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理論上來說，李顏早該畢業了。
不過鑒於他後邊走得實在是太高太遠，再找他說什麼“畢業”，實在是摸不透他可能的反應。
所以隻要李顏沒提，校領導們就不敢提。
反正是按時間給李顏辦理了畢業證，但是李大老板愛拿不拿就隨他便吧。
不拿的話，就這麼掛著也不錯，說不定彆人還以為李顏留校任教了呢。
雖然區區一個大學老師的身份，怎麼看也不是李顏會在意一瞬的東西。
他都多久沒來學校了……
要不是搞特效藥研究的時候，把臨大的幾個研究骨乾也拉了過去，臨大甚至沒有知道李顏在乾啥的途徑。
誰也沒想到今天韋韻之的畢業典禮他會出現。
一下子把臨大整懵了，雖然知道他倆談戀愛，但不是說李顏最近搞“緊要研發”很沒時間嗎？
畢業典禮都開一半了，竟然就這麼華麗麗出現了？
搞得臨大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連該給李顏怎樣的身份都想不明白。
但看現場滔天的歡呼……恐怕也沒什麼介紹的必要。
校長非常果斷地起身，一排領導都很機敏，給李顏讓出了位置。
李顏也沒推辭，他要是往後邊學生代表的位置坐，怕不是保衛隊就要圍著他跟學生們大眼瞪小眼了，影響不好。
雖然現在會場的每個門都有黑衣猛男把守，看起來也怪怪的就是了。
來得突然，導致連校領導都不太敢跟李顏搭話，一句“您準備發言嗎”都憋在喉嚨裡反複猶豫。
下一個議程，是韋韻之作為畢業生代表上台演講。
大家都發出了“哦~”的聲音。
小美女非但沒有因為李顏的到來多出半分緊張，反而更從容不迫。
因為她原來還糾結過演講的時候眼睛要看哪裡，現在很簡單，盯著李顏看就是了。
韋韻之的演講一直在收獲掌聲。
在發言的精彩部分發自內心喝彩，跟在一些奇怪節點起哄喝彩是兩碼事。
小美女確實很有能力，站在台上端莊秀麗，精致的五官在強光下絲毫不怯，皮膚白得能反射，看起來整個人都在發光。
實際上，她的演講技巧非常高級，稿子內容也很出彩，發音清晰標準，說話節奏到位。
從表現上來看，無愧為“畢業學生代表”。
甚至比華大過去三年畢業典禮學生代表的發言要好。
韋韻之其實很厲害。
李顏不止一次在心裡這麼提醒自己，這個女孩是很聰明很強大的，雖然她總會把自己後來的進步歸於李顏的指導，但李顏很清楚……
能聽得懂他的指導並跟上思路甚至消化掉的，本來就足夠優秀了。
可惜的是，李顏現在實在是強得非人類，韋韻之如此表現在他眼裡，如同一個數學家看小學生做題，再優秀的小學生，再快速地寫出百分卷，他也很難客觀地理解這個孩子的牛逼之處。
相比起來，韋韻之在邏輯思考上的表現倒是確實讓他驚訝。
例如感受到了周邊保衛情況的變化，分析官方對李顏態度變化的原因等等……李顏沒有經常跟韋韻之聊這些，能自己想出個一二三四挺了不起的。
有時候李顏甚至會想，韋韻之是不是對於他如此牛逼，也已經有了一套特彆的解釋？
鑒於小美女一些獨特的玄學，例如貴人屬性，例如糟暗殺當晚莫名其妙的夢，還真不是沒這個可能……
李顏甚至懷疑過她也有係統。
不過確實沒有，但凡有，至少韋韻之不會因為“匹配”問題惶惶然。
或者是李顏與她的交流引導，也給了些潛移默化的啟發？
在李顏眼裡韋韻之是個優秀的普通人，但有沒有可能在彆人眼裡，韋韻之的思維已經是非常異於常人的呢？
想到這，全場剛好響起空前熱烈的掌聲，李顏回過神來，女孩站在講台上鞠躬，眼裡依舊全是他。
李顏笑了，心裡琢磨著：“我想這個乾什麼？”
等韋韻之下了台，李顏乾脆走了過去，當著所有人的麵給了一個擁抱，然後在眾目睽睽下，拉著韋韻之的手就離開了會場。
全場響起了更加熱烈的掌聲。
隻有抱著捧花準備送給韋韻之的學生會哥們冷汗涔涔。
“誰告訴一下顏神，我隻是例行公事啊……”
他還以為李顏這一手是給他的威懾，很快就傳為“自我意識過剩典型案例”。
“顏，”韋韻之笑得很開心，“你剛剛聽著聽著出神了，在想什麼？”
哦豁？
“在想我們中午吃什麼。”
“不是哦。”
