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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終於再相逢(二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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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易站在那一眾祖師牌位前,見滿地跪伏的道士,身影莫名突兀。

他額上頂著一炷問路香。

那最為年長的道士趙明遠抹開唇邊鮮血,昂頭看著這看似毫無異象的人物,如同看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挺拔的身姿投下高大陰影,他負手而立,傷後的麵容略顯瘦削,皮肉緊貼骨頭,卻不是形如枯槁,仍有濃烈殺氣流溢而出,駭得眾道士心間生寒。

幾乎一半的道士都動了送回去的念頭。

隻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事已至此,無論是何人都明白,他們隻能倚靠此人去平息劍池的狂風暴雨。

年長道人趙明遠跪伏著道:“上神蒞臨,祥瑞皆降,香氣沉沉應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門,神兵急急如律令……”

身後一眾道人皆手掐法訣,附聲護法。

陳易眉頭微皺,聽得明白這是道門的請神咒。

他直接道:“說人話。”

見這域外天魔身形絲毫未動,根本不受請神咒的驅使,眾道士心間冒起駭然,那人身上的殺伐氣黏稠得化不開,叫人直冒冷汗。

趙明遠鼓動鼓動了喉嚨,出聲道:

“我等請神而來,隻為懇請上神雪中送炭,施以援手。”

伸手不打笑臉人,陳易尋了好幾天進入秘境之法,幾乎把劍池大門給砍爛了,隻是靈機一動燃起了問路香,本不抱希望,但最後隨著這群道士們的呼喚入內。

陳易麵色平淡,“說來聽聽。”

年長道人一愣,數百年來,請過神魔不計其數,但如此容易溝通的天魔卻還是頭一遭碰見,他的嗓音略有哽咽,顫聲道:

“我重陽觀六百年劍池,功德無數,今日卻要崩塌於一念纖塵吳不逾之手,還請上神出手!”

吳不逾…

於陳易而言,那是一個極其熟悉的名字。

周依棠曾被這曾經的天下第一斷去一臂,但卻因此斬斷三屍,成就寅劍山劍甲之名。陳易對這般故事,早已滾瓜爛熟。

而有上一世的記憶,陳易也知道,已入瘋魔的吳不逾以上清道一氣化三清之法,將自己一分為三,坐立於三地,前兩地為劍鄉、劍塚,最後一地卻遲遲未有人發現,如今看來,正是這重陽觀劍池。

眾道士見陳易遲遲未有回答,心底忽地一空。

莫不是…怕了?

想來也是,吳不逾是為昔日天下第一,哪怕敗於真天人許齊後入了瘋魔,但威名仍在,足以響徹三界。

趙明遠略微思索,與其勸他直接與吳不逾為敵,倒不如先將他綁在同一條船上。

於是,他朗聲道:“上神,吳不逾可暫且不論,隻是重陽觀血仇,近在咫尺,不可不報!”

陳易回過神來道:“我沒有說不殺吳不逾。”

簡短的話音落下,眾道士一滯之後,又驚又喜。

趙明遠則壓抑住心間情緒,儘量維持麵上悲苦,哀歎道:

“那望請上神先報血仇。”

“你說。”

“我重陽觀普濟世人無數,更修全真天道,淡泊於世,今日卻有三人闖我道門、滅我道人、毀我道觀!”

“哪三人?”

趙明遠描述道:“一人身著道袍,手持長劍,是為最小,其罪也最小。”

陳易對著模糊的描述略微思索,接著道:“另一個呢?”

“一人背劍攜刀,束冠長發,麵目英姿卻殺氣森森。”

陳易愣了愣,眉頭皺了起來:“是不是與我有些相像?”

眾道人抬頭一看,心裡也紛紛點頭,還真有那麼一點像。

趙明遠恭維道:“遠不及上神赫赫天威。”

“第三個呢?”

趙明遠眼睛冒出血絲,無比激烈的口吻控訴道:

“第三人血仇最深,罪孽最重,偏尋南山之竹亦是難書,是以天遣上神誅之!

此人麵似女道,頭頂偃月觀,手持桃木劍,以夢殺了我等一百一十六人,自詡元嬰大仙口出狂言,我卻料她定是修了鬼仙之法!合該天誅地滅!”

