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常山跟著白小霞出了辦公樓，穿過鄉政府後門，隔著一條馬路，就到了一片民房區。白小霞介紹，這裡叫七裡巷。獨門獨院在一條胡同最裡邊，院落不大，但很清淨，院中央還有顆杏樹，枝葉繁茂，果實累累，為院裡遮起一片陰涼，休息時，在樹下喝茶讀書，一定很愜意。房屋是一室一廳一衛，另有個單獨的小廚房，基本的家具也都有，房屋被人打掃過，乾淨整潔。“陳鄉長，你看這行嗎？其實你不用做飯，鄉裡有食堂，雖然就是大眾菜，但方便，吃完就能回來休息。”白小霞道。陳常山道，“非常好，房東是誰，不會是鄉裡吧？”白小霞笑應，“房東雖然不是鄉裡，但也差不多，鄉裡以前有個三產辦，後來政商分離，三產辦就分出去了，單獨成立了一個公司，叫基泰公司。胡同外沿街那些底店，產權都歸基泰公司。後邊一些民房原本也是歸基泰公司，前幾年都賣了，隻留下這一處，萬一鄉裡有外派領導來，不喜歡住招待所，就安排在這。劉書記剛來的時候，也是住在這。後來有了更合適的地方才搬走。”陳常山點點頭，原來如此。兩人正聊著，院門被敲響。陳常山看眼白小霞，誰來了？白小霞搖搖頭，不知道。敲門聲還在繼續。陳常山道，“院門沒鎖，進來吧。”門吱嘎開了。一個穿著花裡胡哨的矮胖男子笑著進了院，“哪位是陳鄉長？”陳常山還未答話。白小霞道，“胡總，你怎麼來了？”矮胖男子一看白小霞，快步上前，“白美女也在，那這位就是陳鄉長了。陳鄉長，你好。”矮胖子向陳常山伸出手，短粗手指上幾個大金戒指折射出的金光直刺陳常山的眼，陳常山握住他的手，“我是陳常山，您是？”矮胖子笑道，“我是胡一發，基泰公司總經理，這處院子就是我們基泰的產業。本來上午的歡迎會，我是要參加的，結果公司臨時有事，沒參加成，聽到鄉裡把陳鄉長安排到這住，我辦完事，就立馬趕過來，早就聽說陳鄉長年輕有為，果然不假。白主任，房間裡的東西都給陳鄉長安排好了嗎？”白小霞道，“安排好了。”“我看看。”胡一發鬆開手，就在各屋轉，轉完，回到白小霞麵前，“白主任，都說你工作細致，可你這次怎麼安排的。太簡單了。那床墊都舊了，一按一個坑，還能睡人嗎？還有那書桌，沙發，也是舊的。電視也小了。衛生間的淋浴器，水那麼小，陳鄉長工作一天，回來衝個熱水澡解解乏，那麼小的水怎麼解乏，必須換新的。都換新的。”胡一發搖頭晃腦，不斷挑毛病。白小霞眉頭皺起，“胡總，你是來挑我的毛病，當著陳鄉長的麵說我工作不到位。我倒是想換新的，我有那錢嗎。乾脆你來當主任算了。”胡一發立刻笑道，“白主任，我可沒挑你的毛病，我知道你一個鄉辦主任就是想到把屋裡東西換新，也沒那個資金。所以我來了。這事交給我辦，我現在就給公司的人打電話，讓他們把這些舊的拉住，屋裡全部換新。”說完，胡一發就掏出手機要打電話。陳常山攔住他，“胡總。”胡一發道，“陳鄉長，你就放心吧，今天下班之前，我肯定把這事辦妥了，讓你今晚就有個全新的住宿環境。你隻要告訴我喜歡什麼款式，顏色的家具就可以。”陳常山一笑，“胡總，你的心意我領了，我覺得現在屋裡的陳設就很好，不用換。”胡一發看向陳常山。陳常山加重語氣，“真的不用換。”胡一發咳嗽聲，“陳鄉長，我換家具也是為從長遠考慮，以後你高升搬走了，再有其他領導來這住，那些舊家具確實不適合。”陳常山道，“那是其他領導的事，我在這住，那些家具就不用換。”陳常山口氣堅決。胡一發乾笑兩聲，“既然陳鄉長這麼說，那這事先放下，這是我名片，陳鄉長什麼時候想換，隨時給我打電話。我馬上帶人過來換。”胡一發遞上名片。陳常山接過，也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胡一發。彼此又客氣幾句。胡一發笑道，“公司還有事，我就先告辭，不打攪二位了，省得白主任過後說我沒眼力勁。”白小霞臉立刻沉下，“胡總，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帶陳鄉長過來就是看看房子。這是我的工作。你想聊就接著聊唄，誰也沒趕你走，什麼有眼力勁沒眼力勁。”胡一發忙解釋，“我是開玩笑，白主任彆往心裡去，陳鄉長也千萬彆介意。”陳常山道，“胡總，有些玩笑還是不開的好。”胡一發頓時麵露悻悻，“陳鄉長批評的對，我以後一定注意。”拱拱手，胡一發走了。咣當。院門關上。白小霞哼聲，“自己心裡齷齪，就覺得誰都齷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陳鄉長，這就是真正的房東。你還願意在這住嗎？”陳常山掃眼四周，貌似清淨的地方，其實並不清淨，可既然已身處旋渦中，就不會有絕對清淨之地。“住。”白小霞立刻看向陳常山。陳常山沒有看她，“就這麼定了，我們回去工作吧。”說完，陳常山走向院門。白小霞立刻跟上。看著陳常山和白小霞一前一後出了胡同，胡同不遠處的一輛越野車裡，馬有田道，“胡總，我說你這招不好使吧，拍馬屁拍到了馬蹄上。陳常山可是主管經濟的副鄉長，第一次見麵，他就不正眼瞧你，以後你的基泰絕沒好日子過。”胡一發不屑道，“馬隊，你彆說風涼話，就沒有我胡一發拿不下的領導。剛才我隻是小試牛刀，大招還在後邊呢。”“大招？”馬有田立刻看向胡一發。胡一發得意一笑，“春水樓。”馬有田也笑了，“我就知道你就要用這招。”胡一發又笑笑，“因為這招對哪個男人都管用。”兩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