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當、張任率萬餘步騎南下,其中更有孫氏精銳解煩軍,然途中遭遇奔襲涪城的高順所部。
兩軍交手,蜀軍三衝唐軍不動,反遭唐軍反衝,兵馬潰敗而逃。張任在亂軍中陣亡,韓當自殺報恩,除以上二將外,另有將校七人戰死沙場。
解煩軍騎將張嚴率少數騎兵突圍,一路北奔至劍閣時,身邊僅有寥寥十餘騎,經一番稟報,方至大帳中,向徐琨上報涪水之戰的慘敗戰況。
“砰!”
得知南下之軍慘敗,韓當、張任戰死之消息。徐琨憤怒難遏,想責備韓當,話到嘴邊卻又止住,隻得將手中的瓷碗重摔到地上泄憤。
之後又仔細詢問作戰細節,徐琨悶坐在榻上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得嚇人。
“都督,韓、張二位將軍戰死,南下兵馬慘敗,今當如何是好?”孫瑜擔憂問道。
之前徐琨手上雖說有四萬兵馬守劍閣,但真正能上戰場廝殺的壯卒不足三萬人。漢昌兵敗之後,抽調五千人支援閬中。後續為阻擊高順奪取涪城,徐琨抽調一萬三千精銳步騎南下。
前後兩次分兵,今劍閣僅有兩萬餘兵丁,而這兩萬兵卒中能戰者不足半數。眼下徐晃四萬大軍在關外,徐琨無力顧忌涪城,若再調兵馬南下,徐晃必能突破劍閣關。
而一旦劍閣關失守,唐卒將源源不斷南下,彼時孫氏必亡矣!
可是不派兵南下,涪城被高順占據,蜀中空虛無兵,彼時斷了軍糧,不照樣亡嗎?
“還能怎麼辦?”
徐琨長歎口氣,說道:“徐晃大軍在外,我軍不敢妄動,已無餘力南顧。如若抽身回師,劍閣失守,令徐晃破關,你我將皆為階下囚。”
“那以都督之意?”嚴顏問道。
徐琨蹙眉少許,說道:“讓人將軍情報於使君,詢問是否出降唐軍?”
“那高順之兵呢?”
“不予理會,固守劍閣,竭力安撫軍心,以便使君遣使商議歸降之事!”
“諾!”
眾人無言長歎,眼下形勢惡劣,劍閣兵馬無論動與不動,皆難改孫氏滅亡的結局。今徐琨守住劍閣,尚能作為孫權談判的資本。一旦撤守劍閣,徐晃率大軍入蜀,那麼孫權將缺少足夠的本錢與唐軍談判。
畢竟,高順孤軍深入與大軍破關入蜀,二者之間有不小的區彆。大軍破關入蜀,唐軍統一巴蜀是為必定之事;高順孤軍深入,孫氏尚有微薄之希冀。
且不說受涪水之戰影響,劍閣上下人心浮動,從主將到兵卒皆無戰心,可謂人心思降!
在徐琨聯係孫權歸降事宜時,高順親自坐鎮涪城,授兵於張豐、郭淮二人。時張豐率兵南下,奪取綿竹,一路直奔成都;郭淮奉命北上,一日攻陷梓潼,徹底阻斷了劍閣、閬中兵馬的歸路。
從劍閣到閬中兩百多裡,候騎兼程一天一夜,方在七月初三這一天趕至閬中。
是日,對益州刺史孫權而言,可謂是噩耗天降!
府堂內,孫權愁眉苦臉,他對涪水之役的失敗結果雖說悲憤,但卻無很快平複下來,畢竟火燒眉毛了,他必須為眼前局勢而憂愁。
見孫權唉聲歎氣,吳景猶豫良久,說道:“使君,高順偷渡陰平,敗韓當,斬張任,奪下涪城。我劍閣、閬中之軍與蜀中失聯,人人皆無戰心,今不知使君有何念想?”
孫權歎氣說道:“徐都督欲降唐軍,而我暫無決斷!”