陳易怔了一怔,兀然沉默。

趙明遠滿臉義憤填膺,其後眾道士亦是渾身輕顫,眼眶泛酸,儘是悲憤流露。

那一眾重陽觀祖宗牌位前,那人揚起臉,露出個樸素溫和的笑:

“好,我知道我該先殺誰了。”

趙明遠昂起頭,他雙目通紅,朗聲激昂道:“敢問上神先殺何人?!”身後一眾道士紛紛激動附聲。

陳易指了指道:

“你們。”

………………

要問劍的是閔寧和陸英,殷惟郢反倒無事可做,她既不必入睡,眼下的情況也無冥想打坐的念頭,於是她隻能抱著雙膝,數著篝火裡越數越少的火星子。

女冠從前倒也不是沒想過閔寧死。

兩人到底是不對付,恩怨歸根結底仍是恩怨,便是時間讓一切都隨風而散,也仍有一道小小的傷痕存留,跟陳易徹底定情前,殷惟郢便偶爾會怕閔寧吹個枕邊風,更時不時就吃閔寧的醋。

她想過最歹毒的想法,便是某天一封殘舊的遠信順著差役送到陳易府上,上麵簡短的字跡寫明閔寧的死訊,那時陳易會怔怔地定在門外,直到自己到來,無聲間擁他入懷,那時他才簌簌啜泣起來。

隻是今夜,殷惟郢不想閔寧就這樣死了。

便是再死兩個陸英,都不要死一個閔寧,殷惟郢不禁去想,思緒飄得飛快,火星漸行漸遠,像盞發亮的孔明燈,忽又在女冠視野空處明滅,她也如此忽然變幻,旋即又想,一個殷惟郢能抵幾個閔寧呢?

殷惟郢沒來由地泛起心虛,他真這麼在乎自己?火星又作明滅,爍了幾個來回,她又想,是了,他當真在乎自己,想尋證據委實太多,他送了給自己花又送了簪子,這兩樣事物都沒送給閔寧,如此一想,一個殷惟郢能抵兩個閔寧才對。

夜是極靜,她想法也是極靜的,這時閔寧起身,再去練劍,殷惟郢側頭看了一會…想來閔寧是避了她鋒芒。

如此再想,閔寧手裡什麼都無,一個殷惟郢能抵無數個閔寧才對。

殷惟郢輕歎口氣,勾唇迎著火光笑了笑,夜沉似水,她的姿容恰似水波間的一點瀲灩。

夜幕低垂,山林被籠入濃烈漆黑裡,隱約有點點光斑撒在遠處,看不真切,嗖地一道電光落下,炸出一白。

殷惟郢被聲音引得去看,像是冒著人影。

遠方隱約傳來刀光劍影之聲。

閔寧也聽下了劍,側耳去聽,卻又一時聽不到聲音,她攥住劍柄往前撥開樹椏三兩步,“風聲鶴唳”從來都是走江湖最好的防身兵器。

樹叢間萬籟俱寂,唯有細微樹葉飄落,空穀間似回蕩來無名恐懼,閔寧眉蹙得很緊。

殷惟郢也是起身,出聲道:

“去看看?”

閔寧微微頷首,掃了兩眼道:

“你看下坡那邊,我看這邊,有什麼事立刻出聲。”

殷惟郢沒有回絕,一手掐訣,一手提著桃木劍走了過去。

樹影蔓延出犄角,更顯幽幽,殷惟郢撥開半人高的灌木叢,深入過去,隻見隱約微光下似有人影,再一看,還是樹影而已。

涼風吹拂脖頸,殷惟郢吸了口氣,洗得肺腔都是微涼。

再仔細一聽,那些刀光劍影已許久沒了生息。

“是我們自己騙自己不成?”

殷惟郢嘀咕一句,把劍收回。

“好像不是。”恰在這時,耳畔邊忽然傳來熟悉的嗓音。

殷惟郢呼吸頓時一促。

她都不用回過身,也知道那是誰,刹那間思緒飛轉,殷惟郢心停了後,補齊似地連跳四下。

她緩過口氣,也沒回頭道:

“想來我是撞鬼了,竟然幻聽。”

說罷,她轉過身來,就嗅到他身上略微的血腥氣。

樹叢陰翳裡,陳易朝她笑了笑,輕聲道:“道士不是不怕鬼嗎?”

“話雖如此,有一種鬼,男道不怕,女道怕。”

“什麼鬼?”

殷惟郢莞爾一笑道:“色鬼。”

夜風拂麵,山林映襯出朦朧輪廓,女冠微勾的嘴角已是極豔麗的容顏,明明不過幾日不見,陳易還是看癡了。

他下意識間就想吻過去。

但忽地腦子裡某種預感一掠而過,陳易猛地止住,回過頭,就見隱約有個人影提著劍,正翹首盯著另一個方向還沒看過來。

陳易瞳孔微縮,流露出一絲不可思議。

殷惟郢知道他看到誰了,心思百轉,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就先一步拽住了他的衣袖。

回過頭來,就聽女冠緊張兮兮地開口道:“你先聽我說。”

陳易也不知她想怎麼樣,冷靜下來也覺事有蹊蹺,便問:“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殷惟郢自不敢騙他,就道:“真的…”

“那你…拽我做什麼?”

