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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王薄恨不解心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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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入秋,所謂“秋老虎”,日頭仍是甚毒。

才辰時,離午時還早,陽光已刺眼,炙烤著大地,空氣仿佛都要燃燒起來。

宇文智及的五千關中驍果軍如洶湧的熱浪,直撲王薄的三千人營壘。

與此同時,劉豹頭、趙君德、高開道等營也遭到不同程度的攻擊,整個城西漢營陷入混戰。

王薄站在營牆上,望著黑壓壓逼近的敵軍,汗水順著臉頰不停流淌,浸透了他的戰甲。

大業九年起事到今,王薄堪稱身經百戰,張須陀等隋之名將,他都與之交過手,儘管多是敗績,大場麵沒少見過,饒如此,眼前的敵陣仍讓他感到心悸。說到底,張須陀等的部隊是隋的地方軍,而眼前的這些關中驍果,是楊廣的禁衛軍,裝備上,關中驍果更為精良。

進攻王薄營的這五千關中驍果,分成了前後兩陣。

前陣兩千人,悉重裝步兵,身披厚厚的鐵甲,手持長矛,組成緊密的方陣;後陣三千人,半數亦重裝步兵,餘則弓弩手、輕裝步卒等,另有五百甲騎,環繞兩翼,又在前陣中,配備了十餘架長梯、十餘輛撞車,數十架投石車,攻城器械排列有序,仿如巨獸。

前陣、後陣之間,相隔約百步。

兩陣每前進一步,都伴隨著陣中兵士們響應軍吏指令的呼喝聲,震得營牆微微顫抖。

王薄緊握刀柄,汗水流進了他的眼角,他擠了擠眼,儘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大聲令道:“弓箭手、拋竿準備,待賊兵進入射程,全力射擊!盾牌手遮掩好,預備迎敵!”

話音未落,敵軍的投石、箭矢如雨點般射來。

營牆上的盾牌手,趕緊舉盾抵擋,“砰砰”的箭矢撞擊聲不絕於耳。箭矢可以擋住,投石車拋出的巨石難以防禦,撞擊聲震耳欲聾,蕩起塵土飛揚,營牆上的守卒倉皇躲避。

矢石雨中,敵前陣已逼近營壕外沿,數隊敵兵分出,將幾輛填壕車展置在了壕溝上,接著,敵前陣的大隊兵士,就湧上了填壕車,跨越營壕殺來,鐵甲閃爍寒光,長矛如林。

王薄厲聲大叫:“射箭!射箭!給老子守住!”

一個肥頭頭的從將,在他邊上,擦著汗,說道:“大率,入他娘,賊官兵怎忽然大舉來攻?”轉顧數裡外的劉豹頭和更遠處的趙君德、高開道等營,又說道,“攻劉豹頭、趙大率、高開道營的賊兵,才各千人上下,卻怎攻咱營的,四五千眾?這……,大率,很不對勁呀!”

王薄現雖投附了李善道,得了官爵封賞,他的舊部舊稱難改,仍是叫他“大率”,並將宇文化及的部曲,不像劉豹頭等營將士多直呼為“賊”,而叫做“官兵”。

當此時刻,如何還能顧得為何宇文化及集中兵力攻打其營?

王薄罵道:“對勁不對勁,還用你說?老子瞧不出來麼?入他娘,柿子撿軟的捏,宇文化及這狗日的,不敢打劉豹頭、趙大率等營,專挑咱們欺負!咱得讓他知道,咱不好欺負!”

“大率,不是好欺負不好欺負,這四五千眾,氣勢洶洶,咱怕招架不住。”

言外之意,他們還真是好欺負的。

事實也是如此,王薄自投從李善道以後,他的部曲依然是他的舊部,裝備軍械上,李善道給他撥了些,但日常的操練等等,李善道尚未騰出手來,將其部正規化,大多還是按其原來的舊製進行,缺乏係統訓練。較與劉豹頭等營,戰力自然遜色不少。

王薄怒道:“不是已向趙大率求援了麼?趙大率的援兵當是不久即出。”猛然反應過來,“你他娘的在老子身邊作甚?賊官兵眼看就要攻上來了,你不去迎敵,在這裡囉嗦!”

