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尋在趕路的時候就想了很多。
夏侯淵的死，究竟是誰的責任？
如果沒有程昱，沒有曹操的叮囑，夏侯淵自己貿然出兵，被黃忠斬殺，那無疑是夏侯淵自己的鍋。
但是，蕭尋在很早之前就開始叮囑夏侯淵，不要輕易離開陽平關，一定要以穩妥為主。
夏侯淵跟著蕭尋立下這麼多功勞，一直都很聽蕭尋的話，所以蕭尋知道，夏侯淵必然是遇到了問題，不得不親自領兵前往定軍山，這才會被黃忠斬殺。
那麼究竟是什麼問題，才能讓夏侯淵這個主將都身不由己？
想來想去，也就隻有程昱了。
畢竟當初曹操寫過信，讓夏侯淵多聽程昱的意見。
在那種情況下，能夠讓夏侯淵不顧蕭尋的叮囑，也要離開陽平關，進入定軍山的，就隻有程昱的命令。
或許說命令不合適，但這肯定是程昱的意思。
就算蕭尋沒有親眼見到事情發生的經過，但他也能猜出來一個大概。
所以蕭尋見到曹操之後，提出來的第一個要求，不是分析如今的局勢，也不是要什麼指揮權，而是要求曹操嚴懲程昱。
之前程昱一直跟他過不去，蕭尋都懶得理會，畢竟程昱對曹操很是忠心，就是跟他過不去罷了。
蕭尋有足夠的能力，有足夠的身份和地位，可以無視程昱暗中搞出來的小動作，隻要程昱不把事情鬨大，蕭尋也樂得給曹操一個麵子，不把程昱怎麼樣。
但是這一次，程昱做得太過分了。
夏侯淵這樣的主將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遇到的。
一個深得曹操倚重和信任的將領，就這麼死了，那就必須要有人承擔責任。
讓死去的夏侯淵擔責，蕭尋看不下去，所以這個責任，必須要落到程昱頭上。
這也是蕭尋給程昱的最後一次警告。
如果程昱以後還不老實，還要搞事情，那蕭尋就不單單是要把程昱下獄這麼簡單，而是要親手殺死他！
曹操眉頭緊皺，他洞察人心的功夫不比蕭尋差，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程昱要為夏侯淵的死負責？
但是，現在真不是追責的時候，他希望所有人能夠齊心協力，輔佐他擊敗劉備，占領益州。
隻要能實現這個戰略目標，隻要在這個過程中，程昱的表現讓他滿意，他可以不追究程昱的責任。
維持局麵的穩定，不讓事情朝著壞的方向發展，就是曹操想要做的事情。
但這不是蕭尋想要做的事情。
蕭尋不能讓夏侯淵死了還背鍋，他得幫夏侯淵討回公道，要不然都對不起夏侯淵。
如何討回公道？
就是讓程昱這個主要負責人付出代價！
就算曹操不想這麼做，蕭尋也要堅持。
“越之，妙才的事，我比你更傷心，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打算等結束了這裡的戰事，返回許都之後再論功行賞。
如今最要緊的，還是要先擊敗劉備，你說呢？”
蕭尋搖頭，“魏公，夏侯將軍屍骨未寒，你怎麼忍心讓他把所有責任都承擔下來？難道是他主動想要外出求戰的嗎？若是這件事不能得到妥善處置，恐怕軍中將領不服！”
曹操臉色微微變化，“軍中將領沒有意見，這一點我已經問過了！”
蕭尋搖頭，“他們不是沒有意見，隻是不敢說罷了！”
“越之！！”
曹操發出一聲輕喝，“你剛剛來到南鄭，一路疲憊，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漢中戰事暫時也沒那麼大的壓力，你就好好休息幾天，有事了，我再去找你！
就這樣吧，我累了。”
曹操心中不悅，他盼著蕭尋過來，是希望蕭尋幫他解決問題，而是讓蕭尋給他製造問題的。
大戰前夕，貿然將身邊重要的謀士問罪下獄，下麵的人會怎麼想？
難道蕭尋就一點都不關心軍隊的士氣嗎？
真是太讓他失望了！
但凡蕭尋識一點大體，他就不用這麼費心了！
曹操連連搖頭，強行把蕭尋打發走，自己回去了。
程昱也知道了蕭尋來到南鄭的消息，內心很是緊張。
他最擔心的就是蕭尋來了之後會找他算賬，所以一直躲在房間裡不敢出來，最多就是派了一名仆人去探查情況。
等那名仆人回來彙報情況，程昱得知蕭尋想要對他動手，卻被曹操阻攔的時候，心裡又驚又怕。
驚的是蕭尋竟然如此頭鐵，來到南鄭之後，不問戰事，上來就要對他動手；
怕的也是蕭尋這個態度。
蕭尋的態度太堅決了，讓程昱感到不安。
雖然曹操現在站在他這邊，但是誰能保證明天的曹操不會改變主意？
反正根據之前的經驗，曹操和蕭尋之間發生爭執，最後一定是曹操服軟認錯。
雖然曹操是主公，但在蕭尋這裡，明顯是蕭尋更有主動權。
所以程昱是真的害怕曹操改變主意，或者是蕭尋有彆的辦法讓曹操改變主意。
想來想去，程昱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要儘快出擊，要不然等到蕭尋動手，他就要完蛋了。
所以從仆人那裡知道事情的經過之後，程昱就去找曹操了。
既然蕭尋已經翻臉了，那他為什麼還要給蕭尋留麵子？
先找曹操告蕭尋一狀才是正理。
但是程昱見到曹操之後，不等他開口，曹操就先瞪了他一眼。
雖然曹操什麼都沒說，但這個眼神就已經讓程昱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程昱內心不安，但是想到自己已經來了，那就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魏公，我聽說蕭尋將軍到了，如今漢中局勢緊張，正是用人之際，魏公為什麼不請蕭尋將軍過來商議對策？”
曹操看了程昱一眼，麵色不怎麼好看。
“仲德，你明明什麼都知道，怎麼還在這裡明知故問呢？”
“啊？”
程昱懵了，他沒想到曹操竟然是這樣的態度。
曹操應該很清楚他的忠心，也知道他在為曹操著想，那為什麼曹操一上來就是這樣的態度？
想不通啊。
曹操看到程昱還在裝糊塗，冷哼一聲。
“仲德，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是把你那些心思都收起來吧！如果你這次過來是打算說蕭尋的壞話，那你還是不要開口了！”
程昱頓時僵在原地，隻感覺後背蹭蹭地冒汗，雙腿都開始發抖了。
曹操看到程昱這般反應，如何不知道程昱的意圖，冷哼一聲。
“行了，你回去吧！記住了，該說的可以說，不該說的，就不要再說了！”
“……是！”
程昱心中苦澀，卻不敢再說什麼，對著曹操行禮之後，慢慢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