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酈嵩出青山口,遭張郃伏擊,得趙雲接應,先敗而後勝,與之相據於元氏。
張虞遣程普支援酈嵩,另遣滿寵領兩千精騎潛行山道,由馬超、閻行二將隨行,出奔井陘,欲解蒲吾之圍。
而張虞為了牽製袁紹大軍,以王淩率兵為先鋒,張遼為前部,進至毛城、涉縣,出滏口,兵指武安。
袁紹則依田豐之策,命蔣奇(蔣義渠)率步騎六千人北上,支援蒲吾、青山口兵馬。另分兵萬人於淳於瓊,令他固守鄴城。
而袁紹針對張虞兵出滏口,便以文醜為先鋒,進駐武安,於磁山紮營,欲借居高臨下之勢以擊並軍。
時張虞帳下兵馬有五萬,袁紹近有七萬兵馬,不日將雲集於磁山。
在袁、張進軍之際,顏良正率兵久圍蒲吾。
大帳內,顏良瞧著手中的書信,神情漸有不屑,說道:“張郃雖有謀略,但怯於勇鬥,本能大破酈嵩,卻被趙雲領數百騎所退。而今見並軍益兵來援,未與死鬥便怯弱求援,實非大將爾!”
趙雲疑兵之策不難探知,張郃在撤退後不久,安排斥候前去探查,很快便探查到並軍兵力虛實,尤其在擊退張郃後,酈嵩聚攏潰兵,固守青山口,而非率兵追擊。
顏良得知是役經過,對張郃怯於勇鬥的行為多有不屑。而今程普率兵馬增援酈嵩,讓張郃的壓力大增,為了避免兵敗,張郃寫信於顏良求援,希望能得到蔣奇所部先行增援。
“張郃豈能比及將軍?”
親信順勢恭維說道:“若張郃能擔大任,明公又豈會拜將軍為主帥,負責征討張燕。”
“哈哈!”
顏良笑了幾下,神情上頗是滿意。
見狀,蔣奇帳下候騎小心翼翼,問道:“將軍,那兵馬怎麼說?”
顏良收斂神情,將書信放下,說道:“讓蔣將軍先援張郃,蒲吾由我率兵坐鎮。”
“我家將軍言,若將軍需要援兵,可遣兩千兵馬支援將軍。而他率四千兵馬先行南下,之後擊退酈嵩,再率兵回擊蒲吾。”候騎說道。
顏良捋須而笑,豪言說道:“敵寇如土雞瓦犬,非我兵將之敵。張燕自被我所敗,黑山流寇喪膽,受困城中不複出擊。而今並軍如若來援,我欲為明公再建一功,故今可讓兵馬儘數南援青山,蒲吾無需擔心。”
“諾!”
候騎拱手盛讚,說道:“將軍英武不凡,為河北之萬人敵,仆今方知真將軍之風采。既然如此,仆立即回稟大軍。”
“嗯!”
顏良麵露自矜之色,揮手讓門衛送行。
候騎離開之後,中郎將呂曠遲疑少許,說道:“將軍遣兵數千南下,而今兵僅七八千之眾,兵力有所不足。若敵援兵出井陘,時敵在外,內有張燕,表裡並發下,恐將軍難以支應。故為何不讓蔣義渠分兵兩千至麾下,以備敵軍忽出井陘解圍。”
“子不知形勢!”
顏良踱步捋須,笑道:“山西戶籍稀少,兵馬不及我軍之眾,僅以精銳勝一籌。明公率大軍將至滏口,張虞不敢不舉重兵迎之。而酈嵩敗於青山口,兵馬折損眾多,張虞遣兵援之。二者皆需兵馬應對,故我料張虞無兵出井陘。”
“縱使有兵馬出井陘,以我料山西兵馬之見,其兵不超五千人。而區區數千人馬,憑我所立營壘,不足為你我憂懼。”
顏良傲歸傲,但卻非傻子,而是經過一番盤算才作出的決定。
畢竟如他所言,山西兵馬少於河北,張虞要率大軍迎擊袁紹,注定不能分出太多兵馬。而今又分兵於酈嵩,注定了井陘無兵解圍,或是說即便能來,其兵亦是不多。然顏良更偏向後者,在他的威名下,應無將校有膽率輕兵前來解圍。
“諾!”
呂曠被顏良所說服,便不再多說。
可惜的是顏良高估了自己威名,山西諸將曆儘惡鬥,最不缺的便是有膽氣的將領,甚至可以說欲拿他建功的將領可不少。
三月二十日,井陘南道上,兩千精騎經上艾,順著井陘山道兼程而行。
“嘚嘚~”
“將軍,黑山將校杜長前來求見!”
騎卒策馬折返而回,向在隊伍中行軍的滿寵,稟道。
“前麵領路!”
得知有黑山遣人接應,滿寵揚鞭前指,並朝左右吩咐道:“讓閻行、馬超二將前來,言商機密之事。”
張虞為解蒲吾之圍,並奔襲顏良,自是挑選精兵猛將出征。而經他的一番精挑細選,考慮到馬、閻二人歸降不久,渴望建功立業,故鬥誌正盛,遂讓馬超、閻行二人輔佐滿寵。
“諾!”
