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突破了0%的技能,對於目前“初中生”這個身份來說,都是強無敵的。
甚至於放到整個環境裡,都有一戰之力。
他合理懷疑60%這個進度,就是能在全人類中被稱為“優秀”的水準。
“說,要的就是你的真實感受。”楊成章笑道。
“這畫,我不喜歡,並且覺得不怎麼樣。”李顏道。
郭啟文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巴有著複雜的笑意。
“哦?”楊成章示意李顏說下去。
“很顯然,從這大片大片的白色可以看出,這張畫就是在畫雪,雪不是環境、不是襯托,就是繪畫主體。”李顏看著畫就開始分析,“整張畫看不到除了雪以外的任何東西,沒有獨釣寒江雪那樣的老翁,沒有一棵樹、一塊石、一艘船,所以沒有視覺焦點。”
楊成章點頭。
“我想應該是作者故意為之,結合畫名《白茫茫》,這種在一片雪景中失去焦點的體驗,應該就是這張畫的主題。甚至,有可能靈感源於作者的一次雪盲體驗。”
楊成章挑眉,並且暗自感慨好熟悉的感覺。
“但是,如果按這個主題畫,作者又在畫中補充了一些過於具體的細節,我能看出來遠處有山的輪廓,地上也表達了一些行走的痕跡。”李顏說得很認真,“也就是說,這張畫乍一眼是白茫茫的,但隻要定睛一看,又能看明白是行於雪山的第一視角。”
郭啟文似乎有點明白楊成章為何如此看中李顏了。
“從我個人角度講,我並不喜歡這麼處理。作者終究在擔憂觀眾不明白他畫了什麼,在混沌一片的雪白中混雜了帶有具體形狀的顏色,遠處的山近處的腳印,在畫中就是弱化版的孤舟蓑笠翁。”
“為什麼不喜歡?”楊成章問道。
“不純粹。”李顏搖搖頭,“既然已經放棄了其他意象,想要突出這種白茫茫,何必糾結彆人能不能看出來是雪?山與腳印可以有,一片雪白也不行,但我覺得吧,調一些特彆的顏色進去,淡淡地表達就差不多了。好不容易虛化的現實被這幾筆寫實的細節又給拉回去了。”
楊成章沉吟著點點頭。
李顏又補充一句,“當然,要是作者恰恰是通過這種……乍一眼白茫茫,仔細看又回到現實的感覺,來突出‘雪盲’的體驗,那倒也是一種妙趣。隻是我個人觀感上,更傾向於直接表現一種虛幻,都被拉進去作者創作的雪地裡,就不要再把賞畫人推出現實了。”
楊成章鼓起了掌,郭啟文也跟著輕輕拍了拍手。
“郭老師,明白了吧?”楊成章樂嗬嗬地,像在炫耀手裡的寶貝。
“明白。”
“你可得上點心。”
“不知道該怎麼教,”郭啟文輕輕搖頭,“竭儘所能。”
“不用教。”楊成章大手一揮,“要幫,不是教。”
“受教了。”
你們倆倒是關注一下等待回應的我啊?
“李顏,知道這幅畫誰畫的嗎?”
“您。”
楊成章點頭,“那你還當著我的麵,說這張畫不行?”
“您說的要真實感受,我就按我想法說了。”
“很好,”楊成章親切地拍拍李顏腦袋,“這張畫,是我早年的作品了。整個創作思路與糾結之處,與你所說的完全一致。當年又想創新又怕創新,我師父高老爺子態度也很飄搖,支持我創新,我真創新了又看不過去。這張畫出來之後,我是越看越不滿意,留下來,就是當給自己的一個警醒。”
那豈不是……
李顏看著微笑的楊成章,也不知道是要自己率先表態大喊一聲“師父”還是怎樣。
“按理來說,收徒,我該現場看你畫一畫的。”楊成章背著手走向書房。
郭啟文示意李顏跟上,自己就原地不動看看畫。
這是要走收徒儀式了?
