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兒子蕭良說話的口氣,蕭長華一笑,說道:“你小子野心不小啊!”“陳書記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有沒有翻案的可能?”蕭良問道。“能怎麼回事,陳成被人拖下水了,做實了證據,”蕭長華想起當年的舊事,忍不住長歎一口氣,他也是第一次在家裡提這事,說道,“有人據此要挾陳書記放手對徐東公路貪腐案的追查,是陳書記不甘就範,主動找省裡反映陳成的問題。徐東公路貪腐案雖說最後還是查處了一些人,但陳成還是牽涉其中,金額也大。市裡有些人看到陳書記注定失勢,就奮起窮追猛打,將很多陳芝麻爛穀子的舊賬都翻了出來,最後認定了二十萬涉案金額。陳書記年底應該就要出來了;陳成剛開始被判了十年,但他沒有幡然悔悟,恨陳書記沒有包庇他,進去後性情偏激得很,在獄中還打傷過人,又加了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呢!”“高端的權鬥,還真是樸實無華啊!”蕭良忍不住感慨道。蕭良細想這些年爆出來的大小貪腐案件,無不是用儘種種手段從領導及其身邊人下手,進行圍獵。即便很多領導乾部能潔身自好,卻又免不了身邊人意誌不夠堅定、自甘墮落,最終被一起拖下水;偶爾有像陳富山這種不甘就範的,卻也很難跟家人、跟身邊人徹底切割;而身居高位多年,哪怕是逢年過節人情往來,湊足涉刑金額也非難事。前世普通民眾對陳富山案的看法也分化得厲害。有人認為陳富山身居高位多年,最終認定涉案金額不足二十萬,斷送大好前程不說,也令東洲接下來十多年官場動蕩不休,主政官員頻繁更替,錯過最好的發展機遇,殊為可惜。也有人認為陳富山之子陳成貪汙受賄數百萬,陳富山卻沒有被認定是共同犯罪,是有人避重就輕、保護他。陳富山、陳成父子對東洲來說,已成過往雲煙,蕭良現在還想著梳理裡麵的是是非非,是權衡整件事可能對他家將來會有怎樣的負麵影響。東洲有一大批官員都是陳富山一手提拔起來,在陳富山進去後,仕途命運也隨之波折起來:這些人,有一開始就改投門庭、落井下石的,有被牽連查出問題,跟著身陷囹圄或受紀律處分,更多的人則被排擠、邊緣化。當然了,官場更替頻仍,一時的邊緣化,並不意味著就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當初費九牛二虎之力將原市委書記陳富山送進去的一乾人等,以原市長嚴鋒、常務副市長俞書複兩人為首。之後,嚴鋒、俞書複也分彆如願坐上市委書記、市長的寶座。這也是將原陳富山一係官員壓得一口氣都無法喘的兩座大山。不過,兩年時間過去了,蕭良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俞書複應該剛剛查出肺癌晚期,省裡很可能已經調了新的市長到東洲接替俞書複主持市政府工作,隻是他暫時還沒有注意到相關的新聞報道。而現任市委書記嚴鋒,不管他的人生軌跡會不會發生改變,他年齡到線,今年底就應該退居二線;這注定他在東洲的影響力會逐漸消退。前世蕭良他爸沒能東山再起,除了他爸在整件事受打擊較大,意誌消沉,無心仕途外,也多多少少是受到他的影響。……………………蕭長華難得在兩個兒子麵前談及舊事,絮絮叨叨聊到淩晨兩點,蕭良也是難得了解東洲市第一手內幕資料,比他前世從外部調查詳細多了。今天結識許建強,又了解到袁文海的態度,蕭良有些想法發生了改變,簡單衝了一下澡,沒有什麼睡意,到房間跟他哥繼續說話。新公司注冊成立之後,他會辭去果汁廠的職務,劃清界線不留把柄。