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看到標題，不少人還以為又是什麼煙霧彈呢，畢竟當初搞操作係統自研的時候媒體報道可是沒少放煙霧彈，甚至石磊主導的光刻機項目也有過“取得重大突破”這種報道。
但看清報道單位後，輿論立馬就炸了。
國家級的報紙。
一個非常客觀敘述風格的標題與正文。
用非常沉穩的口吻報道著不可置疑的新聞。
如此高級彆的官方報道，沒有半點煙霧彈的可能。
應該說，實際取得的進度隻有可能比報道的更喜人。
所以由未來科技與華科院聯合研發，臨江省、華芯國際協助生產的這台名為“伏羲”的光刻機，是真的。
這台擁有跟當前壟斷級彆巨頭阿斯瑪高精尖產品同級彆製程的浸潤式duv光刻機，是真的。
各種社交媒體的頭條熱點瞬間就被“光刻機”霸占了。
“華夏日報發的絕對假不了！”
“悶聲憋大招啊，之前都說做不出來，一做出來直接就是浸潤式duv，我給大家科普一下……”
“本來以為是假的，華夏日報發，可信度30；光刻機長得跟阿斯瑪的不一樣，可信度60；李顏做的，可信度1000！！”
“注意到沒？未來科技的排位比華科院都高！”
“李顏到底還能給我們什麼驚喜？”
一條接一條的評論刷新著，根本看不過來。
李顏隻是看了一眼，就沒時間看手機了。
在華芯國際的秘密廠房裡，一大群黑西服白襯衫的大佬笑逐顏開，今天早上李顏還得好好跟這群平日隻能看到新聞報道的人嘮嘮嗑。
其實關於放置在巨大工廠內的大號光刻機“伏羲”，李顏該說的早就說完了。
這群領導也不是第一次過來看，李顏也給他們科普了不少。
“伏羲”都測試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實際極限效果比理論製程還牛逼一點點。
但今天畢竟正式對外公布，該拍的素材還是要拍一拍的。
“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完成技術突破，你真是了不起。”
“哪裡哪裡，也要仰仗華科院的大力支持，以及臨江、華芯國際在零件生產上的鼎力支持。”
李顏一早上全在跟領導握手了，笑得臉僵，還反複就上邊兩句話輪番講。
一個誇，一個謙虛順帶把其他人捎帶上。
如此往複，就到了吃飯的時候——反而在飯桌上，李顏可以說些相對真實的話，當然，領導也才會問一些真實點的問題。
除去一開始級彆低一點的領導問了些技術相關的問題——例如黃書記，後邊的所有對話，都是在場最高級的那位提的。
其他人沒有插話。
“這台光刻機，有沒有量產的可能？”
“沒有，但我一直是朝量產方向努力的，隻是受限於當前的工業水平，在光學件上邊需要付出的成本太過高昂，進一步優化之後，造個幾台，有了經驗搞成小規模量產不是問題。”
“下一步呢？”
“我認為暫時不要急著學阿斯瑪縮小光刻機的體積，而應該抓緊時間攻克新的難點，例如極紫外光，跟上腳步才有超越的可能。隨著後續我們研發經驗的提升，總會走出一條特色的華夏道路。”
領導極其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旁邊的人，“李顏的戰略眼光也是很有高度的。”
大家突然就鼓掌了。
搞得李顏有點尷尬。
“我聽說，你做的流水線智造，也很有成效？”
“‘很有’談不上，目前測試下來，原本就有流水線需求甚至已經有成熟流水線的公司，我們能提供的優化方案效果一般，畢竟優化提高的效率還不足以支撐他們拆除原有流水線。但對於那些有簡易流水線就能極大提高生產效率的工廠來說，用處非常大。”李顏說道。
“這個項目潛力非常大，可謂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也說說吧，後邊準備怎麼做？”
