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晚宴有主持,有許建強及泛華高層激情洋溢的演講,有歌舞表演,還有抽獎環節,搞得熱鬨之極。九點鐘左右,許建強與鐘雲峰等人在主桌那邊都站了起來,代表晚宴正式到了尾聲。蕭良就想著等許建強送鐘雲峰、樂建勇等人離開宴會大廳,他就直接拉上梁朝斌他們從側門先撤——許建強接下來還要安排下半場,安排孫仰軍及其他從省城趕過來的朋友,蕭良也不會硬湊過去。卻不想鐘雲峰剛剛離桌,與妻子在樂建勇一眾人的簇擁下剛走出幾步,又突然朝他們這邊走過來。“你們都是小婧的朋友啊,”鐘雲峰抓住隋婧身後的椅背,眼神在蕭良等人臉上打量,關切的問隋婧,“小婧怎麼不給爸爸介紹介紹你在東洲認識的新朋友啊?”前世鐘雲峰在東洲市委副書記、市長任上四年多時間,沒能乾一任市委書記,就又調回省裡任職。雖說前世並沒有什麼資料,證明他與肖氏集團及其他地方利益集團有什麼很深的瓜葛,但鐘雲峰在東洲期間,在地方經濟發展、城市建設、遏製國有資產流失甚至社會治安等方麵都沒有什麼作為,卻也是不爭的事實。當然了,蕭良也不至於會狂傲到在鐘雲峰這樣的人物麵前擺什麼姿態,站起來自我介紹道:“蕭良,不知道能不能算隋警官的朋友,畢竟之前作為隋警官負責案子的嫌疑人,差點被隋警官抓進監獄裡去。也幸虧隋警官認真辦案,最後查清楚真相,還了我清白——更準確的說,隋警官是我的恩人。”張衛、顧培軍、張斐麗、蕭瀟他們早就誠惶誠恐站起來了,蕭良依次介紹:“顧培軍、張斐麗、張衛、我哥蕭瀟,都是在隋警官偵辦我的案件中認識隋警官的……”認真說下來,蕭良與隋婧最大的牽涉就是當初的陷害誣告案。隋婧坐著沒有吭聲,她喜歡蕭良的無拘無束、肆意灑脫,不喜歡蕭良在她父親麵前變得拘謹,但又知道這是世態的必然。鐘雲峰也是微微一怔,沒想到女兒一晚上有說有笑的青年,竟然是這麼一個關係,笑著跟身後走過來的妻子說道:“你看,小婧在警隊工作還是很有成績的嘛!”隋婧寧可跟地方上身份複雜的小青年廝混在一起,也不願在今天的酒宴上跟她坐一邊,中年美婦早就窩了一肚子火沒處發作。她這時候才不理會鐘雲峰做和事佬的用意,很是冷漠的掃了蕭良等人一眼,對鐘雲峰冷冷的說道:“現在地方上魚龍混雜,小婧在東洲還是少結識什麼亂七八糟的朋友為好;什麼層次的人物都招惹,傳出去名聲不好聽!”蕭良這一刻總算想明白鐘雲峰在東洲為政四年卻碌碌無為的緣故了。身為市長,自己的女兒跟他不親近,又無法約束自己的女人當眾如此任性的打壓自己的女兒、羞辱客人,怎麼可能有大作為?鐘雲峰能擔任東洲市委副書記、市長,有一部分原因是背景強硬,也很有可能是省裡平衡的結果,而非他真有執政一方的能力。雖說這件事本質還是隋婧跟她繼母水火不容,但美婦既然唇槍舌劍刺到他身上來了,蕭良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接過話茬說道:“市長夫人說得很對啊。如今鐘市長是東洲市七百萬人民的父母官,地位以及職位都注定了鐘市長不再在普通勞動人民的一員了!幸虧我也有幾分自知之明,剛才沒有膽子冒認是鐘市長女兒的朋友,不然市長夫長都要喊警察來了。”“……”美婦寒眸怒瞪過來,沒想到坐在角落裡一個小角色,敢拿這種話懟她!麵對美婦寒眸怒芒,蕭良隻是淡淡一笑。