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帳口便出現一披甲按劍之人,身形魁梧,高有八尺有餘,容貌方正,神情肅然,眉目有剽悍之氣。如有膽怯之人望之,怎敢與之對視?
“末將張文遠,奉命拜見君侯!”
說著,張遼便要下跪行禮。
“甲胄在身,行以軍禮便好!”
張虞少有起身,伸手去攙扶張遼,說道:“寢水前營嚴整,敵不敢犯之,實為文遠之功。”
大軍有五、六萬之眾,不可能所有兵將都集中於一處,故張遼雖說在張虞手下效力,但卻是負責前軍兵馬,率軍駐紮於寢水西岸,以防備袁軍渡河。
“微弱之功,遼不敢領功!”
張遼行以軍禮,問道:“君侯召遼歸大帳,可是為幽州之圍?”
見張遼主動提及,張虞笑道:“文遠有何想法?”
張遼沉聲說道:“烏桓、公孫二賊,雖號有十萬之眾,然多老弱之徒,能戰者僅兩、三萬人,最多莫過四萬人。今如有一軍能至薊縣,表裡呼應之下,未必不能解薊縣之圍。及薊縣圍解,烏桓見勢不妙,多半將會撤軍。而烏桓若走,則公孫揮手可破。”
“見幽州而不救,待幽州失守,則君侯將錯失一統河北之機。今為興衰之際,君侯如若是信遼,臣自率本部精銳五千,再另授餘部為從,為我軍解幽州之難。”
“君願領兵解圍,我安會不準!”
張虞思索片刻,說道:“僅是薊縣離我軍遙遠,有上千裡之遙,行於大道,敵軍若是察覺,必會據險而守,則我軍將難援幽州。”
“此事易爾!”
張遼不假思索,說道:“太行山勢綿延,今黑山諸部已歸順我軍,故欲救有幽州,可潛行山道,以免有敵軍阻擊。”
“況烏桓兵眾善騎,利於野上列陣;我援軍兵少,宜需借險而戰。今從山道潛行,即便半道遭遇強敵,遼亦能率兵馬據險固守,以免被敵軍所阻擊。凡能至幽州境內,遼則能依勢用兵,憑兵馬之勇,甲胄之利,趁烏桓不備之時,以解薊縣之圍。”
見張遼有理有據,並且抓住關鍵點,張虞大為驚喜,說道:“文遠之言,深得兵法之妙,今救幽州之圍,勞卿率兵北上。”
說著,張虞看向側席的滿寵,說道:“伯寧既有膽氣破敵,可為文遠副將,你二人率兵步騎七千之眾,不日整齊兵糧北上,何如?”
滿寵撐膝而起,說道:“君侯授重任於寵,某深以為幸。”
“君侯!”
荀攸提醒說道:“敵軍不下數萬,七千精銳恐是有所不足,不知君侯能否抽調大同軍南下,讓閻柔一並聽命於張將軍。”
“我亦有此念!”
張虞說道:“今閻柔率本部屯於上穀,此行若是北上,閻柔深諳地理,可為兵馬向導,且可讓其提供軍糧,以免軍糧緊缺。”
“大同軍新建,老弱半雜之,若與北上兵馬相彙,援軍不少萬人。憑此萬人步騎,不知文遠能否為我解薊縣之困?”
“能有閻柔相助,當勝萬人兵。其知烏桓習俗,如能挫敗烏桓,遼便能令他勸烏桓撤軍。”
張遼僅猶豫片刻,便果斷說道:“況且兵在精而不在多,袁紹率大軍虎視君侯,今君侯需留兵馬自用。而今烏桓之眾僅兩三萬人,遼率萬人步騎足以破之。時再率大軍南下,以威袁紹治所信都,以便君侯擊破袁紹。”
“有膽識!”
張虞笑著拍張遼的肩膀,說道:“我將馬超歸由文遠差遣,其有虎賁之勇,此行北上凶險,將能助卿一臂之力。”
頓了頓,張虞似乎想到什麼,饒有興趣,說道:“若文遠能斬蹋頓,我將拜君為縣侯,賞千金。”
或許是受曆史影響之故,張虞對張遼此行北上莫名有信心,就是不知張遼能否上演曆史故事。
“多謝君侯勉勵!”