李顏甚至先喝了口茶，“第一還是要儘量提高我們自己造流水線的效率，通過算法與流程的優化儘量壓減成本；第二，必須提高‘優化’能力，在足夠高的效率提升麵前，我相信大公司也願意給我們改造的機會。”
“嗯……”領導也喝了口茶，饒有興致地問道，“為什麼是這兩點？”
“第一個是為了提高中小型企業的參與度，第二個是讓成規模企業走向更高更強。流水線智造需要鋪開才能發揮更大作用，從數量與質量兩個維度促進社會工業水平的提高。”
“我聽說你還在研究人工智能跟無人機？”
“對的。無人機的民用基本不是問題，安全關還在調試，需要多設置幾道安全大門，並且還得讓製度先行。目前主要用於航拍、勘測等領域，未來或許能在小件物品搬運上發揮一些功用。”
“你怎麼看人工智能？”
“提高效率，服務人類社會的好工具。”
“會不會導致人類的大規模失業？包括你現在做的，流水線智造，有沒有考慮過整個社會的生產效率提升後，人力資源富餘的問題？”
其他領導交換了一下眼神，表情都變嚴肅了。
結果李顏幾乎是秒答，“這就要看乾這件事的目的了。如果隻是為了斂財，我必然希望人工淘汰得越多越好。但我不是，我從始至終，都是為了讓所有人過得更好。說一些年少輕狂的話，我才十七歲，已經坐擁幾百億的財富，如果我後續成為一個隻會賺錢的商人，就白瞎了這個。我有更高的人生追求。”
領導暫未表態。
“社會工業水平的提高，帶來的必然是生產力提高，是百姓的財富積累，是所有人生活更上一層樓。流水線智造本身就會帶來大量崗位，超級生活圈能消化的崗位也非常多，隻要一直走在創新的路上，不愁沒有新的業態。”
李顏當然知道世界不會這麼簡單，全社會生產力提高，不一定指向百姓的財富積累。
這絕不隻是他一人能影響的事情。
而且資源從來是有限的，一波人的財富積累起來，就必然有另一波人被迫讓利。
華夏這麼多人口，要真全富裕起來了，某些國家可不會坐視不管。
李顏不可能看不懂這一點，但他不想表達。
也不是故意在領導麵前表現一個相對天真的形象，他的敏感性有多強，黃書記再清楚不過。
他隻是確實誌不在此，也無意染指，所以借此表個態罷了。
我該做的會做好，不想碰的也不會碰。
大家各取所需，李某人追求的“人類之巔”裡，不包括某個方麵。
“心懷天下，又有不世出之大才，實在了不起。”
大領導此言，算是極高的評價了。
高到不能寫進新聞的那種。
到了臨彆時，領導跟李顏久久握著手，突然問道：“這一趟研究下來，最大的收獲是什麼？”
領導看來都很喜歡提問。
不過這句聽起來應該是飯局閒聊的問題，憑啥成為壓箱底的啊？
“當然是深化了對機械的理解。”
“到什麼程度？”
李顏突然有點異樣的感覺，這兩句話問的……
“到能研究出光刻機的程度。”李顏笑道。
領導隻是也笑了笑，“希望你還能繼續進步。”
隨後李顏跟黃書記目送黑車離去，黃書記突然拍了拍李顏，“李顏，你今天的表現，比我想象中好太多。”
“嗯？黃書記何出此言？”
“不緊張，對答如流，跟吃家常飯一樣，我都沒你放鬆。”
“那肯定了，”李顏聳肩，“我才是這頓飯的主角。”
李顏不是說假話，雖然前世的他麵對自家親戚局長都會不自然，但今天就算是老大來了，他也一樣沒什麼壓力。
主題是我，最專業的是我，功勞也是我，還捏著“未成年”的容錯buff，有什麼好顧慮的？
至於心境，李顏現在追求的就是字麵意思的“人類之巔”，是要當“縱貫古今第一人”。
17歲取得的成就，在以後都應該變成不值一提的東西。
乾出成績了見個大領導就緊張，還成什麼大事？
不過領導最後問的問題有意思，李顏的回答顯然有些敷衍，因為他真正的答案不能說。
這一趟研究下來，最大的收獲就是技能提升。
繼之前所有技能提升到70進度的整體性提升後，李顏又通過光刻機的深入研究與生產，成功將“數學”、“物理”、“機械”三個三級技能提升到了40分，也就是80進度。