接下來就由新公司以業務合作的模式,承接南亭湖果汁在錫江、東洲兩地的銷售,進一步完善兩地的市場推廣及銷售工作,完善、擴大銷售團隊。同時低聚糖類保健品的生產,也需要緊鑼密鼓的籌備起來。低聚糖保健品,如何從實驗室小規模調配,實現生產線的大規模灌裝生產,工藝上肯定還要做進一步的優化、完善,要增添一些輔助性的生產設備。現在就需要跟設備廠商進行聯係,到廠商那裡進行考察、洽談。新公司這邊的保健品上市審批、商標品牌注冊乃至包裝設計等事務也都要同步做起來。市製藥廠有生產中藥湯劑的成熟經驗,與果汁廠的小瓶罐裝生產線銜接難度也不大,從市製藥廠高聘挖幾名工程師、工藝師協助顧培軍,應該就能順利完成前期的生產組織任務,但很顯然生產運營管理的水平最多也隻能跟市製藥廠看齊,難以超越太多。蕭良則希望他哥以及顧培軍他們,能在前期籌備生產以及南亭湖果汁生產恢複階段,就將現場工藝管控、改善、生產計劃及進度控製、產品質量檢控、安全管控等流程都初步建立起來,省得後麵再動大手術。他哥明麵上不直接加入果汁廠,卻是生產工藝銜接籌備最關鍵的一環,蕭良自然要抽時間,跟他好好交流一下這些事。“我想直接拉陳祝去果汁廠,你覺得有沒有可能?”蕭瀟躺床上,雙手枕著頭,問蕭良。台式電風扇放在窗前的書桌上,“呼呼”搖擺著轉動。“可能性還是有的,但現在就要直接拉陳祝過去,你得將我們的一些想法都跟他說清楚了。他要是願意過來,肯定也是跟徐立桓一檔的。即便果汁廠目前沒有辦法給他開太高的工資,等到果汁廠改製時,我也會將這部分差額補給他,”蕭良說道,“當然,就算果汁廠改製受阻,我們肯定也會想辦法籌備生產基地,總之會爭取在一年內把這些問題都給理順過來……”陳祝跟他哥的私交不錯,蕭良前世對陳祝的情況也很了解。前世市製藥廠經曆過好幾次改製、重組,雖說有大批職工待崗、下崗,或辭職離開另謀出路,但陳祝性格也偏保守,一直都留在市製藥廠沒有離開。陳祝本身的技術、管理水平都有,在市製藥廠也受到重用。一零年市藥廠改組為市國資控股的東洲製藥集團,陳祝那時就已經是集團的副總經理,之後又曆任常務副總經理、總經理等職,成為東洲製藥集團的掌門人。雖然東洲製藥集團在陳祝手裡也並沒有得到突破性的發展,這裡麵有很多的因素,也跟陳祝本人偏保守的性格有關。不過,倘若說作為保健品以及製藥領域的生產負責人,陳祝絕對是合格的,甚至整個東洲市,都未必能找到比陳祝更合適的人選了。隻要有可能,蕭良怎麼可能不想著拉陳祝這樣的人物加盟進來?即便此時的陳祝,參加工作才三四年,水準也是遠在平均線以上的。當然了,他們想要拉性格偏保守,此時就已經是市製藥廠工藝科副科長的陳祝加盟,僅僅憑借兩三千元的工資,很顯然不會有什麼說服力。雖說市製藥廠工藝科副科長的工資待遇也很一般,但陳祝作為研究生招入市藥廠,不僅入職起點高,受市藥廠重視程度也非大中院校畢業生能比。同時陳祝的父母又都是東洲市高級中學的名師,家境還算優渥——這些又都是陳祝性格相對保守的成因,決定了一般的條件斷不可能說服陳祝放棄此時的職務,果斷從市製藥廠跳出來。因此需要將他們真正的計劃透露出來,才有可能攪動陳祝波瀾不驚的內心。“我就想說這個,”蕭瀟振奮說道,“工資提高三四倍,還真沒可能說得動陳祝。他現在在工藝科也挺滋潤的,有點小權,懶得挪窩的,但之前他被我拉去工學院幫著把關,肯定也是有些想法的,現在就看他願不願意走出來的……”“好吧,睡覺吧,都快兩點了,明天還要起早!”蕭良這時候有些睡意,想著抓緊時間睡三四個小時,打著哈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