這肥胖的從將擦著汗,不敢再多廢話,忙應了聲是,轉身奔向營牆外側。

卻他轉身奔走前,嘴裡又嘟噥了句。

嘟噥的聲音不大,不過王薄聽到了,他嘟噥的是:“莫不是因拒了宇文化及的招攬,才招致他今日猛攻咱營?”王薄心中一震,待要把他叫住,他已奔得去了。

“若真是因此?入他娘的!今日此戰,恐是不能善了。”

重新望向如潮水也似,通過填壕車越過壕溝,殺來的敵兵,王薄眼角抽搐,咽了口唾沫,一時心思紛亂,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浮上心頭。

細細究之,這感覺,既是惱怒,又好像是委屈。惱怒的是宇文化及當他是軟柿子,委屈的是,宇文化及你竟不能理解,他王薄為何拒你招攬?莫非說,是因為他王薄對李善道忠心耿耿?他投附李善道,為的是財貨而已!卻拒其招攬,實因形勢所迫,他不拒不成!

惱怒也好、委屈也罷,全是獨角戲。

王薄也知,不是想這些沒用的時候,強將雜念壓下,耳邊儘是投石砸落的巨響、殺近敵軍的喊殺聲,他向東邊望去,隔著劉豹頭營的,即趙君德營,那處亦敵我交戰,但喊殺聲遠不如這邊激烈,隱約可見趙君德的旗幟在風中獵獵飄揚,援兵若至,或許能解此危局。

可是,援兵何時能到?

幾員敵軍的勇將帶頭,冒著飛蝗似的箭矢,長梯搭上了王薄營的營牆。

……

鮮血不斷飛濺,染紅了甬道前的土地,在烈日的暴曬下,血腥味愈發濃烈。

在王薄營與劉豹頭營之間的甬道,也成為了激烈爭奪的戰場。

宇文士及仍以陳智略部的嶺南驍果,負責攻打這段甬道。

如前所述,在前天的戰鬥中,甬道已有兩處被攻陷。攻陷的這兩處甬道,現在用的是木女牆作為屏障。木女牆雖能起到一定的防禦作用,不能與土石築成的甬壁相比。陳智略部選出了本部的精銳百人,專攻這兩處木女牆。撞車的猛烈撞擊下,這兩處木女牆先後被撞出了口子。

——木女牆本是權宜之計,這兩處的木女牆,在昨天的守戰中,已被撞壞過,這是替換上的新的。木女牆後是第二道防線,臨時搭建的拒馬和柵欄。

驍悍的陳智略部精銳甲士,用斧頭斫開拒馬,換斧用矛,將長矛狠狠刺向木柵欄。“哢嚓”聲中,不少柵欄被刺破,後續的兵士趁機向前猛衝。柵欄後的漢軍守卒,是劉豹頭營的兵士,毫不畏懼,挺刀矛迎上,雙方均是精銳,展開了殊死搏鬥。

漢軍守卒或將長矛從柵欄縫隙中刺出,紮向敵軍的咽喉;或持手弩,朝著敵軍的麵門射出弩箭;或用盾牌抵擋敵軍的搠刺,另一手執刀,俟機反擊,奮力劈砍。比之整個城西戰團,乃至包括城北、城西兩麵的全局戰場,這兩處破陷甬道的木女牆處,敵我所投入的兵力,不算多,但戰鬥之慘烈,卻非彆處戰團可比!彆處戰團,都是攻守營牆,這兩處卻是貼身肉搏。

不僅最為慘烈,這兩處敵我的喊殺聲也最低,彼此間呼吸可聞,隻聽見兵器碰撞的聲、低沉的嘶吼和倒地前的悶哼。雙方士兵都咬緊牙關,拚儘全力,眼神中隻有決絕與狠厲,汗水與血水交織,每一次交鋒都拚儘全力,仿佛要將對方徹底吞噬。

劉豹頭注意到了這兩處甬道的戰況。

身在自家營中望樓上的他,立即下令:“調精卒一隊,即刻趕往支援!甬道決不能為賊兵攻戰!一旦被賊兵攻戰,我營、王薄營就要四麵受敵了!”

有兩營間的甬道為憑,如前所述,宇文士及部的兵士就隻能進攻劉豹頭、王薄等營的正麵,其它三麵不能攻之,而如果沒有了甬道這個憑借,他兩營的兩麵等於就打開了,宇文士及部就能更好地發揮其兵力上的優勢,可以四麵圍其諸營。

便有一隊五十人的精銳甲士,從預備隊中調出,經營與甬道間的小門,援赴戰場。

……

王薄營的壓力越來越大,關中驍果的攻勢一波接著一波,似乎永不停歇。

他眼睜睜看著守營牆的部曲,一個個倒下,或是中了箭創,或是被敵人的投石打到,營牆上早已血流成溪,他又是心痛,又是焦急,這些可都是他立身亂世的本錢!胖從將奔了回來,擦著汗,——這次不僅是汗了,還混著血,叫道:“趙大率的援兵怎還沒出?”