少許,滿寵在路邊遇見杜長,二人先是下馬拱手問好,馬超、閻行二人依序後至。
雙方見禮後,滿寵關心兵事,問道:“今不知軍情何如?”
杜長將早有備好的蒲吾輿圖攤開,講述戰況道:“顏良率兵擊蒲吾(石家莊平山縣),將軍憂蒲吾民眾,遂引兵出擊,不料被顏良所破。兵敗之後,將軍率精銳數千親守蒲吾禦敵,而讓我率老弱西歸井陘。今被顏良率兵重圍一月,城中糧草尚能度支兩月。”
滿寵指著輿圖,問道:“今顏良兵馬多少?又是如何布置?”
杜長說道:“蒲吾城南靠治水,北依洨水(滹沱河)。顏良帳下精兵七千餘眾,為防我井陘民眾疏糧援救,令民眾築壘於城外。”
說著,杜長在輿圖上點了兩下,說道:“顏良於城南、城東立有兩營,城南營即是為阻糧輸城,城東營連通真定官道。城南營兵眾,而城東營兵少,顏良親率兵馬屯城南。”
閻行抱肩而觀輿圖,說道:“井陘道口眾多,細數之下有五條大道。今若是用武,倒是能出其不意,令敵難以防備。”
“正是!”
杜長苦著臉,說道:“若井陘有險關,張將軍必率兵撤守,然今井陘大道眾多,唯有固守蒲吾。而蒲吾若破,則井陘無險可守。”
井陘道在山西中僅有一條,但到了井陘縣時,因山勢走向緣故,瞬間分出數條道路。故可視井陘為盆地。蒲吾則是井陘外的城池,如能守之則能令敵不敢入井陘,反之亦然。
馬超求功心切,說道:“今城東營空虛,不妨出掛車道襲東營,而東營若是被破,則蒲吾之圍解矣!”
“東營雖說兵少,但有治水為阻,恐渡河不便。”杜長說道。
馬超笑了笑,說道:“有何難事,夜潛伏於山中,平旦便能渡河,僅是戰馬眾多,需要舟舸助力。”
說著,馬超有更好的想法,指著輿圖說道:“城東營空虛,顏良必憂受襲。故不如揚言取東營,顏良憂心東營得失,將會率軍救援東營。而南營兵馬空虛,或能與城中兵馬呼應,裡表夾擊破南營。南營如能破,則能解蒲吾之圍。”
“此計不錯!”
杜長點了點頭,說道:“如能襲取南營,必能解蒲吾之圍。”
馬超看向一言不發的滿寵,問道:“不知滿將軍以為超計何如?”
滿寵雖為中原文人出身,但因追隨張虞常年征戰,及為了整肅軍中驕兵,故他常年冷臉寡言,其渾身散發冷漠氣息,讓自恃勇武的馬超亦是有些畏懼。
滿寵淡淡說道:“我今率騎卒奔襲於此,欲攻營壘非下馬不可。然騎者自以騎為長,豈能就步耶?”
“攻營之事不可取之,然聲東擊西之策卻可為。”
說著,滿寵看向馬超、閻行二將,沉聲問道:“顏良號萬人敵,為袁紹帳下大將,名聲威震河北。二君深受君侯盛讚,言有破陣斬將之能,今不斬顏良而建功,反欲破營解圍,恐是無大誌。”
建議被否決,馬超先是不憤,然聽到滿寵欲斬顏良建功,神情為之嚴肅,沒想到文士出身的滿寵竟有如此大誌。
見二人一時呆愣,滿寵輕描淡寫,說道:“二位將軍若是不敢,便依孟起之策。”
“有何不敢!”
馬超率先憤慨,說道:“顏良徒有虛名之輩,今將軍如能授計,超願率騎斬之。”
“嗬~”
閻行冷笑了聲,說道:“如顏良率軍出營,君可安坐軍中,觀我隴騎何以斬將!”
滿寵雖無上陣斬將之能,但他的膽氣卻比很多山西將領大,而這也是張虞看好滿寵的原因。
見眾人胃口這麼大,杜長弱弱說道:“我今井陘中男女有數萬,然能列陣者有老弱數千,可堪大用者僅一兩千人,不知君率多少兵馬前來?”
“兩千精騎!”
“步騎合有三四千人,恐非顏良帳下之敵。”
激將法奏效,滿寵拍著杜長肩膀,笑道:“天下強兵在山西,如能破大陣,五百騎便能潰萬人。顏良好勇而寡謀,破兵解圍非難事。渡河出兵之日,君率老弱虛張聲勢便可,顏良自有二位將軍料理。”
“有勞滿君解我黑山之難!”杜長感激道。
見狀,馬超下意識撇了撇嘴,如今他已是反應過來,剛剛滿寵原是使激將法,讓他們二人出豪言斬將。果然山東之人皆是狡詐之徒,往後自己需多留幾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