最關鍵的，是“計算機”成功突破了80，成為李顏目前分數最高的技能。
此番提升自然是拜複雜的程序設計所賜，光刻機整套精度控製係統幾乎都是李顏設計的——雖然看起來華科院提供了非常多的思路與想法，但最終落實全是李顏的意見。
甚至可以說另外三個80技能能實現提升，也算是受了“計算機”的連帶影響。
從李顏技能提升的情況，就能看出來他這波光刻機研發的強度。
一次牛逼的實踐，足夠頂十年苦讀，所謂實踐出真知啊。
要說收獲，沒有什麼比技能提升與突破更大的了。
這麼看李顏也沒說錯，收獲就是把能力提升到能研發光刻機的水準。
隻是沒人能想到這是個概念級的能力。
上去了，就再也不會下來。
以後李顏能搞出來的東西，隻會一個比一個牛逼。
完全不講道理的。
老子是妥妥的數值怪加機製怪。
不過這次技能的突破感受非常平和。
平和到李顏一開始還意識不到自己突破了。
之前突破70的時候，李顏看到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山脈。
當時還讓他畏懼了許久，最終秉承“山就在那裡”的信念爬了上去。
如今回首，山已經在腳下了。
腳下的山從不巍峨。
他一直有在幻想，突破70都是這種意向，那80又該如何？
更高的山脈？暴風雪下的珠穆朗瑪？
還是荊棘遍布的叢林？
沒想到，在他全身心投入到光刻機研發的某一天，係統沒有任何征兆地叮了一聲。
李顏就這麼突破了80進度大關。
並沒有感受到什麼狂風暴雨般的恐怖提升，跟平時正常提升一點數值沒區彆。
他第一反應是係統壞掉了。
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一種平和的力量。
沉穩、包容、寧靜，但又暗藏著務必龐大的能量。
李顏嘗試去感受……是海風。
不猛烈，甚至有些……溫潤。
一股不突出的鹹味。
耳邊又是從遠處逐漸傳來的濤聲。
海。
一望無垠的大海。
這就是屬於80進度之後的意向。
屬於水的力量。
相比起初見高山時的畏懼與征服欲，李顏看到大海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茫然。
“山就在那裡”，所以山可以征服，它就是匹配“爬”這個動作。
但大海呢？
總不能說什麼海就在那裡吧？
去遊泳嗎？去遠航嗎？去潛水嗎？
都顯得有些離譜。
在如此體量的水麵前，陸地都顯得無比渺小。
以至於李顏能第一時間感受到高山的危險性，卻無法在麵對如此無垠大海時馬上心生畏懼。
因為人類從來，都不敢說自己征服了大海。
山可以踩在腳下，但是開著船遠洋航行一趟，可算不得什麼“征服”。
李顏曾因為無法預估的爬山難度而對70進度以後的提升失去信心，那現在則是進度條都不給你了。
免不了有點迷茫。
不過李顏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種迷茫非常合理，恰好與他現在對“80進度之後意味著什麼”的迷茫匹配。
如果進一步提升的下一步，是字麵意義的“進化”，那麼李顏將成為真正的超人。
現在理解不了也很正常。
李顏在麵對大海的恐懼覺醒之前，找到了一個非常特彆的思路堵住了這種情緒：
大海越是無垠，現在越是迷茫，不就意味著係統的上限越高？
既然如此，該感到興奮才是。
曾經以為爬不上的高山，說踩也就踩了；現在無法理解的大海，哪天或許就成了大號遊泳池呢？
用一句“我才是這頓飯的主角”回答完了黃書記，李顏一瞬間就想了這麼多。
打開手機一看，網上的討論已經偏到了“李顏有點低調”上邊了。
大家討論的居然是李顏這次沒出來裝逼……
李顏笑了，自己默念著：
“我不隻是中午這頓飯的主角，我是這個世界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