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酒就給人打發了”
望著碼頭上那飛快離去的身影,大船上,一個圓滾滾的胖子也笑著走上前,對著欄杆邊上的黑臉漢子問道。
“哼哼,這等窮苦之地,一囊酒已經是不錯了。”剛剛還一臉諂媚之色的黑臉漢子在聽到身後的聲音後,臉色陡變,從諂媚瞬間化為濃濃的不屑之色,聲音也跟著清冷下來。
“咳咳,彆小看了這裡。”
而見黑臉漢子的麵色變化,胖子絲毫不以為怪,笑嗬嗬的站到漢子身旁,扶著欄杆一邊看向遠方,一邊說道:“先不說這裡並不窮,就說侯爺既然讓你我來到這裡,那就代表這裡一定有不尋常之處。”
“不尋常我怎麼沒發現這裡除了番子,毛子多了點,哪裡趕得上咱江南”
“哎,你也不要總拿江南跟彆處比,我看那,咱們此行的目的,就是這些番子,毛子!”
“他們一群沒開化的窮鬼!就算炒熟了,榨乾了,能有幾兩油水估計還沒咱身下這艘船值錢!
哎,咱也是想不通,侯爺為什麼一定要造這些海船!死貴死貴不說,還不敢開到運河裡,生怕一不小心就擱淺!有這些錢,做些載貨的沙船不行實在不成,做點載人的樓船也行啊!”
大船上,黑臉漢子沒忍住,一個勁的拍著欄杆抱怨,看的好脾氣的胖子也不禁皺起眉頭。
“昨天夜裡,你在侯爺麵前,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吧”半響之後,實在看不下去的胖子神情古怪的瞅著漢子說道。
而黑臉漢子被胖子戳穿謊言,一張臉頓時也有些漲紅起來:“咳咳,不是麼意思差不多吧”
“差不多”胖子翻了個白眼,甕聲甕氣的道:“差大了!我怎麼記得你昨夜一個勁誇侯爺獨具慧眼,造出這種大船,足以在大海上橫著跑!”
漢子聽到這話,一張臉頓時更紅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到:“呃,你一定是聽錯了,橫著跑的是螃蟹,誰家船要是橫著跑,那不就該沉了。”
“是麼”
“絕對是!不信,不信你問問其他人,俺馬老六可是號稱誠實小郎君,從來都不說謊!”
“……”
船上,遠道而來的馬老六和楊開略兩人還在就昨夜的事情進行“親切討論”。
廣州城縣衙,縣令洪大人卻早已經是一副死了老娘的悲憤模樣,背著手在臥房內團團轉圈。
廣州城很大。
按理說,一般像是這麼大的城池,基本都會去縣設府,將管理之人的品級拉到知府,或者城守一級,這樣也便於城池的管理。
但是,作為嶺南唯一的重鎮,廣州城卻偏偏有些例外。
因為有馮盎這個怪物存在,彆說城守了,就算是來一個八巡撫撫,估計在得在嶺南王的淫威下,老實蹲牆角畫圈圈。
所以,看清楚這一點的李世民乾脆也懶得再多設立些官員了,直接讓洪縣令這個縣官,負責管理這整座特殊大城。
當然,說是管理,洪大人這個縣令,又可以說是滿大唐,最窩囊,最沒存在感的縣令!
上有刺史馮盎,下有各部族族長,隻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夾在中間,每日除了維護維護治安,收收攤販的稅錢,再沒彆的事情可做。
就連這城裡起了爭鬥,那也是先由各自族長解決,解決不了的,又會直接去刺史府,唯獨把他這個小廟神仙忘個乾乾淨淨。
所以,在昨天得知蕭寒來到這裡後,本該前去拜見的洪縣令,還是習慣性的當起了縮頭烏龜。
來廣州五年了!
這五年平淡如水的生活,早就將原本意氣風發的洪縣令生生磨成了一尊無事佛!一腔熱血,也在這五年內冷凍成冰。
反正這輩子,他也不期望再晉升了,更沒必要趕著去巴結蕭寒,就這樣安安分分混到告老還鄉,對洪縣令來說,好像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雖然是這麼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可“佛係”的洪縣令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都已經如此低調,老天卻還不肯放過他!
當昨夜,馮盎的親信阿文押著一大群人來到縣衙監牢時,聞訊趕來的他幾乎沒當場暈厥過去!
這些城裡的渣滓,真是什麼人都敢惹這哪裡是打斷蕭寒的腿這分明是要他老洪脖子上的這顆腦袋啊!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猛的抬頭望了望房外,那棵已經掛上幾片黃葉的大樹在風中微微搖動,洪縣令抹著額頭上的冷汗,無奈的搖頭一聲。
“咚咚咚……”
或許,是為了驗證洪縣令的話。
在他說完多事之秋,剛要坐下歇歇,屁股還沒挨著椅子之際,縣衙外,一陣急促的鼓聲卻突兀的響了起來,沉悶的鼓聲一瞬間從前院直接傳到了這裡。
“誰在擊鼓鳴冤!”
被這鼓聲嚇了一個激靈的洪縣令“騰”的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雙不大的眼睛憤怒的看向前院。
如果,這要是在平日,聽到鼓聲的他一定會欣喜若狂,感歎自己總算沒被人忘記!
但是此時,心煩意亂的他那裡有這些閒心思斷案哪怕上一次斷案,還是一年之前!
“稟告老爺,是一個自稱從長安三原縣來的人在在擊鼓!”很快!一個差役提著水火無情棍,一溜煙的從前院跑來,單膝跪地稟告。
“嘭……”
“三原縣,蕭侯”
隨著差役的話音落下,一聲重物落地的動靜緊跟著傳了過來,跟它一起而來的,還有洪縣令那顫抖著的聲音。
“咚咚咚……”
縣衙門前,那麵落滿灰塵的大鼓還在被愣子狠狠捶響。
伴隨著那對鼓錘的每一次落下,都有一大蓬灰塵化為漣漪,在大鼓周圍不斷震顫。
“咳咳咳……好了,彆敲了,嗆死了!”
站在台階下的蕭寒捂住口鼻,朝著愣子連連擺手。
這他娘的什麼鼓多久沒人敲了難道廣州城的治安都好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了
不對啊,要是真的這樣子,那憑什麼自己吃吃飯,還能被人闖進來,要打斷自己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