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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八點一刻,距離正式演出還有不到十一個小時。
李安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床頭摸起水瓶子喝了一口。
被憋醒過,還沒被渴醒過。
真是新鮮了。
一定是昨天晚上吃得太鹹了。
李老師下床拉開窗簾,天空還挺藍。
“好天氣啊。”
給陳璿報備了一聲,李安打算先去吃點早飯。
至於怎麼打發白天的時間他還沒有想好,按照他的預想,他應該睡到中午十二點才對。
沒給方永波發信息,他自己去了餐廳。
結果餐廳裡和方永波碰了個正著。
“早波哥,我還以為你早吃完了。”
“我七點就醒了,出去轉了一圈剛回來,你怎麼沒有多睡會”
“想睡來著。”
二人餐區轉了一圈,李安好像也沒什麼胃口,就拿了一瓶酸奶。
相比而言方永波更像是年輕人,餐盤裡塞得滿滿的,又是煎蛋又是雲吞麵又是水果。
“一般晚上有演出我白天隻吃這一頓,”方永波解釋說,“因為我中午不想睡覺。”
李安:“中午吃完飯容易犯困。”
方永波:“就是這個意思。”
李安:“睡一覺多舒服啊,這樣晚上精力不是更加充沛嗎?”
方永波笑:“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你就知道了,中午睡不睡這一覺到晚上都累,一個樣。”
李安:“多少還是有點幫助的吧。”
方永波放下勺子擺擺手:“我要是中午睡這一覺,睡醒腦子裡的東西就亂了,又得再過一遍,時間不趕趟啊,尤其像今天這種曲目。”
李安:“明白了,那您這一整天都得琢磨,兩首曲子加起來得快兩個小時,太辛苦了。”
方永波:“嗐,也習慣了,不這樣心裡反而踏實,你呢,登台前有什麼習慣。”
李安:“我和您正相反,如果條件允許,我必須得好好睡一會兒,飯可以不吃,覺必須得睡。”
方永波一聽這話,擦擦嘴琢磨片刻後,說道:“那你一會得騰出點時間。”
李安:“波哥您說,我不知道今天還有什麼安排。”
方永波笑了笑:“本來不想提前告訴你,下午給你安排了一個采訪。”
李安:“采訪?什麼采訪。”
方永波:“一段小采訪,就聊聊作曲家,聊聊這場音樂會,也不算什麼正式采訪,就是聊天,主辦方後期要做短片。”
李安:“就是需要從我這裡挖走一點素材唄。”
方永波:“對,放鬆點。”
李安笑:“您乾嘛提前告訴我,不然我還不緊張呢。”
方永波:“不用緊張,都是自己人,那咱們一會收拾一下就走吧,我現在聯係一下。”
李安:“波哥您稍等。”
方永波放下手機,“還有什麼問題。”
李安:“不用改時間了,就按您約定的時間來就行,我正愁不知道怎麼打發時間呢,上午采訪完下午也是乾等,還不如放到下午。”
方永波:“那行,下午三點半咱們過去,你中午也能睡會。”
李安:“在哪啊,遠嗎?”
方永波:“就在音樂廳,到時候我帶你過去,你一會沒事的話就陪我去運動一下吧,帶運動鞋了嗎?”
李安:“帶了。”
方永波:“走。”
李安:“不著急,您吃完再說。”
方永波:“飽了。”
見方永波一說運動還挺著急,李安趕忙回去換衣服。
李安以為方永波說的運動是去八樓的健身房跑跑步擼擼鐵,結果他換好一身休閒運動裝出來之後發現方永波壓根沒換衣服。
“您這是?”
方永波笑了笑沒說什麼,“走吧。”
電梯一路下到地下停車場,李安問:“姚大哥也和咱們一起。”
“他可不行。”
方永波在前麵帶路,李安就跟在後麵。
方永波停在一輛黑色豐田轎車旁,把車鑰匙直接遞給了李安。
“這?”李安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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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永波:“怎麼?”
李安:“波哥我新手啊。”
方永波:“你上次去音樂廳不是開了輛白色奔馳嗎?”