營前高,可以望到趙君德營的情況。

可以看到,尚無援兵從其營出。

“求援的軍吏才離營多大會兒?你給老子滾回前邊!沒有俺令,再敢擅退,砍你的腦殼!”

罵著這從將,“國難思良將”,王薄不覺有些後悔,為何沒有主動向李善道請求,請李善道撥些長於操練的軍官,來幫他操練他的部曲!河東之戰,他可是親眼所見,李善道嫡係各部的將士,臨戰、戰鬥時,都是訓練有素,深畏李善道的軍法,前後進退,軍紀嚴明,從無敢有像這個胖從將,戰鬥已經打響,還沒到前線,又戰鬥還在打著,就擅自退回的情況!

若此時能有李善道麾下那樣的精兵強將,何懼眼前敵軍!

這胖從將應了聲是,再擦了擦額頭的汗與血,奔還營牆外側的前線。

攻營的關中驍果,已有兩架雲梯上的攀梯兵士,攀到了營牆上,在垛口處露出了頭!

……

此時,劉豹頭、高開道等營所麵臨的敵軍攻勢,固不及王薄營凶猛,可畢竟他們各營都是連戰多日了,士卒不免疲憊,兵力上的劣勢顯現出來,麵對敵軍的持續攻勢,亦是奮力迎擊。

劉豹頭立在望樓,察看各處戰況,指揮弓弩手,隨時支援,或調配預備隊至關鍵位置。

高開道披掛精甲,沒用長矛,手持橫刀,親身率隊衝殺,臉上、身上沾滿了鮮血,越戰越勇。

趙君德營作為主將營,遭遇到的宇文士及部的攻勢猛烈程度,僅次於王薄營。趙君德是悍將,幾次想親自上陣,都被他的屬吏勸阻。他提著刀,喝罵著,督促前線將士拚死抵抗。敵軍的每一次衝鋒,都被他們擊退,營牆下的屍體越積越多。

便此此際,王薄求援的軍吏終於趕到。

“便是不來求援,俺也會遣援!已備下援兵三百,正待出發。”趙君德說完,令此軍吏,說道,“你回去營中,告訴王將軍,務必穩住陣腳。援兵片刻即至,你營半點不容有失!”

這軍吏接令,急還本營。

……

東邊,汲縣的西城樓。

李善道在屈突通、李靖、魏征的護從下,遙望觀戰。

“大王,前幾天宇文士及的攻勢不算十分猛烈,今日攻勢,卻頗淩厲。以臣所觀,宇文士及今日投入的兵馬,論以數量和精銳程度,遠超往日,看來宇文化及是著急了啊!”魏征說道。

馬周也在旁邊,點頭附和:“正是如此。”望著城西戰場激烈的戰事,眺了眺戰場西邊外圍,宇文士及的將旗,他皺著眉頭,又說道,“近日各營軍報,多言宇文化及部士氣低落,尤其城北、城東,進攻或撤退時,其陣型常有散亂,然當下城西所睹,其軍猶不可小覷!”

“也許是宇文士及,在今天進攻前,用什麼法子激勵了士氣?”同在邊上的薛收猜測說道。

這個猜測沒錯,薛收猜對了。

確是宇文士及在今日戰前,以重賞激勵士氣,各部出戰將士,皆先賜與了一些財貨,並許諾,攻下城西諸漢營後,所得繳獲,悉歸搶掠到者所有。是故,士氣得以振作,攻勢相當迅猛。

屈突通時隋故大將,了解宇文化及帳下的十餘萬驍果等兵馬的詳情,此前他就與李善道說過,宇文化及部雖士氣不振,但驍果軍係楊廣的親衛軍,得入選者,無不精壯,久經操練,甲械精良,內裡邊打過高句麗等戰的老卒眾多,一旦被激發,戰鬥力絕對不能小看。

聽了薛收的猜測,屈突通接口說道:“宇文化及無道之賊,激勵士氣的手段,無非金帛子女。大王,宇文化及所統,本是隋之精兵,驍勇善戰,士氣得以提升後,戰鬥力有所提升,實屬正常。唯是財貨此法,雖能短時提升戰力,不能持久,萬難與我軍王者之師,人為義戰相比。”

李靖細察城西戰局,說道:“大王,屈突公所言甚是。以臣之見,我軍殲滅宇文化及之時機,將已到至矣!”——正是今日敵軍的攻勢比往日猛烈,卻怎李靖反以為殲敵時機已至?

諸人視線轉向他,等待他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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