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般人?”胡一發看著推回來的錢箱,“王鄉長的意思是?”王金虎輕咳聲,“警方聯係你的時候,沒告訴你,被殺的是誰?”胡一發搖搖頭,沒有。王金虎沉默片刻,“女的我就不說了,她的命能拿錢解決,關鍵是男的,男的叫王坤。”“王坤?”胡一發想想,沒聽過這個人,“縣裡好像沒有這麼一個領導。”胡一發哼聲,“縣裡是沒這麼個領導,可他是領導親戚,劉部長的大舅哥,來縣裡看妹妹,才來兩天,就被你弟弟殺了。”哐當。胡一發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王鄉長,你說的是真的?”“這麼嚴肅的事,我能開玩笑嗎。”王金虎臉一沉。胡一發立刻臉色灰白,嘴裡不斷嘟囔完了,完了。王金虎冷冷看著他,“你那個弟弟不光愛惹事,還沒腦子,他真把張秋燕殺了也值。可他沒殺了張秋燕,卻把劉部長的大舅哥殺了,這不是自己找死嗎。劉家不缺錢,劉家要的是一命抵一命。剛才縣裡給我打來電話,也是這個意思,你說我怎麼辦?”“縣裡?”胡一發一驚,“劉部長?”王金虎冷冷道,“這你就彆問了,你隻說你想怎麼辦吧?光靠錢肯定保不了你弟弟的命。”兩人目光相對。胡一發深深吸口氣,“王鄉長的意思不願意幫我了?”“我沒這麼說。”王金虎道。“那王鄉長什麼意思,我現在隻能拿出錢,我弟弟是做了蠢事,但我就這麼一個弟弟,我肯定要保他的命。我不管對麵是誰,他要一定讓我弟弟死,那我隻能豁出去!”胡一發目露凶光。王金虎心裡罵句臟話,王八蛋,知道你就要來這招,你真是不能留了,得和你那個倒黴弟弟一樣,去見閻王。心裡罵,嘴上,王金虎卻擠出絲笑,“老胡,你怎麼又說這話,你說這話不僅傷咱們間的交情,關鍵也救不了你弟弟。隻能讓彆人漁翁得利。這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嗎?”胡一發一激靈,當然不想。王金虎點點頭,“那就聽我的,隻要你聽我的,我保你弟弟能保住命。”屋內靜了片刻,胡一發收斂眼中的凶光,“王鄉長,隻要能保住我弟弟的命,你怎麼說,我肯定怎麼做。”王金虎滿意笑笑,“這就對了,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第一時間來找我,我也同意見你。就說明真遇到事,咱們之間才是真朋友。是真朋友就就不要說那些傷感情的話,這樣我才能幫你。”胡一發立刻稱對,“王鄉長,剛才是我糊塗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彆和我一般見識。”王金虎一擺手,“你明白就行,這些話就不用說了,還是說說怎麼保你弟弟的命吧。”胡一發連連點頭。王金虎又遞給他支煙,自己也點上道,“想保住你弟弟的命,首先得讓劉部長滿意,錢肯定不行。”“那是?”胡一發忙問。王金虎往前一探身,“劉部長最恨誰?”胡一發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王金虎撇撇嘴,“你真是急糊塗了,那我換個問題,劉海最恨誰?你去過縣裡,見過劉海,應該知道答案。”胡一發脫口而出,“陳常山。”王金虎一笑,笑就是默認。胡一發還是有點不明白,“王鄉長的意思?”王金虎看著他道,“你弟弟為什麼去縣裡,還不是那筆專項資金分配不公嗎?如果那筆專項資金分配公平,你弟弟就不會去縣裡。他去縣裡隻是要個說法,殺人純屬意外。根子還在專項資金的分配上,分配公平,就不會發生殺人事件。所以你一定要向縣裡舉報,專項資金的分配存在問題,劉萬通和陳常山都要對此承擔責任。另外你還要說明你弟弟去縣裡的初衷就是為了要個說法,是你讓你弟弟去的,當然你沒讓他殺人,殺人是他自己的行為。”“這?”胡一發愣愣。王金虎道,“有什麼話。說。”胡一發邊想變道,“我可以向縣裡舉報專項資金分配不公,但我弟弟去縣裡,事先我真不知情。如果是我讓我弟弟去的縣裡,那豈不我也卷到案子裡了。這不行。”說完,胡一發連連搖搖頭。王金虎心想,老狐狸,剛才還鼻涕一把淚一把,口口聲聲為了救你弟弟做什麼都行,現在剛嗅出點風險,你就縮了。想著,王金虎輕笑聲,“老胡,你要想清楚,鄉裡上上下下都知道你弟弟是個什麼人,遇事除了揮拳頭動手,他什麼都不會做。他自己決定去縣裡,單純就是動嘴討說法,你信嗎?反正我不會信,鄉裡人也不會信,縣局派人下來調查,結果肯定也不會信。你弟弟就坐實了去縣裡是蓄意報複。到時,誰也幫不了你。但如果是你讓他去的,情況就不一樣了,鄉裡都知道你比他理智,他也聽你的,你隻是讓他到縣裡要個說法,絕不能動粗。這人們會相信。這樣蓄意報複就不存在了,隻存在錯失殺人,到時你的舉報讓劉部長滿意了,再拿你箱裡的錢疏通疏通,你弟弟不存在蓄意報複,殺人又是錯失,就能保住命。過兩年,再弄個保外就醫,你們兄弟就可以在外邊團聚了。這是你現在唯一的出路。”王金虎特意把唯一兩字說得很重。胡一發沒答話,隻是默默抽著煙。王金虎看著他,“老胡,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你覺得不合適,那就去找彆人吧,我沒辦法了。你弟弟能死能活,隻能聽天由命。你即使逼我,我也沒招了。我若是不當這個鄉長了,你弟弟更沒救。”王金虎往沙發上一靠,擺出悉聽尊便的架勢。胡一發依舊沒答話,還是默默抽著煙。屋裡陷入死般的窒息。渺渺煙霧不斷在兩人中間飄蕩。隔著煙霧,兩人的目光不時相碰又避開。彼此都在默默算計。時間如同凝固。王金虎幾次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他內心告訴自己,等待,現在自己最好的選擇就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