李安忙解釋:“是我開的,在家我還能簡單地開一開,對這裡我完全陌生啊。”
方永波樂:“有什麼區彆,車走車道就行了啊,莫非蓉城所有的路你都跑過?”
李安搖頭,兩碼事,他自己的話開著導航慢慢走也不是不行,可帶著眼前這位他是萬萬不敢。
“波哥,我的駕車經驗太少了,要不我現在叫個車?”
方永波撇嘴:“你自己敢開嗎?”
李安苦笑。
方永波:“走,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說完方永波先上了副駕,他見過李安開車,掉頭很熟練。
無奈之下李安也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這車挺寬敞。”李安坐定先係上了安全帶,彆的也沒多問,“波哥去哪我先導個航。”
方永波:“笑笑茶樓。”
去茶樓運動?
李安導航一搜,倒是不遠,就六公裡,“是在濱海路嘛。”
方永波:“對,走吧。”
李安摸索著將車打火,方向盤一握,瞬間心裡踏實了一點。
導航語音讓他往右,他卻先根據停車場的路標提示打了個左轉向,接著他右腳油門鬆開,車子緩緩向前動了。
方向盤往左一打,車子徹底駛出了車位。
一路順利地開出停車場,看到綠樹藍天,李安跟著導航提示開上了主路。
到了第一個紅燈路口,方永波笑了笑:“有區彆嗎?”
“這不是帶著您嗎。”李安警覺地觀察著前方路況。
方永波不再說話。
一直等到六公裡的路就要走完,過了最後一個紅綠燈,方永波才再次開口:“不用按導航走了,靠右行駛,看到前麵的停車場標誌了嗎?”
李安目光一掃,又看了眼右後視鏡,確認變道條件充分,他打右燈微微用力踩了下油門,車子直接橫跨兩條車道變到了最右車道。
帥。
李安沒忍住咧了咧嘴。
就在他進入輔道要進停車場入口時,他才看到一旁羽毛球館幾個大字。
“咱們是來打羽毛球啊?”
方永波樂:“上次你和科赫聊天的時候我聽到了,一直不知道你也是個羽毛球愛好者。”
李安:“我以前也不打,陳璿愛打,她帶著我玩的。”
方永波:“哦?小陳還有這愛好?”
李安:“她大學的時候專門學過,殺球啪啪啪的,特彆猛。”
這方永波就來興趣了,“那小陳是高手啊,等她回來我要找她好好請教一下。”
“哈哈哈,隻要您有時間。”說著李安一庫到位將車停好。
說笑間李安可比剛上車的時候鬆弛許多,p擋一掛熄了火。
呼,爽。
對於新手小李而言,每一次將車停下他都有一種很解壓的感覺。
“說你沒問題吧。”方永波鬆安全帶吐槽道,“我給你講,往往新手開車是最不容易出現大問題的。”
李安點點頭:“波哥這車挺好開。”
方永波:“豐田的車都這樣,確實好開,可能對於你們這些年輕人,動力弱了點。”
李安:“我覺得很絲滑啊,動力弱嗎?我覺得開著很舒服,再說市區開要那麼大的動力也沒用啊。”
方永波笑:“你這麼想就對了,要是不追求動力,城市代步選個日係車還是挺省心的。”
一路聊著車,二人進來球館。
場地還有四塊,方永波直接選了他從前常打的8號場。
方永波是這兒的老會員了,還有自己私人儲物櫃。
更衣室裡換了一身看起來頗為專業的裝備,老方同誌領著球包帶著小李來到球場。
穿過一片片劈劈啪啪的擊球聲和叫喊聲,二人來到了八號球場。
方永波球包裡一大把拍子,大約得有六七把。
“您這太專業了。”李安伸出大拇指。
方永波:“嗐,我是典型的差生文具多,你習慣用什麼樣的拍子,自己挑吧,這些拍子當初都拉得26磅,估計現在都掉磅了。”
“我什麼拍子都能使,”李安笑笑直接抓起一把綠色手膠的球拍,對著空氣輕輕揮了兩下,手感還行,“反正用啥都菜。”
方永波哈哈一笑,“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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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永波熱身很講究,也很全麵,一套熱身下來十分鐘就這麼過去。
李安的體恤領口已經濕了一圈,卻見方永波像是沒事人似的:“波哥您這身體素質絕對能揮到九十九。”
方永波哈哈一笑:“廢話少說,來吧,一定注意安全。”
李安點頭:“您放心。”
話間二人各自走到球場兩邊,方永波持球,李安做接球準備。
手癢許久的老方同誌上來便是一個正手發高遠球,拍子從下至上一揮,球就高高地奔著李安的底線而去。
李安哪裡能想到老方能把球發那麼遠,加之許久未運動,第一回合以他腳下一動不動告終。
“怎麼不接啊?”方永波隔著網“叫喧”!