孫河說道:“滿寵進逼閬中,柯比襲下巴西,使君若不降唐,而又欲求生計,以河之見不如南遁至江州,從江州浮江東出,以奔曹操、劉備。”
孫權沉默少許,繼而看向法正,問道:“孝直有何高見?”
法正苦笑說道:“自古以來,降強而不附弱。使君為一州之主,今東奔吳楚,寄人籬下,當以何稱曹、劉?雖有天子在上,但卻操之於曹操之手。”
“且蜀地如滅,唐與漢共享長江天險。舟舸順江之下,中國之眾渡河擊之,則曹、劉莫能禦。故天下一統之勢難阻,中國一統為自然之數。由此而言,唐能吞漢,漢不能吞唐。”
“向小稱臣,而小再被大所並,君再受亡國之辱,豈有此理?”
在今大勢已去的情況下,法正終於不再勸孫權抗爭到死,而是反勸孫投降唐軍。
畢竟如他所言,唐有滅曹、劉能力,而曹、劉卻無滅唐之能力。故與其投奔曹操,等到曹操滅亡時再降唐室,因此不如直接降唐,省得經曆兩次投降之辱。
“孝直所說不無道理!”
吳景說道:“使君麾下尚有數萬兵卒,南方諸郡尚賓,長江諸郡從命。今若舍巴蜀之業以奔吳楚,是為不智之舉。故不如以父兄基業降唐,求裂土封侯之爵,永享福祚!”
“高順斷歸路,滿寵逼閬中,徐晃圍劍閣,敵寇近在咫尺,今向敵寇乞降,不知敵願順否?”孫權遲疑道。
吳景說道:“今曹、劉未賓,士燮盤踞交嶺。故形勢至此,唐軍不得不受。且唐皇慷慨仁厚,劉和、呂布、張魯皆為萬戶侯,故使君縱不受封萬戶,但至少能有數千戶之食邑。”
孫權無言良久,偏頭看向法正,問道:“當真降唐?”
法正作揖說道:“正受伯符將軍遺命,不敢言假。唐軍若未偷渡陰平,失巴地尚能存。然今高順殺韓當,下涪城,蜀中空虛無備,士民驚擾,傳檄便降,已難阻敵爾!”
“善!”
孫權甩了甩袖子,從榻上起身,勉強說道:“勞諸君商討出降事宜,某心神乏累!”
說著,孫權慢悠出堂,孤單的背影充滿了蕭瑟之感。
上位之初,孫權自詡能保全父兄基業,甚至能割據益州。然短短半年以來,孫權境遇急轉直下。先是張虞假迎親之名,奪取了白水關,大軍南征直抵邊城;再是一月之內連續大敗,將孫權逼上絕路。
直到今下,孫權才發現自己上位之初的理想,實在太過可笑。他莫說割據益州了,而今連父兄原有基業都不能存續!
見孫權離場,眾人麵麵相覷少許,吳景為了維護孫權的利益,站出來說道:“景為使君尊長,今出降之事便由某代之,望諸君配合!”
“願為將軍效力!”
眾人陸續退下,法正一手拉住吳景,低聲問道:“將軍欲向何人乞降?”
吳景直言道:“滿寵兵在不遠,今當向滿寵投降!”
“非也!”
法正說道:“滿寵雖離我近,但卻為副將。徐晃離我雖遠,但卻為主帥。故吳君如降滿寵,則恐徐晃心生芥蒂,因此向徐晃乞降,方是上計!”
“向徐晃乞降,不怕滿寵芥蒂?”吳景反問道。
法正笑道:“戶籍、圖書、兵冊報於徐晃,另使君爵位事宜。孫河及其以下兵卒,並三巴諸郡可向滿寵求降,或能暫安滿寵。”
“善!”
吳景思慮一番,說道:“如依孝直所言,我與使君先往劍閣,向徐晃求降。孫河與先生留閬中,以向滿寵歸附。”
“吳君英明!”
既然選擇歸降,那麼就要選好合適的人投降。相比剛剛在漢昌取得大捷的滿寵,徐晃被堵劍閣外多時,今知孫權獻城投降,反而會比滿寵更欣喜,在官爵賞賜上更願意幫孫氏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