如果注定無法低調發育,蕭良隻能更堅定的站在隋婧這一邊。這時候鐘雲峰訝異的看了蕭良兩眼,這才低聲責怪身邊的美婦,說道:“都是小婧的朋友,你胡說什麼?”又對隋婧說道,“小婧,你跟朋友們多待一會兒,我們就先回去了。”美婦總算知道鐵釘子不好踢,寒煞著美臉,轉過頭去,不再看這兩人惹她心煩發怒的麵孔。站在不遠處的樂宥看到這一幕,拿胳膊肘捅了捅孫仰軍,不懷好意的朝蕭良這邊呶呶嘴,低聲嗤笑:“老許也不知道怎麼就鬼迷心竅,竟然欣賞這種貨色。”孫仰軍微微一笑,沒有作聲,看到鐘雲峰攜妻子快步往宴會大廳外走去,也趕緊陪著相送。其他人離得較遠,沒有聽到火藥味那麼濃的話,不明所以的朝這邊瞥望了兩眼,就快步跟上鐘雲峰夫婦的步伐離開。“你說我冤不冤,平白無故就把市長夫人給得罪了,指不定市長大人也將我記小本子上了,”蕭良坐下來,跟隋婧說道,“要是等會兒吃夜宵,你可得負責買單!”“瞧你這小氣勁啊,”隋婧手托著下巴,“鄙夷”的瞥了蕭良一眼,說道,“不過憑你懟沈美婷的那氣勢,勉強可以請你一頓夜宵。”隋婧說是這麼說,還是很享受與蕭良在一起的輕鬆自如,招手喚孫菲菲以及周軒、邵芝華他們坐過來。孫菲菲吐了吐舌頭,朝蕭良說道:“你敢對沈美婷那麼說話,也真是夠厲害的啊。我們就怕沈美婷,剛才我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蕭良笑笑,暗自琢磨隋婧的繼母是什麼來頭,很顯然不可能是完全仗著有幾分姿色就將鐘雲峰吃得死死的,還能叫孫菲菲這些人都忌憚三分。當然,孫菲菲是忌憚沈美婷的強勢性格,卻無太多利益上的權衡,卻是周軒猶豫了一下,才跟妻子邵芝華走過來坐下聊天。蕭良心裡知道周軒心裡的顧忌,很顯然他們跟隋婧的友誼,在現實裡是不值錢的,說不定還會被鐘雲峰、沈美婷視作隋婧在東洲“亂交”的朋友,會受到意想不到的排擠、打壓。邵芝華專心學術,不會在意這些,但周軒在學校做行政工作,要是搞不明白這些規矩,這輩子都很難出人頭地的機會。蕭良他們這桌位於裡側角落。大部分客人即便看到市長朝這桌走過來,即便有些驚訝,但離得都比較遠,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梁朝斌離桌後,本來就朝這邊走過來,想跟蕭良他們會合後再撤。他與張衛、顧培軍、蕭瀟他們都是到這一刻,才知道隋婧竟然是新任市長鐘雲峰的女兒,震驚之餘又聽到蕭良與市長夫人針鋒相對的話,感覺後背都冒冷汗了。蕭良不知道許建強會不會在大堂前還要跟鐘雲峰、樂建勇這些人寒暄一陣子,為避免尷尬,他就耐心等著,不急著離場,從容的問梁朝斌:“剛才兩位市長大人在,他們聽到南亭工業園的設想,是不是都沒有什麼興趣啊?”梁朝斌攤攤手,說道:“畢竟規模太小了,又是鄉鎮搞的工業園,鐘市長、樂副市長能耐著性子聽我說一說,就很給麵子了,還能指望更多?”南亭村在鄉鎮公路以南,正對著南亭湖果汁廠,早在四五年前就整理出一片產業發展用地。那是老書記周海明沒有遇到車禍去世之前,就騰出來計劃投資新建一座鋁型材加工廠的。周海明車禍去世之後,肖裕軍擔任村黨支部書記兼果汁廠廠長,滿心想著轉移果汁廠的資產,發展他個人控製下的產業,根本就顧不上南亭村的發展。雖說那塊地貼近鄉鎮公路的區域,已經被肖裕軍低價租給沈啟民等私人老板建了一排鋪子開店,但縱深還有四五十畝地一直荒在那裡。