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初六並不是為了逢迎趙楠才這麼說的,這是他上輩子的誌向,也是座右銘。
上輩子他心懷壯誌,誓用所學回饋社會,報效祖國。
然命運弄人,一夜宿醉,讓他離開人世,空留遺憾。
那這輩子呢?
讀書能改變人生命運,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他還小,現在讀書就想改寫自己命運,沒考慮那麼久遠。
趙楠突然詢問,上輩子的座右銘便脫口而出。
考科舉,入仕途。
得到個人榮耀的同時,兼濟天下的抱負更要去實現。
初六的回答,讓三位長者相視而驚。
有這個誌向的讀書人很多,但從一個九歲孩子嘴裡說出來,實屬罕見。
他們九歲時,除了讀書淘氣,哪有什麼誌向。
後生可畏啊!
“書賢,這光盤行動要想順利推行,頗費心思啊······”
這個問題一直在周墨腦中盤旋。
縣學中大多是富家子弟,自幼生活充盈,根本沒養成節約的習慣。
加之他們如數繳足了夥食費,如果強令節約,勢必會激起抵觸,適得其反。
既然謝書賢能提出問題,他當然就有解決的辦法。
“此事當宣傳造勢,先在校園內營造一種節約光榮、浪費可恥的氛圍。”
初六緩緩道,“宣傳形式可多樣。比如在集會時,師長親自登台講。比如在食堂貼告示。還可以聯係災荒時期百姓的疾苦,融入到教學中······”
“等有了效果,再舉行一場以光盤行動為主題的征文活動,設立豐厚的獎項,鼓勵學子們分享節約糧食的心得與感悟。”
“長此以往,縣學中定能刮起一股節約之風,光盤行動會成為每一個學子自覺踐行的美德,不踐行者將被彆人鄙視和譴責······”
說罷,初六又提議減少食堂飯菜品種。
每天都菜肴琳琅,品種多數量足,吃不完就是浪費。
把品種分開,隔天輪換。
既換了口味,又能減少浪費,何樂而不為。
周墨接受了提議,並說開課後組織會議,專門商討這件事。
······
“一個女孩子,整天翻牆揭瓦,廝混到男孩子群裡,這要是傳出去,以後還怎麼嫁人?”
蕭清婉一邊給女兒梳頭,一邊數落丈夫,“你是當爹的,也不管管女兒,整天由她瘋,像一個男娃一樣,以後嫁人丟的還不是你的人······”
悅兮噘著嘴,倔強道:“張口閉口就是嫁人,好像這個家裡就我多餘。嫁不出去就不嫁了唄,還能少塊肉不成······”
“你這丫頭,還敢頂嘴?再犟一句,看我怎麼收拾你!”
妻子話中帶著幾分嗔怪,眼神卻滿是寵溺。
趙楠笑眯眯在一旁看戲。
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他顯得很煩躁,都會責罵妻子幾句,然後就會演變成真正的不開心。
但今天,他的心境卻異常平和,甚至帶著幾分愉悅。
或許是和謝書賢聊了半天,治愈了他的煩躁。
不論是母賢女孝,還是雞飛狗跳,都是人間煙火。
這也是家該有的樣子。
“紅葉,你以前也和悅兮一樣跳脫,我不也愛上你了麼?彆動不動就說嫁不出去。小孩子,哪個不喜歡玩耍。”
趙楠的話語很輕很溫柔。
蕭清婉先是不適應,隨即一抹紅暈倏然爬上臉頰,輕嗔道:“你就慣她,若真將她慣壞了,到時看你如何是好。”
她本名蕭紅葉,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兒女,一次邂逅,趙楠深深愛上她,不顧世俗目光,決然娶她為平妻。
女兒五歲後,趙楠給她改名蕭清婉。
還說此名來自《詩經》,富有詩意,更適合她。
然而,她還是喜歡蕭紅葉這個名字。
尤其喜歡丈夫紅葉紅葉地叫。
五年了,丈夫從未叫過這個名字。
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該玩耍的年齡,就讓她儘情玩耍吧,等過幾年及笄,想玩就遲了。哎!世事難料,能享一天清福是一天······”
趙楠輕歎一聲,似乎有許多憤慨。
少頃話鋒一轉,望向身旁的妻子,柔聲道:“紅葉,你不是一直反對悅兮給鄰家兩孩子教武麼?今天我給你說一說那個謝書賢。他是宣邑縣童生試雙料案首,才情橫溢,品性高潔······”
趙楠細細說了對謝書賢了解,而後娓娓道,“依我之見,以後悅兮就不用教他們了,你親自指點,說不定大炎會出現一個文武雙全的將相······”
蕭清婉瞪了一眼,趙楠又改口道:“好吧,算我說錯了,就算是給悅兮找了個玩伴。”
“我又沒怪你,你緊張個啥?”
白了丈夫一眼,蕭清婉道,“好吧,我先收下教著看,若不是學武的料,趁早退回去。”
“你彆太嚴格了,孩子們都在長身體,練壞了身子,影響他們一輩子。還有,他們還需要讀書識字,練武的時間也不能太長。若是明年院試有啥差池,我的罪過大了······”
趙楠反複叮囑,蕭清婉氣呼呼道:“又讓馬兒跑,又讓馬兒不吃草。都說嚴師出高徒,不嚴格,練個什麼武?算了,胡亂教幾招,反正也沒有正式收徒,傳出去也不丟我的人······”
“我要讓謝書賢教我種菜······啊呀!疼······”
聽到母親答應,悅兮高興極了,突然站起來,梳子恰好夾住頭發。
見女兒梳完頭出去玩,趙楠道:“好幾年沒回去了,年前咱們去一趟老家,”
蕭清婉低聲道:“不回京城嗎?”
“去京城乾什麼?見麵就吵架,傷不起。眼不見,心不煩,江湖比廟堂愜意多了。”
見丈夫煩躁又起,蕭清婉輕聲歎息道:“你就不能道個歉,然後和和氣氣共事,一定要鬨得不歡而散······”
趙楠搖搖頭道:“誰都沒有錯,道什麼歉?而且政治本就是鬥爭,道歉沒用,該吵還得吵,該打還得打。”
“誰都沒錯,還吵個什麼意思?”
“立場不同,不吵怎能行?”
趙楠擺擺手道,“算了,你也不懂,說多了還煩心。反正咱們出來了,他們該乾啥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