍流就一定代表著極其精確高度嚴密的數學和物理。一旦真能準確計算湍流，說不定就能說明真空的本質，能回答暗物質和暗能量是什麼及如何作用，從而將宇宙的宏觀運行過程和量子微觀糾纏過程的所有細節模擬出來，有了這些信息，那很多‘本質’類的問題都會有結果，我將像神明一樣無所不能，我可以完成物理的大統一，可以將人類帶到他們從未見過的新世界。”
韋韻之瞪大眼睛看著李顏，“顏，好一陣……沒看你這麼興奮了。”
“是嗎？”李顏感覺剛剛自己確實挺興奮的。
“你，想當神明嗎？”韋韻之接著問道。
李顏頓了一下，沒有秒答，突然又笑了一聲，“算了，神明不神明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已經走到今天了，還能不能更進一步，就隨緣吧。”
“難得誒。”
“嗯？”李顏笑著看向韋韻之，他才剛剛進入自我開解的狀態，看來韋韻之也是比較認可的。
“從你嘴裡，從一直往前走往前走的你嘴裡，聽到‘到此為止’的話。”
李顏還是笑著，看起來很輕鬆。
“顏，是不是你身上的神力，沒得進步了？”
時間幾乎凝固在了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