張遼拱手問道:“僅是遼率軍北上,不知前營有何人坐鎮?”
見張遼不忘原職,張虞笑道:“公明勇而嚴整,今大營可由公明繼任。伯鬆仍統常山之軍,以為牽製張郃之軍。”
“諾!”徐晃、酈嵩拱手領命。
聊了會軍事布置,待天色轉黑,張虞方才讓眾人退下。
眾人離開大帳,唯郭嘉與郭圖被留在大帳。
望著眾人的背影,念及張虞剛剛點將策對的模樣,郭嘉不得不讚歎張虞頭腦清晰,行事果斷,難怪能席卷山西。且相比至江淮立業的曹操,年輕的張虞在政治上並未稚嫩,而是自有一番手段,其中真誠之舉倒是令郭嘉有所感觸。
“奉孝輾轉袁紹、曹操之中,我今能見奉孝,當真不易!”張虞笑道。
郭嘉從思緒裡回神,答道:“當今之世,非獨君擇臣也,臣亦擇君矣。嘉與荀彧少有交情,故隨其奔走。嘉前見袁紹時,袁紹待人禮下如周公,然卻寡納善言,嘉遂與荀文若南走曹操。”
“曹操行事果斷,與君侯近似。然較君侯而言,曹操性情多酷,手段多嚴厲,不似君侯寬厚大度。”
說著,郭嘉笑了笑,反問道:“君侯怎不疑我為袁紹細作?”
“且為何不惱嘉舊時舍君侯而南走兗州?”
張虞搖頭笑了幾下,說道:“卿如為細作,更能知袁紹能聚人不能用人之語,實以卿之才,可為良、平爾!”
“至於舊時舍我而走南?”張虞詼諧說道:“今卿舍南而投北,豈不是正謂曹操非明主?”
見張虞不為舊事而芥蒂,郭嘉大為讚歎,說道:“天下反複,盜世欺名之者不可勝數。然今見君侯,恢廓大度,猶如高祖,嘉乃知王者之容也!”
“微薄之功,安敢比及高祖!”
張虞擺手而笑,說道:“今奉孝獻策大論,當開我之頓悟。卿在軍中帳下效力,可暫任筆吏兼領軍師議事之職,日後若有升遷,我將另表之。何如?”
“能願君侯效力,嘉豈敢不願!”
張虞看向郭圖,說道:“奉孝初至軍中,卿與其為族人,卿可多多照料。”
“諾!”
“謝君侯掛念!”
且不說經張虞一番調度,由張遼、滿寵率軍北上幽州解圍。而今遠在邯鄲監獄中的田豐,得知袁紹所作出的決策,亦是忍不住歎息。
田豐坐在稻草堆中,聽著親信向他透露的消息,歎息道:“沮公與之策太持穩,逢紀之策毫無出彩,倒是許子遠之策為灼見!”
親信說道:“許攸性情驕縱,目中無人,今他之策怎會為灼見?”
“許子遠雖說性情驕縱,但今所獻之策並無紕漏,實為長遠之見!”田豐搖頭連歎,說道:“張虞知幽州動蕩,他必會遣軍北上救援。時如能有一軍伐河內,則能驚擾山西,令張虞徹夜難眠。”
“那當怎麼辦,先生是否書信於明公,讓其更改兵略布置!”親信說道。
“難矣!”
田豐說道:“逢紀獻幽州之策有功,今深受明公器重,我當下之言語已是無用。若我所料不差,逢紀必會趁機進獻讒言。而今我欲出獄,唯有希望明公能擊敗張虞,方才能逃留一命。”
親信抱怨說道:“先生出謀劃策多年,所獻計策皆有功績於明公。然今明公卻不計恩德,囚禁先生,實令眾人失望。”
田豐無語以對,僅能捶腿而歎,感歎自己不能識明主而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