進了書房,映入眼簾的便是有點像古董的書桌與書架,這擺件看著也像古董,頭頂的吊燈也有點像古董……看是看不明白的,就一股古樸且昂貴的氣息撲鼻而來。
楊成章走到書桌前,開始磨墨。
“我在新北一中看過你的畫,跟你對繪畫的理解一樣,很有靈氣。靈氣這東西倒不是稀罕物,年齡小點的喜歡畫畫的孩子,基本都有。但是隨著他們的技巧嫻熟起來,靈氣也就消失殆儘了。”
李顏慢慢挪到楊成章旁邊。
“伱很難得,技巧嫻熟,靈氣尚在。偏偏是個啥都會的孩子,倘若讓你把畫畫當成不足道的愛好,怕不是過兩年就沉浸在技術的提高中無法自拔,反而忘卻了繪畫的真諦。”
李顏覺得乾站著有點尷尬,琢磨著是不是該給楊成章磨會兒墨,才剛伸出手去,卻被楊老師打斷了:
“你不要管這種人情世故,保持住你的個性與傲氣。”
李顏果斷地收回了手,人也鬆弛了許多。
老楊你人還怪好的咧。
楊成章磨完了墨,執筆在白紙上寫下四個大字,筆力蒼勁,水平甚高。
隨後鄭重其事地從抽屜裡拿出一枚印章,慢慢點好印泥,蓋下紅章。
好一個天道酬勤。
“李顏,我將這四字贈予你,收下之後,你就是我的關門弟子了。”
這種大佬的橄欖枝,李顏其實沒有拒絕的理由。
且不說繪畫技術上的提升,光是人脈這一塊帶來的資源,他猶豫一秒都是對自己未來的不尊重。
但是……這彆墅、這裝修、這古董,李顏真的有點怕啊。
於是他問出了神奇的問題:
“師父您是做什麼工作的?”
這句話可謂把李顏此刻的真實想法表達得淋漓儘致——師父是要叫的,顧慮也是要有的。
楊成章都被這一聲整愣住了,反應過來不禁哈哈大笑:
“臭小子,我是先做的著名畫家,才擔任的學院院長跟美協主席,可不是靠當這職務,才成為的著名畫家。他們請我擔任這倆職務,我可是推脫了許久。誒你小子,這麼小年紀,怎麼還關心起這問題來?”
那就放心了……李顏開開心心接過墨寶,對著楊成章鞠了一躬。
“剛剛都叫師父了,現在不叫?”
“誒,不用走什麼儀式嗎?”
“儀式?”
“什麼三杯酒啊,太師椅啊,跪拜啊……”
楊成章拍了一下李顏腦袋,“你跟這祭拜呢?沒那麼多條條框框,以後認真學畫,彆出了名忘了你師父是誰就行。”
“謝!謝!師!父!”
這一聲喊得脆生,站門口的郭啟文都聽見了,感慨自己也算是運氣好,被動成為了李顏的老師,人家楊主席還得連續主動示好咧。
“好啊,好。”楊成章笑得特彆慈祥,看著李顏就跟看自己孫子一樣。
“師父,這些作品都是您的嗎?”關係拉近一大截,李顏變得更鬆弛了,開始轉著圈觀察書房裡的畫。
“放這屋子裡的都是,李顏,接下來,我找個地方,咱師徒倆好好畫畫……”
“師父,可能要等寒假後哦。”
楊成章竟然思考了好一陣才恍然大悟一般,“總是忘了你還是個初中生……沒事沒事,來日方長,學習為重,學習為重。”
“感謝師父理解。”
“什麼理解不理解,你這小子,”楊成章大笑,“好了,今日能收你為徒,我心甚慰。可惜中午有頓飯,下午又有活動,沒法留你跟郭老師吃飯,還是那句話,來日方長。”
談笑著,李顏跟著楊成章準備走出書房,就在這時,李顏突然注意到對放在書房角落的那一排畫,畫框角落貼著標簽。
“誒,這個是……畫的價錢嗎?”李顏問了一句。
“對。”楊成章不以為意,“那批畫是交給畫廊的,確定要賣出去了,標了個底價。”
李顏一下子全身過電,他突然明白了裡寫的,因為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物而揉揉眼,是什麼心情。
那個數字有一二三四五六……六位數?
二十萬?
一張畫?
被丟在角落?這樣的畫還有七八張?
“確定不是少畫了個小數點嗎?”大受震撼的李顏脫口而出。
“這些都是你師父我奮鬥一生取得的成果。”楊成章拍拍李顏腦袋,“好好保管你手上的那張紙,蓋了我大名章的字畫,可沒多少件。”
從報刊稿費到網文稿費再到這個畫作拍賣……千、萬、十萬,還真是節節攀升。
李顏自己呼吸都重了,這都不是給他鋪路了,這是特麼給了一條長長的階梯!
在回去的車上,郭啟文問李顏:“成為楊老師的徒弟,可是多少青年畫家夢寐以求的事情。咱們學校那位曹心碩,得到了楊老師的指導,認識了許多圈內人,修煉半年出來就成了著名漫畫家,你直接當上關門弟子了,有什麼感想?”
“我需要自由。”
“嗯?”出乎郭啟文意料的回答。
“我需要很多的時間,郭老師。”
郭啟文聽出來李顏的意思,“老師要履行老師的職責,學生也有學生需要遵守的規定。”
“我會拿出有足夠說服力的成績的,郭老師。”
“可不隻是說服我。”
“對,不隻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