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晚秋的陽光暖洋洋的照耀著大地。
陳村不大,就百來戶人家,三百多口人。現在過了農忙時節,除去在城裡務工和做小生意的,留在村裡的不足半數。
陳裡正見村民來得差不多了,安排自家的兩個兒子跟本族的幾個子侄負責維護現場的秩序。
王班頭正大刀闊斧的坐在一個酒桌前,桌上放著一壇老酒和幾樣下酒的葷菜小吃。那個瘦高個和滿臉橫肉的衙役在左右作陪。
“王班頭,在村裡的人都到齊了!這是在縣衙登記的花名冊,您安排夥計們清點一下人數!”陳裡正拿著一個發黃的小冊子恭敬的遞給了王班頭。
王班頭一仰頭將手中的一杯酒喝掉,衝著身旁的瘦高個衙役吩咐道:“侯子,你帶著他們幾人去點下數!”
“好的!班頭。”
瘦高個衙役點了點頭,三下五除二吞掉了手上的雞腿,將油膩膩的手在桌布上擦了擦,主動接過了陳裡正手上的花名冊。站起身朝那幾個一直在旁邊閒談的衙役使喚道:“你們幾個跟老子過來,去點名!”
“開始點名,點到名字的,站在我右手邊的空地上去。”瘦高個衙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塊剛騰出來的農田。
”陳有才。“
“到。”
“陳三金。”
“小的在。”
“陳二狗。”
“回差爺,陳二狗昨天進了城,今天還未回來。”
瘦高個衙役頓了頓,放下花名冊回頭看向了酒桌上的王班頭,像是在詢問他的意見。
王班頭瞟了陳裡正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說:“這人不在是怎麼回事?”
“回王班頭,這告示裡麵不是說,縣城戒嚴,這幾天隻許進不許出。您知道的,我們村民很多以進城賣菜為生,被關到了城裡出不來,所以。。”陳裡正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縣城戒嚴的告示是王班頭帶人貼的,具體的情況他也清楚。村民進城賣菜出不來,陳裡正說的倒是實情。
“小侯繼續點名。”
“好的。”
接到命令的瘦高個衙役打開花名冊,繼續點起名來。
。。。。
“李翠花。”
“俺在。”一個秦宇熟悉的聲音響起,正是昨天賣給她一條舊長裙的那個壯碩村婦。
“陳麻子”
“我在,我在。”
“陳德發。”
“在的。”一直站在秦宇身旁的中年男子高舉著雙走了出去。
“鄧金蓮。”
“奴家在的。”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秦宇尋聲望去,差點沒把昨晚吃的飯吐出來。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膀大腰圓的村婦正朝點名的瘦高個衙役招了招手。不得不說,這陳麻子的口味挺重的。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點名漸漸到了尾聲。
站在秦宇身邊的村民越來越少,早知道衙役會點名盤查可疑人員,他就不該主動現身的,現在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當最後一個村民被點名,走向右邊不遠處的人群,剩下秦宇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原地。
“這後生是誰?眼生得很啊!”
“不認識!他長得這麼俊,應該不是我們村的!”
“這一看就是城裡人。”
“不知這俊後生娶媳婦了沒?”
村民們你一句,我一句,議論聲越來越大。
瘦高個衙役看了看手上的花名冊,又看了一眼落單的秦宇,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他站起身,朝身後的幾個衙役使了個眼色。
一行幾人緊握著扁棍朝秦宇走了過去。
王班頭也注意這邊的情況,懸在半空的酒杯“嘭”的一聲砸到了酒桌上,轉頭厲聲朝陳裡正喝問道:“陳裡正,這人是誰?為什麼他不在花名冊上?”
王班頭的奪命兩連問嚇得陳裡正額頭上冷汗直冒。
剛才他的注意力全在陪王班頭喝酒上,未注意到人群中的秦宇。
這會麵對王班頭的喝問,他才哆哆嗦嗦的朝秦宇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到是秦軒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回王班頭,這少年是昨日在我侄子家借宿的客人。”
“昨日的客人,那你可查驗過他的身份?”王班頭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昨日正是縣城發生劫案的時間,這個來曆不明的少年出現在這裡是巧合?還是另有所圖?
“這。這。這”陳裡正的身體哆嗦得更厲害了。昨夜顧著派人陪同鄭氏去城裡尋找侄子,根本就沒考慮到要查驗身份的事情。
“哼!你最好祈禱他與劫案無關,否則休怪我王某人不念舊情!”
“哢嚓”一聲,王班頭神情冷峻,猛地抽出隨身佩帶的鋼刀拍到了酒桌上。
秦宇看著瘦高個一臉戒備的帶著幾個衙役圍攏過來,心裡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他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定要沉住氣,官府要查的是劫殺了三艘花船的黑衣人,跟他這個現場目擊者沒有半點關係。
要知道當時在場的目擊者沒有上萬也有好幾千人。
瘦高個見秦宇臉色平靜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他們這些人平日在城裡嚇嚇潑皮流氓,欺負欺負老實人還可以,真要對上窮凶極惡的歹徒,隻怕小命要交代在當場。
“你姓甚名誰?家住何地?如實報來!”瘦高個看清楚秦宇是個半大的孩子,周圍還有好幾個弟兄,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當即厲聲喝問道。
古代這些衙役果然跟古裝電視劇裡麵演的一樣,都是欺善怕惡的主。
“姓秦名宇,大家稱呼我為秦二郎,家住東城主街秦家老宅。”秦宇故意挺了挺胸膛,目光平視著瘦高個一字一句道。
“秦宇,秦二郎!”瘦高個念叨了一句,覺得這個名字異常的耳熟,隻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侯哥,你還記得半年前我們抓過一個跟王少爺打架的小子嗎?就是他!”年輕衙役邊說邊指向了這邊。
“原來是這小子啊!變化挺大的!我就說看著眼熟!”瘦高個點了點頭,終於是認出了秦軒來。
當初就是他奉王班頭的命令帶人去秦家老宅外麵抓的秦二郎,當時這小子還激烈反抗,被他們收拾了一頓才老實下來。
“秦二郎,小半年不見,彆來無恙啊!”瘦高個走到了秦軒的麵前,咧嘴笑道。
半年前被抓的這個記憶片段,原身沒有繼承給秦宇,但他看得出這瘦高個認識自己,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身份。
“侯哥,還是風采依舊啊!”秦宇耳尖,偷聽到剛才那年輕衙役稱呼這個瘦高個為侯哥,故意裝出一副認識他的模樣來。
“嗬嗬!你這小子不在城裡,跑這小村溝裡做什麼?”瘦高個冷笑了一聲,一臉輕蔑的問道。
“不瞞侯哥,昨天我貪玩了些,跑出了城。結果在這裡迷了路,隨行的夥伴受了點驚嚇,不得不在村裡借宿一晚。”秦軒一臉平靜,半真半假的回道。
“秦二郎,你猜我會不會信你的。”
“侯子,你那邊什麼情況?”
王班頭突如其來的喊聲,打斷了兩人間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