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陳常山認真表態，於東給兩人續上茶，“好，那我就把我了解的情況向你講講。據我聽到的，陳二虎的事並不複雜，今天下午陳二虎表示不想在衛生院待了，要回家養病。開始，衛生院的醫生和馬有田都不同意，認為他傷還沒好痊愈，在衛生院養病更合適，可陳二虎不答應，堅決要回家。就像你說的，住院又不是坐牢，陳二虎堅決要回家，衛生院和馬有田也不能強行讓他留在衛生院，最後就同意他回家養病，衛生院還免費給他開了一些藥。馬有田也表示可以開車送他回去。陳二虎拿了藥，但沒讓馬有田送，自己走了。路上。”於東頓頓，喝口茶。陳常山忙問，“路上怎麼了？”於東放下茶杯，“路上就出事了，陳二虎快到馬家溝的時候，碰到當地兩個混混，那兩個混混以前和陳二虎有過節，雙方一碰麵，又嗆起來，動了手，陳二虎一對二肯定吃虧。兩個混混以為出了人命，直接跑了。幸虧百達公司的人員路過，發現及時，陳二虎被送到衛生院，衛生院醫療條件有限，這才轉到了縣醫院。”“那兩個混混呢？”陳常山問。“張野他們接到警情，立刻出動，一個被抓住了，一個在逃，但我相信他也跑不了多久，這件事已報到縣局，縣局要求限期必須把人抓到，給受害者一個交代。這就是我了解到的全部情況。”於東輕敲下桌子。陳常山看著麵前的清茶沒說話。於東看著他，“你還有什麼問的？”陳常山也看向於東，“於所，你認為這就是真相嗎？”於東臉立刻沉下，“陳常山，我是警察，警察辦案首先講證據，事發地段距離項目施工地不遠，正巧有個攝像頭，整個事發過程都被錄下來了。我剛才的講述是還原了錄像內容。這是物證。還有項目方有工人也看到了三人扭打的情景，這是人證被抓到的混混也承認了犯罪事實。這就是目前這個案子的真相，你可以質疑，但你得拿出更有力的證據，而不是憑空質疑。”咚。於東又敲下桌子，這次聲音很重。陳常山點點頭，“於所，你說的都對，質疑要有證據，我沒有證據，我也承認警方得到的證據是真實的。可有一點，我還是存疑。二虎為什麼突然要回村裡？”“我剛才已經說了，養病。”於東道。陳常山搖搖頭，“養病隻是他一個借口，他隻是不想繼續待在衛生院，看似住院，實際是坐牢。還有，你我想去衛生院看病人，都得托關係，鄉裡把陳二虎他們看得那麼緊，怎麼會突然同意陳二虎獨自離開衛生院？不要說是陳二虎堅決要走。一個普通村民的堅決在馬有田他們眼裡屁都不是，隻要馬有田不想讓陳二虎離開，陳二虎再怎麼堅決都沒用。我這樣說是有根據的，於所，你好好想想，上午在衛生院陳二虎他們是不都不敢看馬有田的眼睛？”於東點了支煙，抽了幾口，點點頭，是。陳常山接著道，“我和二虎從小長大，我最了解他，他雖然有點虎，但人不壞，就是個本份的農民。他和混混不會攪和在一起。即使雙方因為某些事發生了爭執，陳二虎也會選擇退讓，不會選擇拚命，他家裡還有個老爹，他沒了，他老爹怎麼辦？陳二虎是個孝子，他能想到這一點。除非對方就是要他的命。”兩人目光相對。於東手裡的煙一抖，“常山，你的意思不是誤傷，是蓄意，那兩個混混不是偶然碰到陳二虎。是事先知道陳二虎離開衛生院回家，特意在那等著他。”陳常山點點頭。於東手裡的煙又一抖，“那兩個混混又不是衛生院的員工，他們怎麼會事先知道陳二虎離開衛生院回家？”陳常山立刻接上話，“這就是問題所在，為什麼？”包間內靜了一會兒。於東道，“有人提前給那兩個混混打了招呼，如果真是這樣，這案子的性質就升級了。要承擔法律責任也不僅僅是那兩個混混。可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陳二虎他們明顯已服從了鄉裡的安排，為什麼還會有人要對他下死手，他不過就是個普通農民。嚇唬嚇唬就足夠了。”陳常山也點上支煙，“於所，我不懂破案，但我覺得破案不僅要看證據，也要看人性。有些人就是覺得自己冒犯不得，你一個小農民敢冒犯我，我就必須讓你好看，讓你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二虎有時會犯虎勁，虎勁一上頭，真敢摸老虎屁股讓某些人不開心。不開心就得收拾你。衛生院雖然被看得很緊，但那畢竟是個公共場所，也是一級機構，在那收拾，萬一鬨大了，就得擔責任，所以就換個場所，換些人出手。這樣即使出了事，也可以輕易把責任甩掉，與己無關。真是處心積慮啊。花田鄉這趟水真是渾，連個普通農民都不放過。”咚。陳常山重重一拳打在桌上。茶杯裡的水傾灑而出。於東立刻道，“常山，你這些想法說給我沒問題，但不能再和任何人講。我現在給李明打電話，把你的想法告訴他，讓他按這個思路，再提審那個混混一次。”“李明？”陳常山麵露疑惑。於東邊掏手機邊道，“一抓到嫌疑人，這個案子就移交到縣刑警隊了，我和張野都是派出所所長，普通的刑事案件派出所可以處理，但涉及重傷害和人命都得移交刑警隊。李明是刑警隊副隊長，也和我處的不錯，這個案子現在就是他在負責。”說完，於東撥打電話，又示意陳常山彆說話。陳常山點點頭。電話很快通了，於東說了兩句，臉色即暗淡下來，最後無力應聲知道了。電話掛掉，於東把手機用力丟在桌上，狠狠罵句臟話。陳常山忙問，“於所，怎麼了？”於東沉默片刻，“電話打晚了，李明也把這個案子移交出去了，這個案子已和他沒任何關係了。現在這個案子由曹金負責，曹金是警隊隊長，和你懷疑的花田鄉某些人關係一直不錯，說白了，就是一個派係。還有一個問題，被抓到的那個混混隻是從犯，不是主犯，很多情況他完全不知。再提審一遍，也沒意義。”一聲雷響，兩人同時看向窗外，窗外烏雲滾滾。又一聲雷響。於東看向陳常山，“常山，想出現真相，還有兩個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