“你最近有點東西，”李顏摟過韋韻之的腰，天氣已經很炎熱，薄薄的衣服給了非常清晰的觸感，“我在思考的就是‘你有多聰明’。”
“值得你信任的聰明。”
“開房吧。”
“嗯……嗯？”
“我還真沒怎麼住過很厲害的大酒店，咱們奢侈一把，開個頂級套房。”
“不，不是，怎麼就……”
“你剛剛讓我很上頭。”
可惜的是，李顏難得的上頭瞬間，並沒能最終如願。
他倆找到一家有非常精致自助餐的頂級酒店，準備為了“韋韻之畢業”這個事由好好慶祝一番，剛上車李顏就接到了電話。
電話上的聯係人非常特殊，正常隻有最高級彆接待才會由此人與李顏聯係。
所以李顏的上頭一下就冷卻了下來。
“喂，您好，王書記。”
“李顏，打擾了。事情有些突然，領導邀您到上京談談。”
“什麼時候？”
“今天啟程。”
“談多久？”
“暫不確定，半天應該足矣。”
“下午過去吧。”
“我已經安排好一切了，您給個位置，我們隨時等著。請不要晚於下午兩點半。”
“……希萊斯國際大酒店，新北市新橋區白江大道1088號。”
“……好，打擾了。”
“沒打擾，我需要提前準備什麼嗎？”
“對話內容密級很高，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掛斷電話，韋韻之就把腦袋湊過去，“有事情？”
“要出趟門。”
“但我們還是先去酒店？”
“對，不過，可能我們的活動要減去一項了。”
韋韻之對此表示非常理解。
“下午兩點半就要走，我們可能沒時間好好吃自助餐，午飯還是讓他們提前做好，不吃自助了。”
嗯？
是減去這一項嗎？
“上頭的感覺，我還是能找回來的。”
她的臉紅真是勝過千言萬語。
到了下午兩點，李顏整理好了著裝，先安排司機把韋韻之送回家，隨後就走進了停在樓下的……
車隊。
這麼誇張？
前邊甚至有車開路，坐得李顏很不適應。
四十分鐘的車程，竟然全程都保持勻速，紅綠燈都是綠的，一路都是暢通的，平時再繁雜的路口都沒有堵過。
第一腳刹車，踩在了終點處。
飛機也是包機，看著有些特殊標識，李顏一路什麼事情都不用做，就直勾勾走著，到哪都是幾個人給足指引跟協助，身份登記都不用，一會兒就跟著一群白襯衫上了飛機。
給李顏準備的水跟零食都是特殊包裝。
相比起前幾次……這次排場是不是太大了點？
很怪異，如果隻是單純急著見，安排到位些是合理的，但看起來又不僅僅是因為“急”。
最近研究上確實有些推進，但無論如何，還是隻處於基礎研究階段，按建房子來說，李顏目前隻是在打地基，甚至可以說在研究地基的水泥配比。
領導不是沒問過他準備做什麼，但地基都還沒打好，他不準備給彆人看到設計圖——這也算是他的博弈點之一，用來驗證官方合作的誠意。
上來就把終極目標說透了，但基礎驗證都還沒完成，萬一沒實現，反而是李顏的罪過了。
現在不提終極目標，老老實實推進基礎研究，就算最終他知道達不成最終目標，也能拿現有研究提升軍工水平，進可攻退可守。
而且李顏的計劃到最後需要官方的全力支持，拿出足夠的實際籌碼，其實就是倒逼官方合作的手段。
“彆說做不到，條件我都給你創造了。”
在“不透露實際目標”這件事情上，李顏也是跟官方達成了一致的，他先不參與軍工研究，但所有實驗成果都可以給軍工那邊。
那麼，在不知道李顏到底準備做什麼，且目前的研究也暫未出現完整成果的情況下，領導有什麼理由急著召見呢？
其實答案很簡單，李顏走進會議室的時候，僅有大領導一人在場。
他就知道一定是發生什麼不得不了解李顏具體想法的事情了。
“李顏，有段時間沒見，坐。今天，我帶了很大的誠意邀請你來。”
李顏難得正正衣襟，坐下，“領導，我也帶著極大的誠意過來。”
“你極其聰明，應該猜到我們對話的主題。”領導寒暄都沒有，直入主題，“此前我們達成了一致，你答應在軍工研發方麵，全情出力，是吧？”
“沒錯。”
“條件是，前期要打基礎，你會參與很多項目的研究，在出成果之前，無法判斷可行性，所以先不跟我們說你的研究方向，也先不參與到軍工研究。”
“是的。”
“過去這麼些日子了，進度如何？”
“推進下一步的基礎，大概完成了40，不少工作其實也就差靈光一閃。”