蕭良計劃將這塊地拿出來開發建設南亭工業園一期,跟泛華建設合作,吸引有實力的商戶過去投資辦廠。不過,這塊地畢竟是南亭村的集體資產,蕭良還是想著調動汪興民等人的積極性,就希望以鎮政府及南亭村的名義,去推動南亭工業園的立項建設。汪興民當然不會拒絕跟背景深厚的泛華建設搭上關係,就安排梁朝斌專門負責這件事。南亭工業園的招商引資,前期又依賴於鐘秀路綜合批發市場的發展。之前所有人,包括許建強、陸峰他們在內,對鐘秀路市場的期待值都沒有太高。這也使得南亭工業園並沒有實質性的推動起來,目前還處於谘詢研究階段。當然了,不要說南亭工業園區現在還僅處於設想階段,就算正式實施了,一期占地規模也就五十畝,也注定不會引起什麼重視。現在東洲在東南沿海諸多城市裡經濟發展要算滯後的,但經濟開發區經過十年的發展,建成區也有五六平方公裡了。獅山縣九二年底剛成立縣屬經濟技術開發區,一期規劃也有四平方公裡,占地高達五千多畝。一期占地僅五十畝的南亭工業園,連小型都算不上,隻能算袖珍型。鐘雲峰、樂建勇這些人看不到工貿聯動發展的潛力,怎麼可能會高看袖珍型的南亭工業園?又或者說,這本身就是檢驗鐘雲峰、樂建勇這些人有沒有真才實學、有沒有大眼光的一塊試金石而已。看到許建強送走鐘雲峰等人之後,又拉著孫仰軍走回宴會大廳,蕭良站起身跟他告辭:“許總今天應該還沒辦法歇下來,我們就先回去了,改天我們再聚。”“那些小子啊,難得來一趟東洲,肯定要找地方喝花酒,有陸峰、樂宥、韓濤他們負責招待就行了——我最多等他們見識過東洲的春色之後,陪他們吃夜宵。我接下來也沒有什麼安排,可以到上麵坐一會兒。我是圈子裡有名的妻管嚴,現在亞雲在這裡,我也隻能老老實實請你們喝茶!”“你的意思是說,我要不在這裡,你就不會老老實實了?”徐亞雲嗔怪的瞪了許建強一眼。許建強將妻子徐亞雲拉出來自曝其醜,又提及剛才那一幕,說道:“隋婧她繼母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心上。說實話我也煩她,但有時候不得不給麵子,也是無奈啊!”許建強之前當麵或背後是都說了不少蕭良的好話,但周軒沒有太當一回事。或許許建強確實很欣賞蕭良的商業頭腦,但口頭的稱讚又能代表什麼。他進學校工作九年了,“口惠而實不至”的事情見太多了。這一刻,周軒內心則是真正震驚了。許建強送走鐘雲峰等人後,不僅沒有避嫌將蕭良扔到一旁撇清關係,竟然走回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指責市長夫人沈美婷無理取鬨,完全不介意可能會有人將這話傳入市長夫人沈美婷的耳中,會將人徹底得罪死。這是什麼概念,這代表什麼?這代表許建強真的很煩市長夫人,同時也代表市長夫人剛才真不知收斂,許建強作為今天的東道主,也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說句公道話,不會隨隨便便和稀泥。再看蕭良聽了許建強這話,卻又是如此的風輕雲淡,不像是單純的年少輕狂、桀驁不馴,周軒不由的想,許建強之前對蕭良的稱讚是徹徹底底發自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