殷惟郢心裡百轉千回,她很不想陳易跟閔寧相見,見過閔寧實力後更是杯弓蛇影,可她能怎麼樣呢,難道還能攔住陳易嗎?

陳易已記不清自己多久沒見閔寧了,隻記得比再見殷惟郢要更久遠。

不過,他還是稍微冷靜下來。

殷惟郢不會無的放矢,止住他的去路,必然是有所緣由,此刻看去,閔寧手中持劍,劍勢盎然。

或許…是怕自己壞了閔寧的悟劍?

陳易的腳步往泥地裡陷了幾分。

隻聽殷惟郢警告似的口吻道:“雖知你們相見,你…你不要乾擾她,也不要跟她太多敘舊,點到為止即可,至於情話這類卿卿我我的事,最好也彆說。”

“…為什麼?”陳易滿臉茫然。

“因為我要說。”

殷惟郢探前一步,軟起嗓音道:

“你彆總讓我吃醋。”

陳易怔了怔,險些笑出聲來,女冠這幾句委實太討人喜歡了。

見他點了點頭,殷惟郢也旋即放開了他。

陳易幾步便竄過樹叢,枝葉搖晃的聲兀然響起。

沙沙。

遠處飄來聲音,閔寧猛一回頭,雙目如炬,但在看清人影時,整個人陡然停住。

夜色愈來愈靜謐,枝葉縈繞著朦朧微光,隻是點點,似是從火星飄出來的,不急不徐地籠了過來,縈繞彼此間模糊輪廓,這團微光間,陳易隻見她驀然轉身停住,他耳畔邊仿佛響起了劈劈啪啪的聲音,像是倒置的沙漏,終於,待劈啪聲停止,篝火滅了,她解下葫蘆作喝酒狀,說出了再見以來第一句話:

“喂,要不要喝酒?”

火光熄滅前,他看見閔寧,閔寧也看見了他。

闊彆近一年,終是再相逢。

………

沒人去吵醒陸英,隻是在稍顯平坦的山坡上生了點篝火。

火星飄蕩,搖曳火光溫暖,陳易與閔寧相對而坐。

女冠則不聲不響地坐到他身側,想著自閔寧的角度看去,有幾分廳堂內夫婦並肩而坐的感覺。

然而閔寧未曾有心留意,她從酒葫蘆裡倒出了酒,濃鬱醇香撲鼻湧來。

閔寧推碗過去,笑道:“劍南春,蜀地之酒。”

陳易也不懂什麼酒,但一聽就是好酒,他接到手裡道:“看來是好酒。”

醇厚酒氣中泛起果香,閔寧又倒了一碗給女冠,接著道:“不好我也不彆腰裡,蘇子有雲:百錢一鬥濃無聲,甘露微濁醍醐清。”

陳易乍聽這詩句,閔寧這走過江湖還真不一般啊,都會引經據典了,他不由道:“你讀書裡讀來的?”

“不是,聽人吹的。”閔寧笑著道。

嬉笑間,她身子輕輕搖晃,見酒液搖晃要溢出來,她忙低頭嗦了口酒。

陳易看在眼裡,心底多了些感慨,之前分彆時她幾下就不勝酒力了,大半年過去,竟成個大酒鬼了。

閔寧抬頭瞧見他身上泛著血腥,便道:“你剛殺了人?”

陳易彈了彈衣裳道:“對,殺了群欺世盜名的道人,也就二十多個。”

那群道人說起要殺的三個人,聽到前兩個他還有些疑惑,但聽到第三個,他立馬就懂了。

那不是他家大殷又是誰?

女冠偏了偏頭,陳易隻殺了二十多個,而她夢中斬鬼不計其數,不如她遠甚。

倒也不必炫耀,殷惟郢默默舉碗品酒,迎月自憐。

好不容易相逢,她能理解,便少一些言語,容忍下二人間的情意,隻要不要太濃便是了。

她這大夫人,說來還真待人寬厚,頗有長者之風。

陳易低頭抿了口酒,甜香滋味滲入舌尖,滑入喉嚨,他直直望著閔寧。

此刻他意識全在閔寧身上,許久未見,恍惚失神道:

“我很想你。”

閔寧心重重一跳,麵上微燙,她閉了閉眼,又再睜開:

“那我贏了。”

“贏了?”

“我隻是偶爾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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