“我跟你說件事，”領導盯著李顏，“你隻能自己聽。”
領導說完，李顏就突然聯想起了前世記憶。
一件2016年劍拔弩張的事情，被挪到了2017年初發生，並且事態比之當時更加升級。
主角還是燈塔與華夏，位置還是海邊，如果說李顏前世的2016年，是走到了懸崖邊，那今年，就是一隻腳已經踏出了懸崖。
這之中的差異，顯然跟李顏是有千絲萬縷關係的。
畢竟一個未來科技，就當麵挫敗了燈塔的幾次戰略。
或者應該說，是李顏挫敗的。
技術製裁，被直接消解了；本來應該主導的一些高科技產業蛋糕，也被未來科技分走了不少；連帶他媽新能源車，都被未來科技捷足先登。
關鍵是未來科技幫“華夏企業”打了個非常牛逼的樣本，塑造了足夠好的企業形象與品牌影響力，給了其他華夏企業一條坦途，讓華夏不僅在第三世界吃得開，連帶著一些燈塔影響力更高的地區都很吃得開。
他媽的眼看著燈塔自己內部都要被吃開了。
這誰受得了？
不過很顯然，之前的燈塔想過拉攏李顏，然後內部一同分析，發現華夏能在幾個節點上騰躍，還真就是靠這個神奇的青年，所以判斷威脅度極高，準備抹殺之，結果還是失敗，並且完全把李顏推到了不可能合作的對立麵。
他們就必須攪混水挑事了。
在自己尚且敢跳的時候，威脅威脅，當然不指望真的魚死網破，但我不想你肯定也不想，有些事情該收斂點就收斂點。
本質上，也是一次非常認真的試探。
或許也是從中進一步意識到李顏這個個體對整個世界的影響力，或許是需要李顏明確他到底能做到什麼，領導分享了一些非常機密的事項後，看著李顏，一字一頓問道：
“你怎麼看？”
這是一場大考啊。
李顏在政治、經濟等問題上邊的洞察力，早就是瞞不住的了，他裝不了傻。
他深諳“在其位謀其政”的道理，既然沒想過走這條路，那他就隻發揮自己能發揮的吧。
但或許，就這麼點空間，他的野心也一樣令人驚歎。
“我可能加速了一些進程。”
領導抬起頭。
“他們到了不得不變的時候，來的烈度比預期中要高。試探不會隻是單線程，可以預見的是，未來三年內，必定會有多條線騷擾。包括金融戰武器、生化武器、常規軍力、核武器、經濟製裁、滲透策反、輿論戰……以及很多我們可能還沒意識到能作為武器的東西。”
“所以。”
“正常來講，要有定力，要穩住。”李顏說道，“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哦，我們愛好和平。誰都等著我們跟燈塔乾起來自己吃個盆滿缽滿，我們跟燈塔之間又存在玉石俱焚的互相威脅，局麵很複雜。等他們自己犯錯，是個好選擇。”
“那麼你的思路呢？”
李顏突然一攤手，“領導，您今天的提問，其實非常複雜。單就這個提問本身，我口水都說乾，也很難說出令人滿意的答案。選擇從來都有風險，隻要帶風險，分析就沒有滿分選項。我實際上也存在不少信息差，相信今天過來，也不是想讓我來分析這些東西……”
領導沒任何表情變化。
“所有的考慮，或者說，當今的世界局勢，都是基於一個大前提——核威懾。如果把這個前提掀了，就能創造新秩序。”
領導嗅到了非常不同尋常的氣息。
“更有威懾力的武器？”
“我們愛好和平。而且武器的威懾力，達到核彈這種直接打擊對方心臟地帶的毀滅性水平，就夠用了，再高也並不能影響什麼。現在糾結的，基本都是打還是不打，而不是能不能打到。真背水一戰了，誰也逃不掉。”
也就你小子敢這麼當麵否領導意見了。
領導可能也就樂意聽你這麼否他了。
“大家的矛都很銳利，那我們就擁有最結實的盾。”李顏笑道，“反核彈係統，這就是我要做的東西。讓核威脅隻在華夏大地解除。”
“這條路，我們也一直在努力。”領導語氣都不太一樣了，“但如果真成了，就會有另一團陰影，生化武器。不能低估敵人的喪心病狂。”
“特效藥啊。”李顏回應得很快。
領導動也不動地看著李顏整整三秒，隨後伸出了手。
李顏握了上去。
“華夏有你，實乃榮幸。方便跟我說說，反核彈係統的思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