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官府瘋了!他們要建一堵牆,把碼頭那裡圍起來!”
陳家書房內,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正滿臉焦急的對著家主稟報城中情況。
“關我屁事”
不想,一向以脾氣暴躁著稱的陳家老爺子,這時卻跟修煉了多年的老僧一樣,隻沒好氣的丟下了一句話,就繼續斜躺在太師椅上,並將兩隻腳翹到了書桌上,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啊老爺”
聽到這個粗俗的回答,管事當時就詫異的瞪大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半響才結巴著再次開口:
“我的老爺啊!您是沒聽清小的說的話麼市舶司的人如今也跑去建造圍牆了,這要是以後真把碼頭真圍起來,那以後咱們走的每一筆貨,不都會被市舶司的人看在眼裡”
“咱們走貨,關他們屁事”回答管事的,依舊是這樣一句不帶煙火氣的冷哼。
“不是……這!哎!老爺!您難道看不出來,他們這麼乾,是準備控製海運了!”
“控製就控製,關我屁事”
好了,看著麵前風輕雲淡的家主,管事徹底破防了。
似乎,好像,大概,自從上次自家家主跟那個三原縣侯當麵大罵了一頓後,家主的脾氣就變了
“老爺您,沒事吧”暫時放下圍牆的事,管事壯著膽子上下瞅了家主一眼,突然在心裡懷疑自家家主是不是上次對罵時候,把腦子給氣壞了,導致直到現在,還沒恢複過來,說的一直都是胡話
“我”
陳家家主直到這時,終於有點不一樣的反應了,隻見他不耐煩的從座位上起身,來到還在跟打量神經病一樣打量自己的管事身邊。
然後輕輕的揚起手,緊接著一個大耳雷子就扇了過去,再接下來,就見無數拳頭夾雜著大腳,雨點般的落在了被打懵的管事身上。
“我沒事我讓你看看我有沒有事!你個沒腦子的蠢貨!他要建牆,你跟我說有個屁用!老爺我還能去給他把牆拆了前些天,循府他們的下場你忘了!你也想老子家破人亡,然後再被某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親戚一杆子都劃拉走”
“老爺,莫打,莫打!哎呦……我錯了!”
可憐的管事在挨了一頓疾風驟雨般的拳腳後,總算是醒過神來,趕忙手腳並用的從一張桌子下爬過,這才勉強躲開了家主的大腳。
陳家家主這時也打累了,叉著腰,喘著粗氣怒道:“出去,告訴家裡其他人,最近都給老子在家老實待著,誰要是偷跑出去惹了禍,老子打斷他三條腿!”
“喏……”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管家哆哆嗦嗦的站起來,胡亂的朝著自家老爺拱了拱手,然後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嗯,自家老爺的拳腳,還是熟悉的味道!絕對如假包換!
“老爺!”
管事一溜煙跑的無影無蹤,一個師爺般模樣的人卻托著一遝厚厚的紙,從門外走了進來。
“陳管事就算是說錯了話,也不至於被無故毆打一頓吧這樣做,恐怕不是禦下之道。”進到書房後,看著有些狼藉的桌椅,師爺眉頭微皺,忍不住開口勸道。
“禦下之道”
剛剛才大施了一通拳腳的陳家家主揉著老腰,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什麼禦下之道在咱老陳家全是鬼話!像是這種蠢貨惹了老子,當場就狠狠收拾他一頓,保證以後就長腦子了!不會再犯!”
“咳咳,可陳管事被老爺您打了一頓,他心氣總該是不平的,要是辦事不力”
“辦事不力那就再抽一次!還敢心氣不平,心氣不平往手底下人發去,老子不管!可萬一敢誤了老子的事,抽不死他!”
“……”
師爺聞言先是愕然,然後隻能苦笑連連。
怪不得很早就聽說嶺南陳家裡的人霸道異常,原來從根子上,就已經出了問題,攤上這麼一個不講理的家主,手底下人能講理才怪!
“師爺從江南過來,對咱家的情況不清楚倒也正常!”
眼看師爺不說話了,陳家家主也可能覺得自己的行事作風實在是過於霸道,估計很難被婉約的江南師爺所接受,所以難得的老臉一紅,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現在不知道師爺對廣州官府的行事,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聽陳家家主談到正事,師爺也跟著正色起來,伸手指了指手中的那些紙道:“在下來府中的這幾日,研讀了城中乃至城外諸多消息,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點。”
“哦什麼點”聽見師爺這麼說,陳家家主也來了興致,伸長脖子準備聽聽這位高價請來的師爺到底有何見教。
“這個點,就是城中那位三原縣蕭寒!”師爺目光閃爍,似乎有光芒在其中流轉。
“蕭寒”陳家家主聽到這兩個字,麵色當即一變,像是想起了某段並不美好的回憶。
“對,就是他!”師爺語氣變得格外堅定:“老爺您也該發現了,在他來廣州城之前,這裡已經用原來的形式平穩的運行了數十年!我們不管這之前的形式到底是對是錯,但經過這幾十年的潛移默化之下,不管是錯的,還是對的,它都該自然而然的變成一種很難被改變的規矩!
但是,奇怪的就在這裡!我看到自從這位蕭侯爺一來,廣州城內這幾十年形成的規矩,立刻被他攪得粉碎!甚至一些立規矩的人,也被他用各種法子,一一扳倒,甚至消滅!”
“師爺的意思是……”
雖然,師爺說的這些話,隻是對消息裡的廣州城做了一個概述,但陳家家主何許人也這個老狐狸還是立刻就從中聽出一點彆的意思來。
“沒錯,他要立規矩,立新規矩!在這過程中,誰要跟他作對,誰就會被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師爺長出一口氣,將自己這兩天想的話都說了出來。
“老夫也是這麼覺得。”陳家家主看著師爺,也是跟著歎了一口氣,他看出這一點的時間要比師爺早的多!
也正因為看出這一點,所以在這些天廣州城的風風雨雨當中,陳家依舊穩穩當當的佇立在這裡,不像其他幾家一樣,成了風雨裡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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