“再來!”這次換李安發球。
就這麼的,二人較上了勁。
李安不是吹,他也是三次吊打過方正的人!
-
一個小時後,李安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打了不打了!”
體恤早已濕透的李老師這次什麼也不站起來了,太欺負人了。
相比而言李安還是更願意被陳璿虐,至少和陳璿打他是被殺服的。
可和方永波打,方永波一會一個假動作,一會一個假動作,他都不知道那個球是怎麼過來的,然後球就落地了。
“打不動了?”方永波走來樂嗬道,“站起來站起來,劇烈運動之後不要直接坐下,對心臟不好,走走緩緩。”
“不是打不動了。”李安氣喘籲籲地站起身,“是跑不到了,您這個球我跑著都接不到,太厲害了。”
方永波擺手:“是因為你打得少,沒經驗,以後多練練,你的發力很好,就是缺乏控製,高遠球一打過來就出界,這不行,發力和音樂一樣,不是越響越好,要控製好強弱”
李安:“您說的是,以後回去我得常找您打球,不瞞您說,我周圍我還算厲害的。”
方永波:“哈哈哈,隨時給我打電話,吃飯喝酒我可能沒時間,打球我有的是時間。”
李安:“您彆嫌我菜就行。”
方永波:“都是這麼過來的,想提高就得多打,走去上麵放鬆放鬆。”
相比而言登山機確實算是放鬆了。
李安:“波哥您知道蓉愛今天的票已經送到我之前的單位了嗎?”
方永波:“知道,昨天晚上咱們回去向南還給我打電話了,一共送出去了三百七十五張票。”
李安:“這麼多?!那蓉愛今晚的演出不是鐵定要虧本了嗎?”
方永波笑:“你知道咱們今晚這場送出去多少張票嗎?”
李安:“咱們也送票?”
方永波:“七百張。”
李安:“!?”
方永波:“國內沒有一家樂團可以做到靠賣票維持營收,政府的財政補貼是一部分,讚助是一部分,你算嘛,就算1500張門票全部售罄,票價平均300一張,這是多少錢?”
李安一算,立馬回味過來,也就才四十五萬,不算不知道,一算太可憐了,這還是全部都賣出去了。
方永波:“對吧,光你的出場費占了多少,而且還有平台要層層抽成,你彆看今天這場動靜搞得大,實際上今晚這場還不如一般的小場票好賣。”
李安:“.波哥您這麼說我會很不好意思的。”
方永波一愣,接著笑出聲:“和你還真沒什麼關係,今天這場你就是附送的,今天的大角肯定是美島裡啊,你扛不起票房美島裡還扛不起來嗎?”
李安:“是啊,所以我剛才就納悶,不至於要送一半的票吧。”
緊接著方永波又扔出一枚炸彈:“其實這次賣出的票已經超出我們的預計了。”
片刻。
李安遲疑著開了口:“是因為勃拉姆斯嗎?”
方永波笑:“想明白了。”
李安:“如果今天是貝多芬莫紮特專場就不一樣了。”
方永波:“和我們不一樣,對於國內大多數古典音樂聽眾,勃拉姆斯這個名字還是太陌生了,所以即便是美島裡開場,願意拿真金白銀來聽現場的也不多。”
李安:“明白了。”
方永波:“但是作為從業者的我們,在一些時候是不能拿市場來考量藝術的。”
李安:“您說得是。”
方永波:“比如就在審視自我音樂的過程中,前段時間你陷入了一些困境我知道。”
一頓,“李安,藝術不能折中,一旦折中,它就很難再前進了,它隻會在封閉的空間裡一點點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